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库全书总目提要_集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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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元胡炳文撰。炳文有《周易本义通释》,已著录。据林瀚所作是集《序》,其原本盖二十卷,后毁於兵。明成化中,其七世孙用光、八世孙濬乃掇拾散佚,编为此本。凡杂文七卷,附以赋四篇、歌词一篇,诗一卷、附以词三首。《附录》二卷,则本传、行状及赠答题咏诗文也。炳文之学,一以朱子为宗。故其《答陈栎书》云:“我辈居文公乡,熟文公书,自是本分中事。”其作《草堂学稿序》,历举前代诗人,极词丑诋。有云:“纵迫曹、刘,何补於格致诚正;纵迫谢、鲍,何补於修齐治平。”持论偏僻,殊为谬妄。然其杂文乃平正醇雅,无宋人语录方言皆入笔墨之习。其诗虽颇入《击壤集》派。然如《赠鹤菴相士四言》、《北寺昏钟》、《廖坞晚烟》、《拜鄂岳王墓》、《濠观亭》、《赠二齐生》诸篇,皆不失雅韵。殆其天姿本近於词章,故门径虽殊,而性灵时露欤。至於古文之中,往往间以藻饰。如《送文公五世孙序》云:“自古及今,人家岂无邱墓,亦岂无巢翡翠卧麒麟者。”《与吴草庐书》云:“苔绿滋深,而芹香莫采,有负先圣先师。”《环绿亭记》云:“睿圣武公,九十犹好学。德麟年方绿鬓,学当如何。”

以文体论之,皆为破律,然较诸侈言载道,毫不修饰者,固有间矣。

《秋涧集》一百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元王惲撰。惲有《玉堂嘉话》,已著录。惲文章源出元好问,故其波澜意度,皆不失前人矩矱。诗篇笔力坚浑,亦能嗣响其师。论事诸作,有关时政者尤为疏畅详明,了如指掌。史称惲有才幹,殆非虚语,不止词藻之工也。集凡诗文七十七卷。又《承华事略》二卷,乃裕宗在东宫时所撰进,裕宗深重其书,令诸皇孙传观焉。《中堂事纪》三卷,载中统元年九月在燕京随中书省官赴开平会议,至明年九月复回燕京之事,於时政缀录极详,可补史阙。《乌台笔补》十卷,乃为监察御史时所辑御史台故事。《玉堂嘉话》八卷,则至元戊子所作,乃追记在翰林日所闻见者。凡文章得失,典制沿革,皆汇而录之,颇为精核。其论辽、金不当为载记,尤为平允,即当时所取以作《辽》、《金史》者也。与《承华事略》均有别本单行。以旧本编入集中,今仍并存焉。

《牧菴文集》三十六卷(永乐大典本)

元姚燧撰。燧字端甫,号牧菴,河南人,姚枢之从子也。(案《元史》称枢为柳城人,元无柳城,盖史据志状之文著其祖贯耳。)初以荐为秦王府文学。历官至翰林学士承旨、集贤大学士。谥曰文。事迹具《元史》本传。燧虽受学於许衡,而文章则过衡远甚。张养浩作是集序,称其才驱气驾,纵横开合,纪律惟意。

如古劲将率市人战,鼓行六合,无敌不北。柳贯作燧谥议,称其典册之雅奥,诏令之深醇,抉去浮靡,一返古辙。而铭志、箴颂,雄伟光洁,家传人诵,莫得而掩。虽不免同时推奖之词,然宋濂撰《元史》,称其文闳肆该洽,豪而不宕,刚而不厉,舂容盛大,有西汉风,宋末弊习,为之一变。国初黄宗羲选《明文案》,其《序》亦云:“唐之韩、柳,宋之欧、曾,金之元好问,元之虞集、姚燧,其文皆非有明一代作者所能及。”则皆异代论定,其语如出一辙。燧之文品,亦可概见矣。其集久佚不传。明《文渊阁书目》有《牧菴集》二十册,而诸家著录皆未之及。刘昌辑《中州文表》,所选燧诗较《元文类》仅多数首,文则无出《文类》之外者。《昌跋》称《牧菴集》五十卷,闻松江士人家有刻本,南北奔走,竟莫能致。今所得乃录本,多残阙,视刻本仅十之二。黄宗羲序《天一阁书目》云:“尝闻胡震亨家有《牧菴集》,后求之不得。”盖已久佚。惟《永乐大典》所收颇夥,校以刘时中《年谱》所载文目,虽少十之二三。而较之《文类》所选,则多十之五六矣。诗词更多出诸家选本之外,谨排比编次,厘为三十六卷,以存其概。集中诸体皆工,而碑志诸篇,叙述详赡,尤多足补《元史》之阙,又不仅以词采重焉。

