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翼真檢第一
真誥敘錄
真誥運題象第一,此卷並立辭表意,發詠暢旨,論冥數感對,自相儔會,分為四卷。
真誥甄命授第二,此卷並詮導行學,誡厲愆怠,兼曉諭分挺,炳發禍福,分為四卷。
真誥協昌期第三,此卷並修行條領,服御節度,以會用為宜,隨事顯法。
真誥稽神樞第四,此卷並區貫山水,宣叙洞宅,測真仙位業,領理所闕,分為四卷。
真誥闡幽微第五,此卷並鬼神宫府,官司氏族,明形識不滅,善惡無遺,分為二卷。
真誥握真輔第六,此卷是三君在世自所記錄,及書疏往來,非真誥之例,分為二卷。
真誥翼真檢第七。此卷是摽明真緒,證質玄原,悉隱居所述,非真誥之例,分為二卷。
右真誥一蘊。其十六卷是真人所誥,四卷是在世記述。
仰尋道經上清上品,事極高真之業;佛經《妙法蓮華》,理會一乘之致;仙書《莊子內篇》,義窮玄任之境。此三道足以包括萬象,體具幽明,而並各二十卷者,當是坡璣七政,以齊八方故也。隱居所製《登真隱訣》,亦為七貫,今述此《真誥》,復成七日。五七之數,物理備矣。
夫真人之旨,不同世目,謹仰範緯候,取其義類,以三言為題。所以《莊》篇亦如此者,蓋長桑公子之微言故也,俗儒觀之,未解所以。
真誥者,真人口囗之誥也。猶如佛經皆言佛說。而顧玄平謂為真迹,當言真人之手書邇也,亦可言真人之所行事邇也。若以手書為言,真人不得為隸字;若以事邊為目,則此迹不在真人爾。且書此之時,未得稱真,既於義無旨,故不宜為號。
《南嶽夫人傳》載青籙文云:歲在甲子,朔日辛亥,先農饗旦,甲寅羽水,起安啟年,經乃始傳,得道之子,當修玉文。
謹推按晋曆,哀帝興寧二年,太歲甲子,正月一日辛亥朔,曆忌,可祀先農。四日甲寅羽水,正月中炁,羽即雨也。起者興也,安者寧也,故迂隱其稱耳,如此則興寧二年正月,南真已降授楊君諸經也。今檢真授中有年月最先者,唯三年乙丑歲六月二十一日定錄所問,從此月日相次,稍有降事。
又按中侯夫人告云:令種竹北宇,以致繼嗣。又云:福和者,當有二子,盛德命世。尋此是簡文為相王時,以無兒所請,於是李夫人生孝武及會稽王。福和應是李夫人私名也,于時猶在卑賤。孝武崩時,年三十五,則是壬戌年生,又在甲子前二歲,如此衆真降楊已久矣。
又定錄以乙丑年六月,喻書與長史云:曾得往年三月八日書,此亦應是癸亥、甲子年中也。
又按愕綠華以升平三年降,即是己未歲,又在甲子前五年。此降雖非楊君,楊君已知見而記之也。又按乙丑歲,安妃謂楊君曰:復二十二年,明君將乘雲駕龍,北朝上清,則應以太元十一年丙戌去世,如此二十許載、辭事不少,今之所存,略有數年,尋檢首尾,百不遺一。
又按衆真未降楊之前,已令華僑通傳音意於長史,華既漏妄被黜,故復使楊令授,而華時文迹都不出世。
又按二許雖玄挺高秀,而質撓世迹,故未得接真。今所授之事,多是為許立辭,悉楊授旨,疏以未許爾,唯安妃數條是楊自所記錄。今人見題目云某日某月某君囗許長史及掾某,皆謂是二許親承音旨,殊不然也。今有二許書者,並是別寫楊所示者耳。
又按掾自記云:泰和三年行某道。二錄是二年受,自三年後,無復有囗。長史正書既不工,所繕寫蓋少。今一事乃有兩三本,皆是二許重寫,悉無異同,然楊諸書記都無重本。明知唯在掾間者,于今頗存,而楊間自有,杳然莫測,自楊去後六七年中,長史間迹亦悉不顯。又按今所詮綜年月,唯乙丑歲事最多,其丙寅、丁卯各數條而已。且第一卷猶可領略次第,其餘卷日月前後參差,不盡得序。
又按凡所注日月某受,多不書年,今正率其先後,以為次第,事有斷絕,亦不必皆得。又本無年月,及不注某受者,並不可知,依先闕之。
又按真授說餘人好惡者,皆是長史因楊請問,故各有所答,並密在許間,于時其人未必悉知。
