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经世文编_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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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治體八臣職(3)

軍機處述

趙翼

軍機處。本內閣之分局。 國初承前明舊制。機務出納。悉關內閣。其軍事付議政王大臣議奏。康熙中 諭旨。或有令南書房翰林撰擬。是時南書房最為親切地。如唐翰林學士掌內制也。雍正年間。用兵西北兩路。以內閣在太和門外。儤直者多。慮漏泄事機。始設軍需房於隆宗門內。選內閣中書之謹密者入直繕寫。後名軍機處。地近宮庭。便於宣召。為軍機大臣者。皆親臣重臣。於是承旨出政皆在於此矣。直廬。初僅板屋數間。  今上特命改建瓦屋。然擬 旨猶軍棧大臣之事。先是  世宗憲皇帝時。皆桐城張文和公廷玉為之。  今上初年。文和以汪文端 由敦。長於文學。特薦入以代其勞。乾隆十二三年間。金川用兵。皆文端筆也。 國書則有舒文襄赫德。及大司馬班公第。蒙古文則有理藩院納公延泰。皆任屬草之役。迨傅文忠公恒領揆席。滿司員欲藉為見才營進地。文忠始稍假之。其始不過短幅片紙。後則無一非司員所擬矣。文端見滿司員如此。而漢文猶必自[己](已)出。嫌於攬持。乃亦聽司員代擬。相沿日久。遂為軍機司員之專職。雖 上亦知司員所為。其司員亦不必皆內閣人。凡部院之能事者。皆得進焉。而員數且數倍於昔。此軍機前後不同之故事也。按出納詔命。魏以來皆屬中書。故六朝時中書令極貴。必以重臣為之。而中書令官尊。不當親奏事。多令中書舍人入奏。於是中書舍人。亦最為權要地。唐初猶然。高宗時。始分其職於北門學士。元宗時。又移於翰林學士。於是中書門下之權稍輕。迨唐中葉以後。宦者操國柄。設為樞密使之職。生殺予奪。皆由此出。而學士及中書。俱承其下流。是以樞密一官。極為權要。昭宗時。大誅宦官。宮中無復奄寺。始命蔣元暉為之。此樞密移於朝臣之始。地居要津。人所競羨。故宣徽使孔循欲得其處。輒譖元暉於朱全忠而殺之。朱梁改為崇政院。以敬翔為使。後唐復名樞密。以郭崇韜為使。明宗時。安重誨為使。晉高祖以樞密使劉處尚不稱職。乃廢此職。歸其印於中書。而樞密院學士亦廢。出帝時。桑維翰復之。再為樞密使。周世宗時。王朴為之。是五代時之樞密院。即六朝之中書。其於唐則國初之中書。中葉之學士。末季之樞密。合而為一者也。至宋金則樞密使專掌兵事。與宰相分職。當時謂之兩府。而他機務不與焉。元時。軍國事皆歸中書省。明太祖誅胡惟庸後。廢中書省不設。令六部各奏事。由是事權盡歸宸斷。然一日萬幾。登記撰錄。不能不設官掌其事。故永樂中。遂有內閣之設。批答本章。撰擬諭旨。漸復中書省之舊。其後天子與閣臣不常見。有所諭。則命內監先寫事目付閣撰文。於是宮內有所謂秉筆太監者。其權遂在內閣之上。與唐之樞密院無異矣。 本朝則宦寺不得與政。  世祖章皇帝親政之初。即日至票本房。大學士在 御前票擬。康熙中雖有南書房擬 旨之例。而機事仍屬內閣。雍正以來。本章歸內閣。機務及用兵皆軍機大臣承 旨。  天子無日不與大臣相見。無論宦寺不得參。即承 旨諸大臣亦祇供傳述繕撰。而不能稍有贊畫於其間也。按五代宋金樞密院皆有學士供草制今軍機司員亦猶是時之樞密院學士

軍機處有 廷寄 諭旨。凡機事慮漏泄不便發抄者。則軍機大臣面承後。撰擬進呈。發出。即封入紙函。用辦理軍機處銀印鈐之。交兵部加封發驛馳遞。其遲速皆由軍機司員判明於函外。曰馬上飛遞者。不過日行三百里。有緊急則另判日行里數。或四五百里。或六百里。并有六百里加快者。即此一事。已為前代所未有。機事必頒發而後由部行文。則已傳播人口。且驛遞遲緩。探事者可僱捷足。先驛遞而到。自有 廷寄之例。始密且速矣。此例自雍正年間始。其格式乃張文和所奏定也。軍機印藏大內。需用則請出。用畢即繳進。自用兵以來。軍報旁午。日或數起。難於屢請屢繳。故每請印出。則鈐就封函數百。以便隨時取用。而封函無專員收掌。不免狼藉遺失。宜專泒一員。登記月日數目。庶更為慎重。

