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经世文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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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2章 礼政十二服制下(2)

论母在为妻杖否书

卢文弨

承询母在为妻制服。俗间有杖者。有不杖者。并有因生母在不制杖者。其是非安在。文弨案古今礼文。夫为妻未有不杖者也。父在不杖者唯嫡长子而已。仪礼丧服疏。衰裳齐牡麻绖冠布缨削杖布带疏屦期者条下。其一曰妻。传曰。为妻何以期也。妻至亲也。又不杖麻屦者条下。曰。大夫之适子为妻。传云。父在则为妻不杖。疏云。父为适子之妇。为丧主。故适子不敢伸而杖也。礼记丧服小记曰。父在庶子为妻以杖即位可也。正义云。舅不主庶妇。所以庶子得杖。以此观之。古礼众子为妻。虽父在亦杖矣。乃礼记杂记曰。为妻父母在不杖不稽颡。正义云。此谓适子为妻也。父没母在。为妻虽得杖而不得稽颡。范宣子云。在有二义。一是生时。二是在侧。谓在母之侧。为妻不杖。此说虽亦有疑之者。然窃以父在庶子为妻杖之文推之。岂有父没母在。而为嫡子者。已无避丧主之嫌。为众子者。又本皆有得杖之理。乃于此反然去杖者乎。又考之通典。其载古今丧服之制。为妻一条。在齐缞仗周下。而不仗周则无文。其开元礼亦同。又考之司马温公书仪。以至明史礼志。亦无不尽同。不着父母在否之异。则自当以仪礼所言为断。然如古者七十则老而传。传者。传重也。则于父母之丧。尚或不尽如礼。唯衰麻在身而已。而谓其尚主适子之妇之丧乎。窃意此时。父虽在。不为丧主。适子亦自可以杖即位。此则古人所未言及。窃以意度之。而谓其必如此也。妇人天夫。故移父之斩于其夫。夫之于妻。义亦不可薄。上以承宗庙。下以嗣续。故以为母之服服之。不为过厚。岂与夫旁期者可相为比例哉。虽然上所陈者正礼也。而事或不可通于今。如世俗父丧称孤子。母丧称哀子。继母在则不敢遽称哀子以讣告于人。而必标明其上云。奉继母命称哀。否则继母之党必有起而成衅者。此亦岂古来如此分别乎。然而不可违也。今父没母在。或生母在。如妻死讣于人。而书杖期夫。吾知必有挟其短长。而责其忘母为不孝者。则莫若遵乎杖之实。将至母侧则去之。而讣词则不书杖字。此既不背古。又不违今。则庶乎两得之道也。礼应杖者亦有去杖之时。如父之丧以杖即位者。适子为后者也。庶子则不以杖即位。则与丧妻而至母侧去杖事正相同。况有范氏之说可据乎。

妇为舅姑服说

华学泉

或问仪礼妇为舅姑齐衰期。何也。曰。先王之制礼。称情而立文。弗敢过也。弗敢不及也。至亲以期断。天地则已易矣。四时则已变矣。其在天地之中者。莫不更始焉。期而除。礼之中。情之节也。孙为其祖父母期。至尊也。妇之于舅姑。其尊如孙之于祖斯已矣。子为母齐衰。母至亲也。妇之于舅姑。其亲如子之于母斯已矣。夫丧服非以为名也。必称其实焉。斩者。斩也。三年之丧如斩。所以为至痛极也。斩衰貌若苴。色容称其情也。恻怛之心。痛疾之意。伤肾干肝焦肺身病体羸。其哭也往而不返。其思慕而不得见也。若将从之。此人情之至极也。先王以为惟妻之于其夫。孝子之于其亲。其情尔矣。非可以责妇之于舅姑也。先王约人情之中而为之节。使之不敢过不敢不及。是故以期为断也。或曰。女子在室。为父母三年。出则降而期。以事父母者事舅姑。故降父母之服以服舅姑。使知舅姑之尊。所以专其情而不敢二也。曰。此后王改礼之意则然矣。先王之制礼不如是也。礼。女子适人而降其父期。传曰。不二斩也。不二斩者。不二天也。妇人之于其夫也。臣之于其君也。子之于其父也。三纲也。臣以君为天。子以父为天。妇人以夫为天。一也。臣为君服斩而为君之父母期。子为父服斩而为父之父母期。妻为夫服斩而为夫之父母期。称情而为之。弗可易也。且古之视斩也重。今之视斩也轻。古不二斩。虽以母之尊。不敢上同于天。而女子一适人则为之降其父以尊其夫。尊其夫。乌有不尊其夫之父母者。虽仅为之服齐衰期。而其情有隆焉者矣。后世易舅姑之齐衰而加之以斩。则于先王制服之意。所谓称情而为之文。有不可问者矣。