《雪楼集》三十卷(两淮马裕家藏本)

元程钜夫撰。钜夫初名文海,以字行,建昌人。雪楼者,郢州有白雪楼,钜夫尝以名所寓,故世即以是称之。少与吴澄同学。宋亡后从季父飞卿入元,遂留宿卫。世祖试以笔札,改授应奉翰林文字,累官翰林学士承旨。追封楚国公,谥文宪。事迹具《元史》本传。钜夫宏才博学,被遇四朝。忠亮鲠直,为时名臣。

文章亦舂容大雅,有北宋馆阁馀风。其《顺宗谥册》诸篇,宋濂等采入《元史》。

苏天爵撰《文类》,亦录其文十馀篇,大抵皆诏诰碑版纪功铭德之作,而不及其诗。然其诗亦磊落俊伟,具有气格。近体稍肤廓,当由不耐研思之故。古诗落落自将,七言尤多遒警。当其合作,不减元祐诸人,非竟不工韵语者。天爵偶尔见遗,非定论也。所著《玉堂集类稿》、《奏议存稿》及诗文杂著,本各自为部。

其子大本,合辑为四十五卷,门人揭徯斯校正之。此本并作三十卷,乃至正癸卯其曾孙溍所重编。明太祖洪武甲戌,诏取其本入秘阁。盖数十年后,已隔异代,犹重为著作典型云。

《曹文贞诗集》十卷、《后录》一卷(江苏蒋曾莹家藏本)

元曹伯启撰。伯启字士开,砀山人,至元中荐除冀州教授,天历初官至陕西诸道行台御史中丞,卒谥文贞。是集一名《汉泉漫稿》。后有至元戊寅《吴全节跋》,称为其子江南诸道御史台管勾复亨所类次,国子生胡益编为十卷,又称有张梦臣、欧阳原功、苏伯修、吕仰实四《序》。此本皆不载。《总目》於四《序》之前又列有御史台咨文、太常博士谥议,亦皆有录无书,盖传写佚之。《后录》一卷,为曹鉴奉敕所撰碑及像赞、祭文、哀词、輓章,而目中提调、校刊、誊写姓名一条,亦未载入,则后人删之也。伯启生於宋末元初,而家世江北,不染江湖末派,亦不沿豫章馀波,所作乃多近元祐格。惟五言古诗颇嫌冗沓,其馀皆舂容娴雅,沨沨乎和平之音。虽不能与虞、杨、范、揭角立争雄,而直抒胸臆,自谐宫徵,要亦不失为中原雅调矣。

《芳谷集》二卷(编修汪如藻家藏本)

元徐明善撰。明善字志友,德兴人,芳谷其别号也。至元中官隆兴教授。又为江西儒学提举。尝奉使安南。又历主江浙、湖广三省考试,拔黄溍於弃卷中,识鉴为当世所称。《元史》不为立传。《豫章人物志》颇载其事迹,而不言其有集。又称为鄱阳人(案程文宪《中州野录》亦称明善鄱阳人),颇参差不合。知遗文湮晦,故传闻异词矣。《中州野录》载其奉使交趾时,陈日烜知其能诗,即席请赋,遂口占五言律诗一首,日烜遂纳款奉贡,明善诗名因大振。然此集中有文无诗,前后亦无序跋,凡文一百二十篇。其文颇谈性理,而平正笃实,大致犹为雅洁,固非以方言俚语阑入笔墨者也。其《汪标墓铭》一首,已有阙文。《河南廉访使吴公墓铭》一首,有录无书,当由佚脱。又《平章董士选三代赠官制》三首,考其生平,未居馆职,不应代拟王言。案苏天爵《元文类》载此三制,题元明善所作。盖编《芳谷集》者因明善之名相同,遂不加考核而误收。今姑仍原本录之,而订其舛谬於此焉。

《观光稿》一卷、《交州稿》一卷、《玉堂稿》一卷、《附录》一卷(浙江巡抚采进本)

元陈孚撰。孚字刚中,天台临海人,历官奉直大夫台州路总管府治中。是编凡分三集。《观光稿》为至元中孚以布衣上《大一统赋》,江浙行省闻於朝,署上蔡书院山长,考满谒选京师时作。《交州稿》为至元二十九年世祖命梁曾以吏部尚书再使安南,孚以翰林国史院编修官摄礼部郎中为副使,往来道中之作。