又按併衿接景陽安,亦灼然顯說,凡所興有待無待諸詩,及辭瑜諷旨,皆是雲林應降嬪,僊侯事義並亦表著。而南真自是訓授之師,紫微則下教之匠,並不關儔給之例,但中候昭靈亦似別有所在,既事未一時,故不正的的耳。其餘男真或陪從所引,或職司所任,至如二君最為領據之主,今人讀此辭事,若不悟斯理者,永不領其旨,故略摽大意,宜共密之。
又按二許應修經業,既未得接真,無由見經,故南真先以授楊,然後使傳,傳則成師。所以長史與右英書云:南真哀矜,去春使經師見授洞房云云。而二許公世典為膈,未崇禮敬,楊亦不敢自處,既違真科,故告云受經,則師乃恥之耶。然則南真是玄中之師,故楊及長史皆謂為玄師。又云疾者當啟告於玄師,不爾不差,而長史與右英及衆真書亦稱惶恐言者,此同於師儀爾,實非師也。
又按楊書中有草行,多儳黵者,皆是受旨時書,既忽遽貴略,後更追憶前語,隨復增損之也。有謹正好書者,是更復重起,以示長史耳。
又按三君手書,今既不摹,則混寫無由分別,故各注條下,若有未見真手,不知是何君書者,注云某書,又有四五異手書,未辨為同時使寫,為後人更寫,既無姓名,不證真偽,今並撰錄,注其條下,以甲乙丙丁各甄別之。
又按書字中有異手增損儳改,多是許丞及丞子所為,或招引名稱,或取會當時,並多浮妄,而顧皆不能辨,從而取之。今既非摹書,恐漸致亂,或並隨字注銘。若是真手自治,不復顯別。
又按三君手迹,楊君書最工,不今不古,能大能細,大較雖祖效郄法,筆力規矩,並於二王。而名不顯者,當以地微,兼為二王所抑故也。掾書乃是學楊,而字體勁利,偏善寫經畫符,與楊相似,鬱勃鋒勢,迨非人功所逮。長史章草乃能,而正書古拙,符又不巧,故不寫經也。隱居昔見張道恩善別法書,歎其神識,今睹三君跡,一字一畫,便望影懸,了自思非智藝所及,特天假此監,令有以顯悟爾。
又按三君手書,作字有異今世者,有龜龍虛華顯服寫辭闕關之例,三君同爾。其楊飛掾飛、楊我掾我、楊靈長史靈掾靈、楊真長史真、楊師掾師、楊惡,長史惡,此其自相為異者。又鬼魔字皆作摩,淨潔皆作盛潔,盛貯皆作請貯。凡大略如此,亦不可備記。恐後人以世手傳寫,必隨世改動,故標示其例,令相承謹按爾。此諸同異,悉已具載在《登真隱訣》中。
又按三君書字,有不得體者,於理乃應治易,要宜全其本跡,不可從實間改,則澆流散亂,不復固真,今並各朱郭疑字,而注其下。
又按三君多書荊州白牋,歲月積久,或首尾零落,或魚爛缺失,前人糊囗,不能悉相連補,並先抄取書字,因毀除碎敗所缺之處,非復真手,雖他人充題,事由先言,今并從實綴錄,不復分析。
又按三君書有全卷者,唯道授二許寫,《酆都宮記》是楊及掾書,并有首尾完具,事亦相類。其餘或五紙三紙,一紙一片,悉後人糊連相隨,非本家次比。今并挑扶,取其年月事類相貫,不復依如先卷。
又按衆真辭旨,皆有義趣,或詩或戒,互相酬配。而顧所撰真迹,枝分類別各為部卷,致語用乖越,不復可領。今並還依本事,并日月紙墨相承貫者,以為詮次。
又按起居、寶神,及明堂、夢祝,述叙諸法,十有餘條,乃多是抄經,而無正首尾,猶如日芒、日象、玄白、服霧之屬。而顧獨不撰用,致令遺逸。今并詮錄,各從其例。
又按有未見真本,復不測有無流傳,所記舛駁不類者,未敢便頓省除,皆且注所疑之意,各於條下。
又按所載洞宮及諸山仙人氏族,并欲以外書詳注出其根宗,恐大致顯泄,仰忤冥軌,唯有異同疑昧者,略摽言之,其酆宮鬼官,乃可隨宜顯說。
又按此書所起,以真降為先,然後衆事繼述,真降之顯,在乎九華,而顧撰最致末卷。
又先生事邊,未近真階,尚不宜預在此部,而顧遂載王右軍父子書傳,並於事為非。今以安記第一,省除許傳,別充外書神仙之例。唯先生成仙之後與弟書一篇,留在下卷。