軍機大臣同進見。自傅文忠公始。 上初年。惟訥公親一人承 旨。訥公能強記。而不甚通文義。每傳一 旨。令汪文端撰擬。訥公惟恐不得當。輒令再撰。有屢易而仍用初稿者。一稿甫定。又傳一 旨。改易亦如之。文端頗苦之。然不敢較也。時傅文忠在旁。竊不平。迨平金川歸。首揆席。則自陳不能多識。恐有遺忘。乞令軍機諸大臣同進見。於是遂為例。諸臣既感和衷之雅。而文忠實亦稍釋獨記之勞。然 上眷倚有加。每日晚膳後。閱內閣本章畢。有所商榷。又獨召文忠進見。時謂之晚面云。

往時軍機大臣。罕有與督撫外吏相接者。前輩嘗言。張文和公在雍正年間。最承 寵眷。然門無竿牘。餽禮有價值百金者輒卻之。訥公親當 今上初年。亦最蒙 眷遇。然其人雖苛刻。而門庭峻絕。無有能干以私者。余入軍機。已不及見二公。時傅文忠為首揆。頗和易近情矣。然外吏莫能登其門。督撫皆平交。不恃為奧援也。余在汪文端第。凡書牘多為作答。見湖撫陳文恭伴函。不過獞錦二端。閩撫潘敏惠。公同年也。餽節亦不過葛紗而已。至軍機司員。更莫有過而問者。軍機非特不與外吏接也。即在京部院官。亦少往還。余初入時。見前輩馬少京兆璟。嘗正襟危坐。有部院官立階前。輒拒之曰。此機密地。非公等所宜至也。同直中有與部院官交語者。更面斥不少假。被斥者不敢置一詞云。

軍機撰述 諭旨。向例撰定後。於次日進呈。自西陲用兵。軍報至。輒遞入。所述 旨。亦隨撰進。或 巡幸在途。馬上一降旨。傅文忠面奉後。使軍機司員歇馬撰繕。馳至頓宿之 行營進奏。原不為遲也。然此營至彼營。七八十里。必半日方到。而兩營之間。尚有一尖營。以備  駕中途小憩者。 國語謂之烏墩。司員欲誇捷。遂倉猝繕就。急飛馳至烏墩進奏。名曰趕烏墩。斯固敏速集事。然限於晷刻。究不能曲盡事理。每煩 御筆改定云。

余直軍機時。直舍即在軍機大臣直廬之西。僅屋一間半。又逼近隆宗門之牆。故窄且暗。後遷於對面北向之屋五間。與滿洲司員同直。則余已改官。不復入直矣。扈從木蘭時。戎帳中無几案。率伏地起草。或以奏事黃匣作書案。而懸腕書之。夜無燈檠。惟以鐵絲燈籠作座。置燈盤其上。映以作字。偶縈拂。輒蠟淚污滿身。非特戎帳中為然。木蘭外有 行宮處。直房亦如此。惟多一木榻耳。余歸田後。歲庚子。 上南巡。余恭迎於宿遷。見 行宮之軍機房。明淨几。華裀繡毯。不覺爽然失也。

聖躬勤政。 上每晨起。必以卯刻。長夏時天已向明。至冬月纔五更盡也。時同直軍機者十餘人。每夕一人宿直舍。又恐詰朝猝有事。非一人所了。則每日輸一人早入相助。謂之早班。率以五鼓入。平時不知  聖躬起居。自十二月二十四日以後。 上自寢宮出。每過一門。必鳴爆竹一聲。余輩在直舍。遙聞爆竹聲自遠漸近。則知  聖駕已至 乾清宮。計是時。尚須燃燭寸許。始天明也。余輩十餘人。閱五六日輪一早班。已覺勞苦。孰知 上日日如此。然此猶尋常無事時耳。當西陲用兵。有軍報至。雖夜半亦必  親覽。趣召軍機大臣。指示機宜。動千百言。余時撰擬。自起草至作楷進呈。或需一二時。  上猶披衣待也。

章奏批答舉要序

程晉芳

批答。宰相事也。前明中葉。司禮太監實主之。閣臣潛與交通。則共操厥炳。于是爵祿廢置生殺予奪之大權。移在倖門。而威福非由上出矣。我 朝定鼎。取監夏殷。票擬雖由政府。  天子綜核庶務。一一覽披。毋或敢以意進退高下其間。蓋宰相之權輕矣。雍正四年。始設侍讀二員。助相臣勘本。于後相臣多入軍機。始以批奏付侍讀。其有疑難事。侍讀奉以請命。苟無難焉。相臣署押而已。方乾隆之初。歲批奏二千餘道。迄今三十餘年。四方章奏之事。輒以摺代本。達之軍機。直由內閣者少矣。而一歲之中。部本幾六千餘道。三倍于初年。  聖天子英明睿哲。鉅細弗遺。內外臣工。事纖悉。罔敢自專。必陳之 九陛之前。以待  聖人決擇。誠所謂一日二日萬幾者已。于是侍讀之外。增設協辦數員。佐理繁賾。漸增至五六員之多。凌晨而趨。日昃而返。一字一句。敬慎詳核。雖定式之宜遵。貴因時而達變。旁觀者謂密勿重務。咸在軍機。內閣秉成例而行。如郵傳耳。烏知 國家大政。內自九卿以下。外而督撫藩臬。凡諸兵農禮樂刑賞之事。胥于是而出納焉。可不謂至重歟。余以乾隆三十三年夏五月。協辦批本。迄歲終。行走七閱月矣。視其事如繭絲牛毛。非一端所能盡。而從事于茲者。敢不兢兢哉。爰以少暇。取部通本式。及簡明本黃檔絲綸雙簽說帖諸檔。擇而裁之。編為八卷。曰章奏批答舉要。匪曰成書。聊備忘也。至年例有案可稽者。本不悉載。即此七閱月中。事之增改于舊者。已弗勝舉矣。後有作者。以茲書為權輿。增益新條。勒成全帙。宜掌故家之所亟采歟。