《玉堂稿》皆孚官翰林日作。案孚使安南回,擢翰林待制,仍兼国史院编修。而稿中有《翰苑荐为应奉文字二十韵谢大司徒并呈诸学士》一首,又有《至元壬辰呈翰林请补外》二首。壬辰即使还之次年,是前后官翰林所作均在此集也。《观光》、《交州》二稿,皆纪道路所经山川古迹,盖仿范成大《使北》诸诗,而大致亦复相埒。《玉堂稿》多舂容谐雅,沨沨乎治世之音。其《上都纪行》之作,与前二稿工力相敌,盖摹绘土风,最所留意矣。《附录》一卷,皆载《谕安南诏》、《安南谢罪表》及孚与安南诸书。考孚《元史》无传,其出使始末,乃载《梁曾传》中。其时陈世燇不出郊迎,又不延使自阳明中门入。孚作三书责之,辞直气壮,迄不辱命,然《传》不载其书词。此卷亦足补《史》阙也。瞿宗吉《归田诗话》曰:“《鹦鹉洲》有陈刚中一篇,词语跌宕,议论老成,诚佳作也。又《白门诗》亦佳。”叶盛《水东日记》则曰:“诗与文稍异者,以诗兼兴趣,有感慨调笑,风流脱洒处。如长诗‘落句翻空旁,入作散场语’是也。然时一出奇可耳。前元诗人陈孚刚中集中歌行,则全用此体,观者审之”云云。盖宗吉举其一两篇,而盛则核其全集,故以自落窠臼为病。虽推阐少苛,要亦识微之论矣。又陶宗仪《辍耕录》记孚少尝为僧,题诗於父执之壁。父执知其欲归俗,因使养发,妻之以女。其诗浅鄙,某事亦不知有无。小说多诬,不尽可信。集中不载,顾嗣立《元诗选初集》乃录之《补遗》中,殊失别择。今无取焉。

《陈秋岩诗集》二卷(永乐大典本)

案《陈秋岩集》散见《永乐大典》中,然不著其名,亦不著时代。考焦竑《国史经籍志》有陈宜甫《秋岩集》,当即其人,而爵里则终无可考。集中《接刘介臣书诗》云:“几回梦里寻君去,三尺书来约我归。闽海浪肥春雨过,和林沙远晓云飞。”则当为闽人。又有《庚辰再随驾北行》二诗。庚辰为至元十七年,则元世祖时尝为侍从。又有《读元贞改元诏诗》、《丙申十月扈从晋王领降兵入京朝觐诗》。考之《元史》,丙申为元贞二年。晋王名噶玛喇,裕宗长子,天性仁厚,御下有恩。王府官属自内史以下,俱请命天子,不敢稍专。尝出镇北边,叛王永和尔等闻其至,望风请降。至元二十七年封梁王。二十九年改封晋王。所云领降兵者,应即此事。则成宗时又为晋王僚属。其诗多与卢挚、姚燧、赵孟頫、程钜夫、留梦炎等相唱和,而诸人诗乃罕及之。其始末遂不可复详矣。原集《焦志》作一卷。然篇什稍多,疑其字画偶误。今据《永乐大典》所存者编为二卷。

其诗大抵源出元、白,虽运意遣词少深刻奇警之致,而平正通达,语无格碍,要自不失为雅音也。

《兰轩集》十六卷(永乐大典本)

元王旭撰。旭字景初,东平人。其事迹不见於《元史》,谈艺家亦罕见称述。

顾嗣立撰《元诗选》,汇缉至三百家,而不载旭集,则久佚可知。惟《山东通志》称旭与同郡王构及永平王磐俱以文章名世,天下号为“三王”,而於其出处本末,亦未详载,则并其人亦几湮没矣。今以集中诗文考之,盖旭家贫力学,教授四方,尝为砀山令所宾礼。《送王侯二生序》所云:“至元庚寅,砀宰崔公以礼招余至其邑,俾专讲习者是也。”又尝至长芦,主高百川家。《中和书院记》所云:“辱承君币,来自泰山者是也。”其馀如安阳,如鄃城,如鲸川,皆所曾侨寓之地。又尝至杭州,之长沙。游迹几半天下,而卒未登仕版。其《有寄诗》云:“处困不堪家累重,谋生聊藉主人贤。”生平境遇,即此可以见其大概矣。其诗随意抒写,不屑屑於雕章琢句,而气体超迈,亦复时见性灵。古文多讲学家言。

其《井田说》一篇,务欲复三代之制,迂阔尤甚,殆全不解事之腐儒。然如记序诸作,和平通达,与之坐而谈理,其持论则未尝不醇正,未可废也。其集见於《文渊阁书目》者一部,一册。而焦竑《经籍志》则作二十卷。今从《永乐大典》采掇排比,尚可得一十六卷,决非一册所能尽,或一册“一”字为“十”字之讹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