与友人论无服之殇书

卢文弨

承示所论无服之殇三条。其一条云。无服之殇。经不言其丧之节。传谓以日易月。乃以哭之日。易所应服之月。如期亲之殇。十三日卒哭。不识此十三日中。衣服冠缨何若。用凶则违礼。从吉则非情。文弨案吉凶相变。此十三日中。必非吉服可知。羔裘元冠。夫子不以吊。吊且必为之变。况此所殇者。固当为之服期者乎。经虽无文。或当如深衣练冠之制可也。文弨又以是推之。假如父若夫有丧未除。其为之子若妻者。既终丧。遂偃然纯采可乎。然则无服者。固不谓其皆可以吉服也。抑古之人施之有其等。其必由厚且重者。等而下之。以至于轻且薄者。亦不患其恝然不足以相及。否则于此何有焉。又一条云。古者士逾月而葬。其在期殇。十三日卒哭。必不葬以逾月。而不言其期。何也。文弨案葬可以月计。而不可以日计。日计则已蹙。谓夫天时人事之或有不齐者。不可以壹切也。然无服之殇。瓦棺而葬于园。事约而易举。必不葬以逾月。旬之内外可也。又一条云。延陵季子之子。死于齐。葬于嬴博之闲。韩文公葬女商南。既而归葬河阳之墓。夫二子皆习于礼者。今将奚从。文弨案季子殆有为为之也。以君命使。而以子之丧入。可乎哉。观其左袒。则用吉礼也。且既言骨肉复归于土命也。而又重谆然申之曰。若魂气则无不之也。无不之也。既不得以其丧归。故但冀魂气之得以随己而偕反。其惨痛之情。千载如见。今使无季子之事。而茕茕弱。死不得归骨于父母之邱陇。以生恕死。情何可安。然则当以文公为常法可也。瞽论如此。尚冀足下有以教之。幸甚。

答金理函论殇服书

吴定

曩学使选拔多士。仆以下殇子新死。未与试。议者喧然。辱足下赐书垂问。度仆必有说。意气肫诚。读之感泣。顾敢不吐其愚于知己之侧乎。昔先王体人哀戚之情而制丧礼。知人之痛。未有过于父子也。故成人之服。首列父母。殇服首举子女子子大功焉。诸侯无殇服。而独不降适子之殇。先王之意可知也。顾殇服皆详下殇子。独不着中殇者何也。先王以子有贤不肖。下殇去中殇一间。不忍以下殇子之服。尽杀中殇也。虚其文以听为父母者之自审而已。且夫礼者。贵师其意而通之者也。考齐衰大功之丧。三月不从政。不从政。则在古不应选举在今不赴有司之试昭昭矣。昔嵇绍拜徐州刺史。以长子丧去职。是古人丧子不从政之验也。马融遭兄子丧。自劾归里。是兄子丧且不宜从政之验也。宋制。缌丧不得赴举。郭稹冒缌丧。为同辈所讼。遂殿三举。其制视古礼尤过之。由此观之。仆亦非无据矣。或谓国家之律。不制殇服。何得援往说以证乎。仆以为不然。国家虽未着殇服之文。固未有禁殇服之令也。自古师不制服。然汉李膺师事荀淑。淑卒。膺为尚书。自表师丧。明洪武既除期年奔丧之制。其后御史陈德文乞奔嫁母丧。许之。丧礼虽经屡变。而王者终不忍夺匹夫匹妇之情。所以教天下之慈孝于无已也。仆山中一儒生耳。因丧子偶不与有司之试。岂遽戾于大典哉。仆向无昆弟。先君子弃仆时。仆长子就傅他乡。茕茕苫块中。风雨冰雪之晨。疾痛之夕。惟此子与仆不相离也。且人之痛其子。惟贤明孝谨之子尤甚耳。仆之子虽不肖。然尝辱乡曲神童之誉。而事仆又左右无违。是以为父母者。但觉其贤。不知其不肖也。足下谓仆之痛何如哉。今者渴葬之土未干。言笑之声容未远。而顾汲汲与今进取之士竞得失。以求一己之荣。仆心何忍哉。昔者子夏哭子丧明。曾子责之。以其过也。若仆当学使试士之时。子之丧未踰月也。以三月不从政之文考之。仆之是非。一言以判矣。吁。吾闻天下有生相爱而死相遗者矣。未闻有厚其死而反薄其生者也。仆庸陋何足道。足下志士也。他日列百官。抚士庶。欲求礼教风行。彝伦雍睦。其必自丧礼始欤。