又長史書即是問華陽事,華陽事仍是答長史書,強分為兩部,於事相失。今依旨還為貫次。又顧所記二許年月,殊自違僻。今謹依真囗檢求,又以許家譜參校,注名異同,在此卷後。
又按三君書迹,有非疏真囗,或寫世間典籍,兼自記夢事,及相聞尺牘,皆不宜雜在真誥品中。既寶重筆墨,今並撰錄,共為第六一卷。顧所遺者復有數條,亦依例載上。
又真誥中凡有紫書大字者,皆隱居別抄取三君手書,經中雜事各相配類,共為證明,諸經既非聊爾可見,便於例致隔,今同出在此,則易得尋究。
又此六篇中有朱書細字者,悉隱居所注,以為誌別。其墨書紐字,猶是本文真經始末。
伏尋上清真經出世之源,始於晋哀帝興寧二年太歲甲子,紫虛元君上真司命南嶽魏夫人下降,授弟子瑯瑘王司徒公府舍人楊某,使作隸字寫出囗以傳護軍長史句容許某,并弟三息上計掾某某。二許又更起寫,修行得道。凡三君手書,今見在世者,經傳大小十餘篇,多掾寫;真囗四十餘卷,多楊書。瑯瑘王即簡文帝在東府為相王時也。長史、掾立宅在小茅後雷平山西北。掾於宅治寫修用,以泰和五年隱化,長史以泰元元年又去。掾子黃民,時年十七,乃收集所寫經符秘籙歷歲。于時亦有數卷散出,在諸親通間,今句容所得者是也。
元興三年,京畿紛亂,黃民乃奉經入剡,長史父昔為剡縣令,甚有德惠,長史大兄亦又在剡居,是故投憩焉。為東闡馬朗家所供養。朗一名溫公。朗同堂弟名罕,共相周給。時人咸知許先生得道,又祖父亦有名稱,多加宗敬。錢塘杜道鞠,即居士京產之父。道業富盛,數相招致。于時諸人並未知尋閱經法,止禀奉而已。
至義熙中,魯國孔默崇信道教,為晋安太守,罷職還至錢塘,聞有許郎先人得道,經書具存,乃往詣許。許不與相見,孔膝行稽顆,積有旬月,兼獻奉殷勤,用情甚至,許不獲已,始乃傳之。孔仍令晋安郡吏王興繕寫。興善有心,尚又能書畫,故以委之。孔還都,唯寶錄而已,竟未修用。元嘉中,復為廣州刺史。及亡後,其子熙先,休先,才學敏贍,竊取看覽。見《大洞真經》說云:誦之萬遍,則能得仙。大致譏誚,殊謂不然,以為仙道必須丹藥鍊形乃可超舉,豈有空積聲詠以致羽服、兼有諸道人助毀其法,或謂不宜蓄此,因一時焚蕩,無復孑遺。此當是冥意不欲使流傳於外世故也。後熙先等復與范嘩同謀,被誅也。王興先為孔寫,輒復私繕一通。後將還東修學,始濟浙江,便遇風淪漂,唯有黃庭一篇得存。興乃自加切責,仍住剡山,稍就讀誦,山靈即火燒其屋,又於露壇研詠,俄頃驟雨,紙墨霑壞,遍數遂不得畢。興深知罪譴,杜絕人倫,唯書曆日,貿糧以續炁命。其子道泰,為晋安船官督,資產豐富,數來拜獻,兼以二奴奉給,興一無留納,而終乎剡山。於是孔、王所寫真經二本,前後皆滅,遂不行世。此當是興先不師受,妄竊寫用,所致如此也。
復有王靈期者,才思綺拔,志規敷道,見葛巢甫造構《靈寶》,風教大行,深所忿嫉。於是詣許丞求受上經,丞不相允。王凍露霜雪,幾至性命,許感其誠到,遂復授之。王得經欣躍,退還尋究,知至法不可宣行,要言難以顯泄,乃竊加損益,盛其藻麗,依王魏諸傳題目,張開造制,以備其錄,并增重詭信,崇貴其道,凡五十餘篇。趍競之徒,聞其豐博,互來宗稟,傳寫既廣,枝葉繫雜,新舊渾淆,未易甄別,自非已見真經,實難證辨。其點綴手本,頗有漏出,即今猶存。又朱先生僧摽,學增褚公伯玉,語云:天下才情人故自絕羣,吾與王靈期同船發都,至頓破崗棣竟,便已作得兩卷上經,實自可訝。自靈期已前,上經已往往舛雜。弘農楊洗隆,安和四年庚子歲,於海陵再遇隱盟上經二十餘篇,有數卷非真。其云尋經已來一十二年,此則楊君去後便以動作,故靈寶經中得取以相糅,非都是靈期造製,但所造製者自多耳。今世中相傳流布,京師及江東數郡,略無人不有,但江外尚未多爾。此當是道法應宣,而真妙不可廣布,故令王造行此意也。王既獨擅新奇,舉世崇奉,遂託云真授,非復先本。