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牛阿妈
从前，有一个尕娃，两岁上死了亲妈，阿大娶了后妈，生了个小弟弟，不久，亲阿大也无常了，尕娃成了一个“耶其目”。他和弟弟虽是异母弟兄，可一个活在天上，一个活在地下。后妈疼爱自己的儿子，给他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白米饭，天天抓鸦掏蛋，游手好闲，成了一个富人家的小少爷。可后妈虐待哥哥，给他穿的是破衣烂衫，吃的是残汤剩饭，天天叫赶上头老黄牛到山里去放，成了一个可怜的放牛娃。人们见了都说这个尕娃孽障，后妈没有良心。
可是，好吃好穿的弟弟不见越来越胖，而吃差穿旧的放牛娃一天比一天胖了、壮了。圆圆的脸，机灵的眼睛，走起路来，活蹦乱跳，很有精神。这使偏心的后妈很纳闷，也很嫉妒。
有一天傍晚，放牛娃刚把牛赶进家门，后妈就假惺惺地问：“尕娃，你长得这么壮实，阿门一回事？给阿妈说说哈。”忠厚、老实的放牛娃就把其中的原委告诉了后妈。
原来，有一次放牛娃把牛赶到荒坡上，整个一个上午，牛没吃一嘴好草。到晌午时，他看见牛饿得只叫唤，心里可怜它，不忍心把带来的麸皮馍都吃了，就分给牛一半。他空着肚子躺在草地上睡着了。这时，他觉得脸上喷来阵阵热气，耳旁又隐约听见有人叫他：“尕娃，快起来。”他惊醒了，眼前的事简直难以相信。只见老黄牛说：“尕娃，不要害怕，我天天看你吃苦，可你的心是那样的好。我心疼你，给你当阿妈好吗？”放牛娃恐惧的神色顿时全消，在牛口送来的阵阵热气中，感到慈母般的温暖，他一下子抱住牛脖子，激动地哭了起来。就这样，老黄牛就做了放牛娃的阿妈。放牛娃衣衫破了它用舌头一舔就好了，还给他屙出喷香可口的油酥。放牛娃和老黄牛相依为命，建立了深厚的感情，他亲昵地叫它“牛阿妈”。
后妈听到这里，半信半疑，牛还能懂人情？可又想，放牛娃这般胖墩墩的，毕竟比呆在家里好。她眼红了，说：“明天你在家里干活，就让你弟弟放牛去吧！”
第二天，后妈给弟弟带上白面馍馍，穿得整整齐齐，半晌才把牛赶上山去。馋嘴的弟弟一心想吃香甜的油酥，没等到晌午，就把自己带的馍全部喂给了牛，眼巴巴地望着牛屁股，等待屙出油酥。
等呀等，不知等了多少时辰，太阳偏西了，牛仍然吃着草，不理他。他很气愤，想扑过去给牛几脚，肚里却饥肠辘辘，便恶狠狠地骂道：“畜牲，今天一定要给我屙油酥，我饿得已经挨不住了。”
太阳快落山了，牛还是不给屙油酥。他实在忍不住了，几滴眼泪掉在嘴边，叹道：“亲阿妈哟，今天我要挨一天饿了。”他转过头来又对牛说：“老畜牲，今天回去后，我叫阿妈非宰了你不可！”
突然，看到牛屁股动了几下，他发疯似的扑了上去，双手捧在牛屁股下，准备接油酥。不料，牛屁股又不动了，蹦起的心又跌了下来。转眼牛屁股又动了起来，而且还能望见黄澄澄的油酥。这一次他等不及了，干脆把手伸进牛屁股里去掏。谁知，在他抓住油酥的一瞬间，牛屁股一缩，连饼带手夹在里面，左拉右拽还是抽不出手来，急得只唤妈妈。老黄牛拖着他，上山下山地跑，一直到天黑才把弟弟拖到家里。
弟弟被老黄牛拖得半死不活，穿的绫罗绸缎被树枝挂成溜溜子。后妈一见，便喊“胡大呀”，赶紧把自己的宝贝抱进堂屋。当她得知真情后，便操起扫帚追到牛圈，咬牙切齿地说：“好！你欺负到老娘头上，明天我要把你宰了吃肉，看你还厉害不？”放牛娃一听要宰牛，心里刷地一下凉透了。晚上，他爬在老黄牛身旁，眼泪一滴滴落了下来，伤心地说：“牛阿妈，牛阿妈，明天他们要把你宰了吃肉呢，我可怎么办呀？”老黄牛听了也不惊不慌，慢慢地说：“我的好尕娃，你不要难过。他们把我宰了后，你不要吃肉，也不要喝汤，只要我的心，把它压在后院青石头底下，过了七天后，你再来看。”放牛娃点了点头说：“记住了。”
第二天，狠心的后妈宰了牛，剥了皮，剔了骨，然后放到大锅里煮。到晚上，牛肉熟了，后妈和弟弟你一块我一嘴，吃得满口是油，还不停地说：“老畜牲，我看你还有什么本事？”她们还丢给放牛娃一块骨头，说：“你也尝尝你牛阿妈的肉，味道不错呢。”放牛娃眼里含着泪花，不肯吃一口，他胆怯地说：“我不要肉，也不喝汤，请你把牛心给我吧？”后妈说：“也好，就把这个煮不烂的牛心给你吧。去，回房吃去。”放牛娃拿着红扑扑热乎乎的牛心，含着热泪，悄悄回到了牛棚。他望着空牛棚，想起可怜的牛阿妈，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悲痛，“哇”地放声哭了起来。“牛阿妈，牛阿妈，你被狠心的后妈吃了，我可怎么活呀！”声音是那样凄惨，谁听了也会心酸的，也会恨那个狠心的后妈。
放牛娃按照牛阿妈的话，把牛心放在后院的青石头底下。他每天扫院子，担水。因为没有牛阿妈的帮助和关心，他心如死灰，毫无精神，心里只默默记着时间，幻想七天以后，出现一个奇迹。
七天时间终于等到了，这天放牛娃天没亮就爬起来，走到后院大青石头旁，胸口突突直跳。他鼓足勇气用力将大青石头搬开，发现下面有一个洞，一条台阶直通里面。他怀着不安的心，顺着洞往里面走去。忽然，眼前豁然开朗，只见春光明媚，土地宽广，一排排楼房飞檐翘角，金碧辉煌，一群群仙女翩跹起舞，嬉笑相逐。放牛娃这里看看，那里望望，高兴极了。这时，他的亲阿大，亲阿妈从一间房中走出来，亲阿妈拉着他的手说：“我的尕娃，你来了，你受苦了。”顿时泪如泉涌。阿大也说：“阿大对不起你，我把你丢在火坑里。”显得心里很内疚。
从此，放牛娃和他的亲阿大、亲阿妈在这美好的世界中，过上了幸福生活。后妈和弟弟呢？因好吃懒做，日子过得越来越寒酸。
流传地区：临夏
搜集整理：马龙(回)
选自《临夏民间故事》
第二辑(1986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