嫂叔无服说

万斯同

嫂叔无服之说。屡见于经。似无可疑矣。乃仪礼丧服记。又有夫之所为昆弟服妻降一等之语。则何也。郑氏于此条无注。贾氏亦不得其解。谓夫之诸祖父母见于缌麻章。夫之世叔父母见于大功章。夫之昆弟之子不降。嫂叔又无服。今言从夫降一等。记其不见者。当是夫之从母之类。噫。从母之类。而可称之为兄弟乎。既言兄弟。而可索之于兄弟之外乎。郑氏之不解。不能解也。贾氏以从母当之。不得已而强为之解也。然则何以解之。曰。此正嫂叔有服之明证也。丧服经。虽不言嫂叔之有服。亦未尝言嫂叔之无服。惟子夏作传。见经但言夫之祖父母世叔父母。而独不言昆弟。故问曰。夫之昆弟何以无服也。又自以母道妇道解之。记礼者。于经之所未及。往往见之于记。今记文具在。人无不以记之所言。与经之所言并信。何独此条之记不可信以为嫂叔之服乎。从上世以来。嫂叔原未尝有服制。至作仪礼之人。见其不可无服也。故不直笔之于经。而但附着之于记。以见后人之所补。而非先王之所制也。至大传所言名治之说。即引子夏之传。且细观其文。止言名之宜慎。而未尝言服之宜无。则亦不足以为无服之据。檀弓言子思之哭嫂为位。不言有服无服。然既已为位。安知其不有服也。惟奔丧篇。言无服而为位者惟嫂叔。此传闻异辞。但据丧服之经。而不据丧服之记耳。然虽言无服。而未始不言加麻。则亦深知无服之不可。而加麻以表其哀戚之情也。宁谓遂可以不服乎哉。或者曰。如子言则是服夫之兄弟大功矣。后世制为小功。议礼者犹以为非。而可以服大功乎。曰此所谓服。从服也。非正服也。凡从服者多于己无亲。如夫之君。夫之旧国君。族之宗子。彼于我何亲。而皆服之齐衰也。无亲于我者而可以服齐衰。与我同室者。独不可以服大功乎。然则何以必大功。曰凡从服例降一等。夫于姑姊妹大功。则妻为之小功。夫于兄弟期。则妻为之大功。此一定之礼也。且不观娣姒之服小功乎。夫于兄弟之妻大功。故妻降一等而小功。吾于服夫之姑姊妹娣姒小功。而知大功之服为一定而不可易也。独怪蒋济诸公。不能援此言以明嫂叔之有服。而但以娣姒妇为证。致人之有异论。使其执此以立说。则一言可以折诸人之角。又何待更端而决哉。唯成粲援此为证。可谓得其要领。而惜其语焉不详。而亦无以关诸儒之口也。然则推而远之之说可废乎。曰。此世儒附会之说也。先王之制礼。宁专为不肖者设哉。世之乱常渎伦之事。自非大不肖者必不至此也。欲为不肖者立防。而反废亲亲之纪。先王之所不为也。且彼之所为远嫌者。将由夫淫邪之人与虽无服制。岂能禁之。将由夫修饰之君子与虽有服制岂能乱焉。况所为远别者。亦当远之于生前。而不必远之于身后。当夫身没之后举家缟素。而吾独吉服于其间。曰。将以远嫌也。天下岂有此不情之人哉。此非吾之言。仪礼之言也。吾之言不可信。仪礼之言亦不可信乎。且此条而不作此解。将何以解之。纵有善辨者。恐不能别为之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