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经世文编_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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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治體一原治上(4)

殿試對策皇清文穎

馬世俊

臣對。臣聞治天下者。當全盛之時。而為善建不拔之計。非破庸俗之論。以鼓豪傑之心。則其道無由。昔唐太宗與房魏論創業守成之難易。而曰。與我取天下者。知創業之難。與我安天下者。知守成之難。周書曰。若昔大猷。制治於未亂。保邦於未危。今天下正所謂兼創垂之盛。而持危亂之防者也。人才不可謂不盛。而未盡所以取才之方。吏治不可謂不肅。而未盡所以馭吏之道。懲貪不可謂不嚴。而未盡所以止貪之術。俗尚亦數變矣。而未盡所以靖俗之謀。兵制亦甚精矣。而未盡所以弭兵之要。故有謂今天下為已安已治。遂可晏然無事者。皆庸俗人之論也。臣竊嘗見夫古來全盛之時。不可以數遇。而往往弊之所伏。即伏於其盛。而又竊嘗慕夫賈誼之議。蘇軾之對。皆能舉一代之治。而斷其何以治。何以亂。何以治而不亂。何以亂而復治。有一代之治。必有一代之才以應之。臣有志焉而欲陳久矣。今當拜獻之始。豈可自誣其所學乎。天下文武之臣。莫不願畢志竭忠以待用。人才亦已輻輳矣。而獨謂未盡所以取才之方者何也。古者人才既用。而嘗有未用者存於既用之外。故尚書曰有三宅有三俊。而詩曰赳赳武夫。公侯干城。今天下巖野川澤之中。其隱然備公輔之器者誰耶。泛然而取之。泛然而應之。又泛然而任之。取之者不知其何以取。應之者不知其何以應。任之者不知其何以任。欲兵則兵。欲刑則刑。欲錢穀則錢穀。古之聖人。一人止任一事者。今則以一庸人兼之而有餘。古之聖人。終身不易其官者。今則一旦應之而亦無不足。是亦理之所難信也。今即不必用九品四科之制。而州郡之薦舉。將帥之徵辟。似亦不可少也。若乃掣籤而使。按資而陞。賢愚同科。茫然無據。彼論而後官。量而後入。獨不可稍存其萬一乎。程才莫先於計吏。而臣謂未盡所以馭吏之道者何也。古親民之官。莫重於二千石。有以公卿而為之者。唐宰相出為剌史。李泌常袞皆然。若夫守令。尤為親民。不可不擇。今之郡縣官。大扺如傳舍。與民情漠不相接。監臨使者。顧盼威動。所薦未必賢。所糾未必不肖。其趨謁勤者即為才。其應對捷者即為敏。則何若專重郡縣之責。外聽責成於督撫。內聽考核於銓部。而用唐虞三載之法以黜陟之。彼監臨之所薦所糾。不亦可以已乎。且今天下可汰之吏亦甚多矣。勢有不能盡汰者。慮庸人之無所容耳。夫不慮庸人之無所見。而反慮庸人之無所容。此從來之積弊也。即以今日之計吏言之。亦莫亟於懲貪矣。而臣謂未盡所以止貪之術者。又何也。凡人之溺於賕賂而不能脫者。大扺有田園妻子之見。以惑其中也。故有昔居環堵。而今則擁田宅。昔泣牛衣。而今則列姬姜。昔無半頃。而今則連阡陌。詰其所從來。不貪何以有是耶。誠能稍限其田宅媵妾之數。而為之禁。其有敢於踰禁者。即坐以僭肆不敬之罪。彼有私金於筐篋。而受貪墨無恥之名。雖愚者亦必自笑其所為矣。臣嘗見敗壞風俗之事。必自卿大夫開之。而後愚民從而效之。此臣所謂靖俗之謀。猶有未盡者。巫風淫風。有一於身。家必喪。今之卿大夫。多為淫靡無益之事。煽惑愚民。而後侲兒舞女之裝。寶馬畫船之飾。探丸跳劍之俠。刺猴刻楮之巧。靡所不甚。且富者必有術以求其富。而聖人馭富馭貴之權。皆何所施乎。今富者之必貴。既有嚴譴以禁之。而貴者之必富。獨相習而以為固然。如是而欲風俗樸厚。教化興起。不可得也。且夫天下馴服於教化而不能變者。無事則賴文。有事則賴武。今日師武臣之力。亦可謂膚功畢奏矣。而臣獨謂用兵雖精。未盡所以弭兵之要。此又非無說也。處今日而欲如古者遂人治野之法。酇長旗鼓之節。藏兵於民。則誠迂。然必使兵與民習。民與兵習。一旦有事。毋論兵勇於。而民亦各有護其田疇盧井之心。此不戰而自勝者也。今則兵之所輕者民。而民之所畏者兵。一旦有事。則民自為民。兵自為兵。天下未有民自為民兵自為兵。而能久安長治者也。宋藝祖意賞罰。平蜀之役。賞曹彬而罰全斌。夫亦賞其與民相安。罰其與民相擾者而已矣。行閒之功罪即以此定之可也。凡此者皆臣所謂當已安已治。而亟亟焉為善建不拔之計者也。