許見卷袠華廣,詭信豐厚,門徒殷盛,金帛充積,亦復莫測其然,乃鄙閉自有之書,而更就王求寫。於是合邇俱宣,同聲相讚,故致許王齊轡,真偽比蹤,承流向風,千里而至。後又有菜買者,亦從許受得此十數卷,頗兼真本,分張傳受,其迹不復具存。菜買善行下道之教,於上經不甚流傳也。馬朗既見許所傳王經卷目增多,復欲更受,營理詭信,克日當度,忽夢見有一玉碗從天來下,墜地破碎,覺而發疑,云此經當在天為寶,下地不復堪用,於是便停。論馬朗雖不修學,而寶奉精至,夢既不凡,解之又善,亦應是得道人。
元嘉六年,許丞欲移歸錢塘,乃封其先真經一廚子,且付馬朗淨室之中,語朗云:此經並是先靈之迹,唯須我自來取,縱有書信,慎勿與之。乃分持經傳及雜書十數卷自隨,來至杜家。停數月,疾患,慮恐不差,遣人取經。朗既惜書,兼執先旨,近親受教敕,豈敢輕付,遂不與信我。而許便過世,所賫者因留杜間,即今世上諸經書悉是也。許丞長子榮弟,迎喪還鄉,服闋後上剡,就馬求經。馬善料理,不與其經,許既暫戢,不復苦索,仍停剡住。因又以靈期之經,教授唱言,並寫真本,又皆注經後云:某年某月某真人授許遠遊。于時世人多知先生服食入山得道,而不究長史父子事邇故也。人亦初無疑悟者。經涉數年中,唯就馬得兩三卷真經,頗亦宣泄。今王惠朗諸人所得者是也。元嘉十二年仍於剡亡,因葬白山。榮弟在剡,大縱淫侈,都不以經學為意,所以何公在馬家,快得尋寫。馬朗、馬罕敬事經寶,有過君父,恒使有心奴子二人,一名白首,一名平頭。常侍直香火,酒掃拂拭。每有神光靈炁見於室宇,朗妻頗能通見,云數有青衣玉女,空中去來,狀如飛烏。馬家遂致富盛,盜產巨萬,年老命終。朗子洪、洪弟真、罕子智等,猶共遵向。末年事佛,乃弛廢之爾。此當是經運應出所致也。
山陰何道敬,志向專素,頗工書畫,少遊剡山,為馬家所供侍,經書法事,皆以委之。見此符跡炳煥,異於世文,以元嘉十一年稍就摹寫。馬罕既在別宅,兼令何為起數篇,所以二錄合本,仍留罕間。何後多換取真書,出還剡東墅青壇山住,乃記說真經之事,可有兩三紙。但何性鄙滯,不能精修高業,後多致散失,猶餘數卷,今在其女弟子始豐後堂山張玉景間。何常以彭素為事,質又野朴。顧居士聞其得經,故往詣尋請,正遇見荷鋤外還,顧謂是奴僕,因問何公在否,何答不知,於是還裹,永不相見。顧留停累日,謂苦備至,遂不接之。時人咸以何鄙恥不除,而失知人之會也。何既分將經去,又泄說其意,馬朗忿恨,乃洋銅灌廚籥,約敕家人,不得復開。大明七年,三吴飢饉,剡縣得熟。樓居士惠明者,先以在剡,乃復攜女師鹽官鍾義山眷屬數人,就食此境。樓既善於章符,五行宿命,亦皆開解,馬洪又復宗事,出入堂靜,備說經廚。先已見何所記,意甚貪樂,而有鐍嚴固,觀覽無方。景和元年乃出都,令嘉興殳季真啟敕封取。景和既猖狂,樓謂上經不可出世,乃料簡取真經、真傳及雜囗十餘篇,乃留置鍾間,唯以豁落符及真囗二十許小篇,并何公所摹二錄等,將至都。殳即以呈景和,於華林暫開,仍以付後堂道士。泰始初,殳乃啟將出私解。
陸修靜南下立崇虛館,又取在館,陸亡隨還廬山。徐叔摽後將下都,及徐亡,仍在陸兄子瓖文間。此中有三君所書真受,後人糊連裝囗,分為二十四篇。建元三年,敕董仲民往廬山營功德,董欲求神異,徐因分楊書一篇為兩篇與董,還上高帝,高帝以付五經典書戴慶,戴慶出外,扔將自隨。徐因亡後,弟子李果之又取一篇及豁以去,所餘惟二十,一篇,悉以還封昭臺也。
樓從都還,仍柱剡,就鍾求先所田真經,鍾不以還之,乃就起寫,久久方得數篇,既與馬洪為恨,移歸東陽長山,馬後遂來潛取,而誤得他經。樓中時似復有所零落,今猶應一兩篇在。其二卷已還封昭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