蕭長源奏疏序

張玉書

長源蕭公。受   先皇帝知遇。以順治十七年擢御史。  今上御極之七年秋。用臺班宿望。簡入卿貳。竊公立朝本末。毅然以天下事為己任。中外想聞丰采者。亦以公輔之望屬之。不僅以文章著也。夫奏對之言與著述異。廣川家令而後。惟陸敬輿奏劄。通達治體。曲中事幾。不求工于文而文傳焉。曾魯公亦云。張安道論事人主前。數語立決。皆燦然成文。可書而誦。嗚呼。文章經濟。具見於是矣。蕭公九年來。抗章累百。自密奏外。裒其得若干篇。余讀之而歎公得君之盛也。公事   章皇帝未久。甫入臺。即以敦教化之說進。  今皇帝萬幾在御。公益厲謇諤。展布腹心。凡所條列。有朝奏而夕報可者。有補牘再三。部議中格。卒得  俞旨。從公請者。如儆星變。卹災荒。稽覆奏。定紛更。核督撫。嚴考察。澄銓選。革挪解。朝常國紀。吏治民瘼。無不條分縷列。朗若察眉。至于屯墾事宜。區畫尤晰。先後牘凡五上。卒行其議而後止。何其偉歟。歐陽永叔謂天下大計。獨宰相可行。諫官可言。夫兵刑錢穀。問而不答。相臣之體也。然使諸司有一事不受成宰相。則為失職。言官於天下事無專屬。假令平日未嘗心利弊。一旦身任建白。不得已以一言塞責。辭漫漶而無據。事迂闊而多舛。章下諸司一加奏駁。則其說立沮矣。即如屯墾之法。歷代有成效。我朝二十年來。軍興無供。訾算疊增。而此法屢議屢罷。言事者無成畫。而任事者多藉口。讀公之疏。亦可愾然興起矣乎。夫敬輿早年得君。風議切諫。常在密勿建梁之地。然而木蠹蟲生。中遭沮抑。猶且不卒用。是以益嘆公之忠誠。能上結主知。而又歎我  皇上之從諫如流。真不啻千載一時也。是編出。使讀者知士君子遭不諱之朝。不可以苟且緘默。遺天下議。豈獨其文傳也哉。

志壑堂序

姜宸英

余嘗欲條疏古今賢臣建言者。分而為三。彙成一書。一曰宰相。一曰侍從。其一則諫官也。蓋古者諫無專官。所最重者。宰相有輔導之義。侍從有啟沃之任。其責任與諫官等耳。獨怪今之言事者。專以其責屬之臺省。於輔弼講讀之臣。未有所與焉。而為輔弼為講讀者。亦遂寬然自弛。以為非我之所有事。使諫官之能盡其職。天下之事。有諫官之所不能盡言者矣。而況於今之官名為諫者。其能盡其言責者。十不得一二。而能盡其言者。其言之又有行不行。行者嘗少而不行者嘗多也。然則如之何而不以責諸宰相與侍從者也。順治間。有  詔命詞臣修玉匣記。元帝化書。時則檢討淄川濟武唐先生上言。以為不宜崇此非聖之書。妄費紙筆。為聖學玷。又爭御史張給事中陰潤事。忤  旨歸里。 本朝之能以翰林共諫職者自檢討始。從此考槃般水之陽。發憤著書。垂三十年。予讀其經世之言。所為籌餉積穀銅鈔改漕諸法。其訏謨碩算可與賈長沙陸宣公相上下。惜其雖能言。不得試之實用。且身之用不用。命也。并不得自見其言於朝。以待有力者之上而舉行之焉。良可悲矣。則夫以檢討之文。為窮而始足自列於後世者。豈通論哉。檢討當放廢之餘。惄然以天下生民之事為己憂。顧其中若有所不暇者。而當任其憂者。反營營終日。亦若有所不暇於天下生民之計。循是以往。斯民之患將安息乎。此余之所以不禁三太息於斯文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