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奥巴马的2012(2)
郎咸平:所以在美国有3200万人是没有保险的,就这么简单。那奥巴马干了什么事呢?他干了一件非常伟大的事,他找了另外一个利益集团对付药厂,就是让5%的美国的富人来帮助那些没有医疗保险的最穷的11%的美国人。怎么帮呢?这个5%的富人,其中包括家庭年收入25万美元以上的,大概有400万,还有个人年收入20万美元以上的,大概有100万,就是由这些人来付。可是你知道这5%的富人都是什么样的人吗?都是有钱人,在社会上都是有影响力的人,他们心里会不爽,不爽怎么办呢?他们就去监督这个药厂,说你不要把那个贵的药给我放到名单里面去。只要他能够监督药厂,就等于把这个关系“咔”地给斩断了。奥巴马就是透过“剥削”这些有钱人,让他们想办法去制裁药厂,让药厂跟这个保险公司切割开,这样问题就解决了,对不对?好,可是问题出在哪里,你知道吗?这整个概念是对的,但是里面有一点,就是说既然搞保险就一定是大数法则。你不能说就咱们三个参与了保险,你生病的话,我们一个月交给你100块,但是如果万一我们三个人中又有一个人生病的话怎么办?我们的钱根本不够付这个医药费的。必须是什么?就是让大家都来买保险,你有两三个人生病的话,没问题,都支付得起,这就叫大数法则。因此要想做保险,就必须有大数法则,就是这么简单。那么这3200万没有医疗保险的老百姓,有一些人是因为买不起,还有一些人是因为你已经生病了,保险公司拒绝保你。总之,这些人得不到任何的医疗保障,因此奥巴马总统想出一个办法,让这5%的富人来负担其中11%最贫穷的人的医疗成本。这就像一种社区保险,比如像我们广州、深圳、上海,这些地方的保费都是不一样的,它们都是以社区的名义来参保,既然是以社区名义参保,那大家的保费都是一样的,而且只有参加的人数多,保费才能降低。所以奥巴马遵循的是一个非常标准的保险学上的基本常识。既然要做保险,就必须是大数法则,所以,你不可能说一部分人参加,一部分人不参加,人数少的结果就是保费贵,懂我的意思吧。所以奥巴马并没有做错什么事,问题出就出在这个大数法则上,你想想看,为了让每个人都参保,就必然会有相应的惩罚条款,你如果不参加的话,就要罚钱,罚你750美元一年。好,就是这点被共和党抓到了,它说你完全违反了美国宪法的立法精神,你干涉老百姓自由选择的权利,你凭什么这么做?
奥巴马就是败在这一点上。
王牧笛:其实,奥巴马一方面是被共和党抓到,说他违宪;还有一方面是他得罪了金主,就是像这些医药公司、保险公司、医生,这些都是金主。
郎咸平:对,这5%的人加上医药公司,他们都认为自己是替罪羔羊,就很生气,所以他们的反扑就很厉害,就想尽办法鼓动各个州把奥巴马政府的医改法案告上法庭。王牧笛:医改算是个心结。奥巴马曾经动情地表示说,我不是第一个推动医改的人,但我一定是最后一个让它实现的人。
郎咸平:这个是很不容易的。
王牧笛:而且他还曾经很明确地表示说,为了医改,他甚至只愿意做一任总统,这算是心结。
胡慎之:这个心结其实跟他的性格有很大的关联。其实他两岁的时候,父母离婚了,之后有几年是跟他妈妈、外祖母一起生活的。然后他10岁时有一个继父,那个时候他在外面被别人欺负了,他继父就给了他一副拳击手套。所以,你看他的心理发展过程,他的性格中一方面是很敏感的,另一方面又有一种很强烈的自主、自立的意识。但也正是他这个经历和他这样的一个性格特点让他有了一种个人的魅力。而这个医改,对于他来说其实就像是一场战争,或者说是让他去征服什么,他情愿牺牲掉自己的比如说政治生涯,他也不会妥协。可能我们有些人会为了某件事情而去修改自己的一些准则或者一些原则,但是奥巴马不是这样的人。
郎咸平:我是不敢这么乐观地想问题。因为以奥巴马个人而言,可能像你讲的,他是个拳击手,是个斗士。但是现在是九个大法官要对他这个医保的案件进行裁决,那什么结果就不知道了。如果真的判定违宪的话,那就麻烦了。比如说弗吉尼亚州就在2009年2月份通过了一个法案,就是联邦政府以及其他任何机构不得强制要求弗吉尼亚州的居民购买保险。其实就是针对奥巴马的,因为它说这是老百姓的自由选择。美国就是个崇尚自由的国家,你怎么能够强迫呢?但是你晓得这个自由意味着什么吗?如果居民都不买保险,或者说只有少数居民买了保险,那这个保险就不能成功,因为这完全违反了保险学上的大数法则。所以说,问题就在这儿。你想保就保,不想保就不保的后果会是什么?就是到最后你发现,只有那种有病的,很可能会花钱的人才会去保,而那些健康的都不去保了。你这么搞下来的话,这个保险制就会破产。
胡慎之:是。
郎咸平:所以说奥巴马坚持的原因也在这儿,因为你一旦放弃大数法则的话,整个保险系统就会崩溃,就是这么简单。
奥巴马的心结之二:金融改革
奥巴马提出了一个全新的监管思维,这个监管思维对华尔街打击太大了。美国知名的企业高管,还有华尔街的巨头为此召开了一次商业圆桌会议,一起密谋要推翻或者搁置这场金融改革。是什么驱使着奥巴马专门与强者为敌?