雖然。治天下有本有末。得其本而治之。則無不治矣。所謂本者何。即  制策所云紀綱法度是也。紀綱法度治。則吏治以肅。民俗以。文德於焉誕敷。武功於焉赫。濯創之有其基。而守之亦有其漸者也。紀綱法度亂。則吏治以乖。民俗以壞。文德傷於優游。武功失於爭競。創不可以憲後。而守亦不可以承前者也。故曰紀綱法度者。不可得而損益者也。我 國家之典章。至簡便而至精詳。至嚴明而至仁厚。似無以加矣。而臣尤有進者。唐貞觀時。天子問山東關中之同異。而其大臣曰。王者以天下為家。不宜示同異於天下。裴度既平蔡。即用蔡人為牙兵。而曰蔡人即吾人。今天下遐邇傾心。車書同軌。而猶分滿人漢人之名。恐亦非全盛之世所宜也。誠能盡捐滿漢之形。莫不精白一心以成至治。則贊贊者皆皋益之選也。桓桓者皆方召之儔也。將見江南靜橫海之戈。而冀北息桃林之乘。即以躋於唐虞三代之盛。亦何難乎。臣草茅新進。罔識忌諱。干冒  宸嚴。不勝戰慄隕越之至。臣謹對。

殿試對策皇清文穎

繆彤

臣對。臣聞帝王之統御天下。而綿歷服於無疆也。必有其為治之本焉。必有其致治之要焉。夫用人不可以不慎。吏治不可以不清。賦稅不可以不均。此三者。固治天下之大端也。而猶非其本也。抑猶非其要也。所謂本者何也。人主之一心是也。所謂要者何也。人主之以一心行仁者是也。故仁以舉賢。而愛惜人才。則收用人之效矣。仁以擇吏。而澄清吏治。則成廉潔之風矣。仁以理財。而撫循百姓。則致豐亨之象。而臻樂利之休矣。唐虞三代之盛。所以庶政畢修。民生克遂。而登上理者。此道得也。故善治天下者。不恃有馭天下之術。而恃有治吾心之道。不徒有愛百姓之名。而貴有愛百姓之實。以是內之百僚有師濟之盛。外之吏有廉法之操。上之府庫有充盈之積。下之閭閻有康阜之風。是堯舜三代之豐功茂烈。不難再見於今日者也。臣嘗緬懷上理。追念先猷。而知古帝王為治之本。無過內治之心。而治心之要。無過吾心之仁。何也。有純王之心。斯有純王之政。言政之必本乎心也。有關睢麟趾之風。斯可以行周官之法。言心之可以立法也。故欲求國用之足。未有不由民生之遂而可得也。欲求民生之遂。未有不由吏治之賢而可得也。欲求吏治之賢。未有不由用人之慎而可得也。欲求用人之慎。未有不由  皇上之仁以立心而可得也。伏讀  制策有曰。國家簡任賢良。以共襄治化。必如何用當其才。人稱其職。此我  皇上闢門籲俊之盛心也。朝廷選用人才。非苟慕其才而富貴其身也。殆將用其能以理不能。用其明以理不明者耳。其在詩曰。菁菁者莪。在彼中阿。言所以長育人才之道也故方其未用也。嘗患其多。及其既用也。恒患其少。與其用不足而後取。何如多取以待用。凡有人而不用。與用之而不當。皆可惜也。故賢能不可不惜也。以內而言之。臺省之內升。本以賢能而升者。反逸之山林之內。升而候缺。不如遇缺候升。久置之拾遺補過之列。非無益也。外而言之。監司郡縣之轉遷。亦以賢能而升者。又以未竟之案。有功而升者。仍以有過而。苛求於錢穀刑名之間。亦已甚也。