第7章 让我拉着你的手

有一棵叫拉拉的牵牛花，她长在一个荒废工厂的草地上，周围堆满残旧的机器。拉拉就在这些生锈的机器中，从一粒种子长成一棵幼苗，再沿着机器一寸寸攀援，总算够到了工厂高高的围墙。

夏天，拉拉开花了。每天清晨，当黎明刚刚冲破黑暗，拉拉就开始在墙头用小小喇叭歌唱。尽管这片土地非常荒凉，可是拉拉依然顽强地生长，她的每一朵花都开得很漂亮。

围墙外两米远处有一个池塘，这是拉拉最喜欢的风景。池塘里有一条叫锦锦的小红鱼，每天清晨，当拉拉开始吹响喇叭唱歌，锦锦就会浮出水面，吐着泡泡和拉拉说话。

锦锦说：“拉拉，你唱歌真好听。”

拉拉说：“我喜欢看你吹泡泡呢！”

锦锦就吐出一个大大的泡泡，潜到水底，突然又从池塘的另一端冒出头来，还调皮地跳出水面冲拉拉眨眼睛。

他们天天玩这种捉迷藏的游戏，幸福的日子过得飞快。

一天，锦锦说：“拉拉，你快点长，你再长两米，我就可以拉到你的手了。”

拉拉笑了：“好，我就拼命长，来拉你的手。”

锦锦说：“我的鱼鳍就是我的手，我的手是冰凉的，滑滑的。你们牵牛花的手呢？”

拉拉说：“我们牵牛花的手啊，很柔软，很温暖，摸到你的手上，一定痒痒的。假如你用心闻闻，还能闻到太阳的味道呢！”

酷暑来临了。天气越来越热，池塘里的水越来越少，锦锦不得不经常躲在水底，连清晨也很少出来了。

拉拉也生长得非常艰苦。干燥的土地已经有了裂缝，拉拉经常觉得自己就快凝固了，她不敢再开花，只是努力朝着池塘的方向虚弱地生长。清晨的露水多多少少能够滋润生命，拉拉留意到，她离池塘只有半米远了。

尽管日子那么煎熬，可是拉拉很快乐。每天清晨的美丽期待是她最向往的时光，她匍匐在池塘边的草地上，期待锦锦能偶尔地从池塘深处冒出头来。哪怕只看到锦锦一眼，拉拉也感到非常满足。

太阳像个火球烘烤着大地，池塘里的水浅得只能勉强盖过淤泥，时不时看到一些小鱼小虾筋疲力尽地在做生命最后的喘息和挣扎。

锦锦呢？拉拉好几天没有见到锦锦了，她非常焦急。白天的酷暑让她浑身刺痛，她连眼睛也睁不开，可她还是坚强地用她的手掌拼命地探过身体，朝池塘的方向延伸。

这一天，拉拉发现，她的手终于够到池塘了。她兴奋得大声喊：“锦锦！锦锦！你在哪里？我的手已经够着池塘了，告诉我，你在哪里？”没有了开花的小喇叭，拉拉的呼唤显得有气无力。

死寂的池塘里没有锦锦的影子，连个泡泡也没有。拉拉带着哭腔喊：“锦锦，你出来，我要拉着你的手！”

这时，她看到，在池塘的淤泥里，有一个脏脏的小东西微弱地蠕动了一下。是锦锦！尽管拉拉认不出锦锦了，可她还是感觉到了锦锦的气息。

她向那个脏脏的小东西伸出了手，裹在淤泥里的锦锦已经奄奄一息。拉拉一直没有松开他的手，她大声哭喊：“锦锦，你再坚持一下！快拉住我的手！我要去求风婆婆雨姑娘！风婆婆，雨姑娘，你们救救锦锦吧……”

风婆婆和雨姑娘都被感动了。不久，果然下了一场暴雨。池塘的水迅速涨满了，拉拉牵着锦锦的手，冲出了淤泥的包围。在清澈的雨水里，锦锦歪歪斜斜地摇摆着尾巴，逐渐恢复了生机。

拉拉也焕然一新，她又开出了美丽的花，在清晨的池塘边快乐歌唱。那条叫锦锦的小红鱼，调皮地吐出一个大大的泡泡，又潜到水底深处，和拉拉玩起捉迷藏的游戏。而拉拉呢，伸出她已经足够长的手，很快就找到了锦锦。

“拉拉，你的手真的很柔软，很温暖，还有太阳的味道呢！”锦锦用鱼鳍握住了拉拉的手。

（写于2013年11月2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