王牧笛:医改构成了奥巴马的一大心结,还有一个心结,那就是金融改革。这个咱们也聊过,奥巴马前不久推出了一个金融改革,对此美国知名的企业高管,还有华尔街的巨头就召开了一次商业圆桌会议,一起密谋,干嘛?就是要推翻或者搁置这场金融改革。
郎咸平:因为他这个金融改革本身又打击到了这些利益集团,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胡慎之:应该说是最大的、最高的一个利益集团。
王牧笛:他专门与强者为敌。
郎咸平:奥巴马这一生干的事情就是与强者为敌,主要是怪他那个继父给他的那副拳击手套,你知不知道?所以一切问题是他继父的问题。
胡慎之:其实还不是他继父的问题。奥巴马一直生活在他老爸老奥巴马的阴影下面,他好像只见过他亲生父亲两次。
郎咸平:他不是很熟悉,还没我们两个熟。
胡慎之:所以说奥巴马的性格中有双重性,一方面他要弥补父亲的过失,因为他两岁就被他父亲抛弃了;另一方面,他要去实现父亲的愿望。所以奥巴马就是遇强则强的那种人,特别当他的对手出现的时候,他会展现出一种非常强大的生命力和一种动力性的东西,这就是他为什么会去得罪这些人,其实是跟他的性格有关系的。像我们有些人如果碰到实力很强的人,可能会选择暂时地退一下。但他不是,他是需要去证明自己的那种人。
郎咸平:因为他这次的金融改革法案是在上一次的金融改革法案,就是《1934年证券交易法》之后80年推出的,他提出一个全新的监管思维,这个监管思维我相信对华尔街打击太大了。我们刚刚讲的,对他的医疗改革方案真正提出反对意见的,都是受伤害的那些既得利益集团。而这次针对他的金融改革方案的,也都是华尔街的这些既得利益集团,它们也想反扑。道理是一样的。现在就看看他有没有办法应付这些可怕的利益集团。
胡慎之:到最后他必须要让他的选民清楚地知道,他做的事情是为了老百姓的利益而打击强权。
郎咸平:我觉得他目前想做的事情应该就是这件事。
胡慎之:他一直在做这件事。其实他代表的是那种比较底层的,或者说中产以下的那种群体的利益。
王牧笛:所以我的感觉是奥巴马每抛出一个计划或者一项改革,华尔街的这帮巨头们就想把他说死在萌芽中,找了一大堆游说集团。
胡慎之:是。
王牧笛:最近奥巴马又抛出一个叫“减赤”——就是减少财政赤字的一个计划。因为这个事儿,共和党又在跟他争吵,其实他提出的减赤目标已经算是比较大的了。
郎咸平:他已经综合过了。
王牧笛:对,但是共和党那边对奥巴马说,你减得还不够。民主党也有些人反对说,你减的都是那些对美国未来,或者对美国竞争力有帮助的财政预算。因为这个又起了一些争执。而且现在减财政赤字又跟就业率形成了一个对立的关系,所以最近的这些事情对奥巴马来说都成了心结。
郎咸平:但是你要晓得竞选不是今年。
胡慎之:明年。
郎咸平:他还有时间,只要他竞选前两个月把事情搞好就可以了。
王牧笛:美国民众会淡忘的。
郎咸平:所以他现在真要干的事是继续做他这两年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让经济持续地好转。老百姓都是比较淡忘的,你现在骂我没关系,下个月你就忘记了。所以说,奥巴马可以到明年选举前,再来一个新的方案,然后把经济再搞上去一点,失业率再降一点,说不定他就渡过难关了。现在这个百分之四十几已经不错了,那个日本的首相才百分之十几而已,更惨。
都是“拳击手套”惹的祸
奥巴马很委屈,他说遗憾的是大多数的美国人现在有点失去了对企业、对媒体、对政府的信念。奥巴马在白宫门口落寞的身影被媒体拍了个正着,媒体因此评论说,即使是世界上最有权势的男人,也不是所有的大门都对他敞开。