總之知人則哲。惟帝其難。必得知人之佐。而行以保任之法。然後真才輩出矣。臣每見今之在位者。見一賢焉。若親與邇。不敢舉也。見一不善焉。若疏與遠。不敢去也。問其故。曰避嫌也。避嫌之念生。而積行之君子。壅於上聞矣。臣故曰。仁以舉賢。則愛惜人才而可以收用人之效者此也。伏讀  制策有曰。貪風未息。誅求下吏以奉上官。遂至不肖有司。私派橫徵。民生益困。何法而可革其夙弊。興言及此。真百姓之福也。夫今日之百姓誠苦矣。苦於有司之剝削也。今之下吏亦苦矣。苦於大吏之誅求也。大吏之取於小吏。必飾其名曰公費。不知藏之私之中者。為公乎。為私乎。有司之取於百姓者。飾其名曰樂輸。不知得之敲撲之下者。為樂乎。為怨乎。臣恐雖文致其辭。而終無以掩人之耳目也。於是一田之入。而有兩田之出。使吾民曾不得賣絲而糶穀焉。一定之稅。而有無定之徵。使吾民曾不得聚廬而託處焉。耒耜方思東作。而輸將不待西成。使吾民曾不得水耕而火耨焉。貪吏之弊。一至於此。民生安得不日困乎。以臣計之。懲貪之法不可不嚴也。懲其吏之小者。不若懲其吏之大者。夫大吏之貪。不止賦斂無度已也。其位愈尊。其害愈大。其害愈大。而人愈不敢言。即有不畏強禦之臣出。力而排之。不過舉其大。而不能悉其實也。莫如訪其貪之最者。而懲之彼貪冒無恥止為室家妻子計耳。以今日居官之所得。為後日平居之所樂。何憚而不為之。惟行漢世懲貪之法。宋人禁錮貪吏之制。彼又何利而為此耶。此非過於刻覈也。除吏之蠹也。去民之害也。殺一二人而天下皆生也。是天下之至仁也。臣故曰。仁以擇吏。則澄清吏治而可以致慶潔之風者此也。

伏讀  制策有曰。國用浩繁。繄惟正之供是賴。乃催科之不善者。每昧於撫字。茲欲使草野免追呼之苦。而度支恒足。此以見愛民裕國之宏模也。今之賦。猶古之賦也。今之民。猶古之民也。何以古則上有餘而下無不足。今則上未嘗有餘而民又患不足。豈非撫字催科之道。得則俱得。失則俱失者乎。故善催科者。必為民治農桑焉。必為民廣畜牧焉。必為民緩刑罰焉。必為民通有無焉。如是而民力裕。而上之所求無不應矣。不善催科者。惟日夜取民之財。窮民之力。日削月朘。寢以大窮。將元元安所歸命哉。臣嘗觀小民之家。其初牛羊果蔬。熙熙然若為子孫百年之計也者。一往過焉。則為墟矣。再過三過焉。則又為墟矣。問之其。或曰逃亡也。或曰賦重而不能守也。是非催科之所迫而然耶。故撫字之道不可不講也。惟  皇上宏豈弟之恩。立慈惠之師。使天下之為吏者。寓催科於撫字之中。則上有倉盈庾億之慶。兼撫字於催科之內。則下有家給人足之風。臣故曰。仁以理財。則撫循百姓而可以致豐亨之象臻樂利之休者此也。然臣反覆思之。欲為 皇上更進一籌。而終無易於仁以存心之為要也。書曰。皇天無親。惟仁實親。又曰。民罔常懷。懷于有仁。此之謂也。臣草茅新進。罔識忌諱。干冒  宸嚴。不勝戰慄隕越之至。臣謹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