王牧笛:这个“拳击手套”一直斗志昂扬。不过透过最近几个媒体的报道,我感觉这个人的心气儿好像没那么高了。比如说奥巴马在1月27号发表国情咨文,他好像挺委屈的,他说遗憾的是大多数的美国人现在有点失去了对企业、对媒体、对政府的信念,这些组织本来都从事着一个重要的工作,就是振兴国家,但是某些自私的CEO和银行家,就是咱们刚才说的那批人,让民众开始怀疑,还有说客的干预和政党的争论不休让民众失去信心,这就是为什么现在有那么多的失望和冷嘲热讽。
郎咸平:完全正确。坦白地讲,他做的这些事情都是对的,但就是因为侵害了利益集团的利益,所以利益集团发动了强大的舆论攻势,让选民改变对他的支持,甚至变成对他的厌恶,所以影响到他的支持率。奥巴马就是因为这个事情郁闷的。
胡慎之:但是相对来说,美国人的思想是比较独立的,他们可能会在一段时间内受到舆论的影响,对奥巴马提出质疑,但是如果说给他们一些时间,他们会慢慢认清楚奥巴马做的这些事情是对的。
郎咸平:而且还有一年多的时间,还早呢,不用急。
王牧笛:而且事实上奥巴马也已经做出了让步,国情咨文里奥巴马没有给医改再设定什么最后的期限,他现在也在不断地妥协和让步,所以现在我们也不知道这场改革到底何时能完成。
郎咸平:没办法,这个利益集团的势力太强大了。你看看他所得罪的都是什么人?5%最有钱的人,华尔街的人,这些都是媒体的宠儿,他们掌控着媒体呢。
胡慎之:都是金字塔顶端的人,奥巴马喜欢得罪这样的人。
郎咸平:所以他的日子很难过。
王牧笛:最近还有个八卦,就是美国的政治网站又开始攻击奥巴马了,说奥巴马做过脑部手术。因为他们从录像上看,发现奥巴马的后脑勺有一个小的痕迹,说因为他做过脑部手术,才导致他以前那个演讲才能尽失。以前咱们经常说奥巴马雄辩嘛,但是最近奥巴马在美国的演讲都必须靠提词器,如果没有提词器就演讲不了。
郎咸平:坦白地讲,以前奥巴马没有那么多工作。他在竞选的时候是专职竞选的,跟我们做节目一样。
胡慎之:他那时候可以背。
王牧笛:最近忙了是吧。
郎咸平:现在忙了。他每天要忙18个小时,哪有时间背稿子?没有办法,就只能用提词器了。我跟你讲,能够看提词器进行演讲已经不容易了,懂我的意思吧。
王牧笛:这让我想起当年奥巴马的卓越口才。当时美国的那些政治记者问的问题都很刁的,同样的问题曾经问过克林顿,也问过奥巴马。比如他们问的,总统,你穿什么内裤?
克林顿就一本正经地回答说,四角内裤。但是奥巴马的回答是,我不论穿哪种内裤,都穿得很好看。可见,奥巴马当时的口才是了得的,但是现在奥巴马的口才已经被很多美国人质疑了。
郎咸平:不是,我跟你讲为什么。真正的问题是,目前奥巴马已经不是政治明星了,媒体对他不感兴趣了,也不再关注他,就知道经常挖苦他,这才是让奥巴马最郁闷的。
胡慎之:所以说,奥巴马可能也是有苦难辩,因为舆论他也没办法造出来。
郎咸平:其实也不完全是。坦白地讲,是因为这两年奥巴马所做的事情对老百姓来讲,实惠是不大的。因为很多政策的效果需要时间才能显现出来。
胡慎之:但是对将来影响很大。
郎咸平:对。但是一两年之内是看不出来的。没有实惠的结果,老百姓就郁闷、不满,媒体代表的其实就是老百姓的心态,所以媒体自然也就跟奥巴马疏远了,就这么简单。
疏远的结果就是你没有办法透过媒体来传达你想传达的意见,没有办法跟老百姓解释你的医改制度,还有你的金融改革。
胡慎之:就是把你和老百姓隔开了。
郎咸平:就是说你讲你的,媒体不太报道你讲的,就是不在乎你,你能有什么办法?所以他比较郁闷。
王牧笛:这种落寞通过一个事件就能够看出来。前不久奥巴马不是提前从国外访问回来吗,竟然进不了白宫,因为事先没有通知办事人员。他在门口落寞的身影被媒体拍了个正着,媒体评论说,即使是世界上最有权势的男人,也不是所有的大门都对他敞开。透过美国媒体的评论,可以看出奥巴马现在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