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借尸还魂
“我…我叫‘聂瑶’,京市人。哦…我想你可能不知道,京市就是…”“哪个京市?”听到她这么说,巫小婵有点儿愣,“难道是有华大和夏大的那个京市?”“戚月”把眼睛一瞪,嘴一张就想说“你怎么知道”,可随即又想起巫小婵刚才说的话,于是只得使劲儿点头:“是啊是啊,就是那个京市。”
巫小婵抿起唇,点点下巴,心下了然。没想到这个聂瑶竟然会是自己那个世界的人,不得不说的是,她很有些意外。世间之事,就是有这么多无法预知的巧合,或者说缘分。
聂瑶被她这么一打断,不知道该从哪儿继续说起。巫小婵只好一步步地引导她:“告诉我你是怎么…嗯…怎么死的?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二零零八年,三月二十一日。”对于自己的忌日,她记得很清楚,“怎么死的?怎么死的我记不太清。我…我只记得那天我被推进手术室,灯光打得人睁不开眼睛,很不舒服。然后就…醒来的时候,我就已经变成戚月。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聂瑶苦恼地用手遮住眼睛,自顾自说起来。她要把这半年来所有的困惑和无助都说给眼前这个唯一肯相信自己的人听。“我真的好想回家…我想回去看看我爸、我妈、我哥。如果我真的就这么死掉,他们肯定会很伤心…我想知道,在我原来的那个世界里,是不是也有这样一个灵魂,像我代替戚月一样代替我,替我活着呢?我想回去看看…可是这里没人相信我,那个老男人不会放我走的…再在这里呆下去,我说不定真的会疯。半年,整整半年,我被禁足在这个冷宫里,哪儿都不能去。没人肯好好听我说话…”
巫小婵看到从她的指缝间流下两行清泪,室里一片狼藉,人也狼狈而可怜。“我不想成为戚月,虽然她漂亮,身份高贵,锦衣玉食、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但我没法假装自己是她。聂瑶再不好,她也是聂瑶。我不想活成别人,我只想活成我自己。”她拿开双手,顺便抹干脸上的泪,只是双眼仍然通红。
“既然你连这么荒唐离奇的事情都看得出来,那你肯定不是普通人。你——”她突然身子前倾,一把抓住巫小婵的手,就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你能不能帮帮我?”
巫小婵抽回自己的手。如果我帮你,那你要我怎么跟戚衍交代?巫小婵原本就不算是个彻头彻尾的好人,也不算是个爱管闲事的人,赔本儿的买卖她不会做。
事情发展到现在,着实已经脱离巫小婵的控制。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她根本就没想过自己会再次回到这个时空。而且那么巧,竟然还会在这里碰见一个借尸还魂、窜乱时空的聂瑶。如果借的是别的什么人的尸,巫小婵完全可以视而不见。但偏偏这个人是戚月,戚衍的二姐,她便不能置身事外。只是这事儿到底要怎么个管法儿,还需要一番仔细斟酌。
“帮——”巫小婵说,“我倒是可以帮你。只不过…”“只不过什么?”聂瑶急急追问到。“只不过会有麻烦。”聂瑶当即一翻白眼儿,说:“这不是废话么?我当然知道会有麻烦,要是没麻烦,我现在还能待在这儿吗?重要的是怎么想法子解决麻烦。”巫小婵被她这一呛,一时无语,心想,这人可真没有求人的自觉。
巫小婵稍稍斟酌一下言语,然后再次开口,说:“我们先不说借尸还魂的事儿那位皇帝和戚家的人能不能相信,就算是相信,我们也预料不到他们会怎么对你。戚家人还好,你现在毕竟是戚月的身,杀人这种事儿他们怕还不忍心做得出来。戚月原本就有先天不足之症,她的死与你无关,如果他们足够通情达理,应该不会迁怒于你。”
“你也说是‘应该’。在这种事情上他们怎么可能通情达理?如果我是戚衍,现在竟有人——或许他会认为我是鬼——竟然有不知道哪里来的孤魂野鬼胆敢霸占最疼爱自己的姐姐的身体,我才不管二姐的死跟这个小鬼有没有关系,冒犯就是冒犯。你说你是无辜的,那好,我相信你,但我同样不会放过你。说到底,我为什么要给你主持公道?你无不无辜关我什么事?不把你给碎尸万段,啊不——不让你魂飞魄散怎么解我心头之恨?怎么对得起二姐的在天之灵?”
“你说的似乎有那么一点儿道理…”要说了解,巫小婵也多多少少了解戚衍,要说不了解,她也确实看不透他,特别是初见这五年之后。五年的时间,不算长也不算短,但已经足以改变一个人。至少,如今的戚衍再不是五年前的那个他。他谙熟权谋算计,身居高位,手握大权,难免眼里会容不下沙子。“那我们来说说那皇帝。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妃子被别的女人借尸还魂…”巫小婵自己都觉得这件事儿根本没有讨论下去的必要。
“历来皇帝在女人的事情上最小气。最有可能的结果是,他会请个道士,也许是和尚,来做场法事,然后把我绑在火刑柱上给活活烧死。如果他足够重口味,连女鬼都有兴趣,那我才真的是没可能再回去。”
巫小婵疑惑地看着她。这头脑不是挺清楚的吗?那刚开始干嘛闹得那么鸡飞狗跳的?全是无用功,结果苦的只能是自个儿,被软禁到这冷宫来。
聂瑶似是看出她的疑惑,“嘿嘿”一笑,说:“我刚开始不是绝望着呢吗?那就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我回不去,那就谁也别想好过。但今时不同往日,我有你这么个厉害的盟友。有希望就一定要抓紧,不能让它溜走。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那照你这么说,这件事的真相不能让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知道?”
聂瑶一抬手。她当这半年的贵妃,举手投足间竟也练出一份慑人的威仪。“绝对不能告诉他们。”她说,“不然,我最有可能的下场就是再死一次。我们必须另想一个法子。这件事,绝对要保密,不能泄露半个字。”说着,她还有模有样地在自己嘴上做一个拉拉链的动作——“刺啦”一声。
巫小婵点头应是,又问:“既然不能说出实情,那我该怎么向他们解释‘戚贵妃’的‘病’呢?”聂瑶一时也陷入沉思,涂着红蔻丹的长指甲在椅搭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笃、笃、笃、笃,发出缓慢而有节奏的轻磕声。
门外的人久久未听到里边儿有什么动静,既喜又忧。戚夫人和宫人们都等得着急,但却碍于巫小婵先前的话,不敢擅自进去打扰,只能这样干等着。有精明一点儿的宫人悄悄差人去禀报皇上,又上前请戚夫人到另一个屋子里休息,自己带着一众宫人继续等候。戚夫人本来担心自家女儿,不愿意去休息,奈何架不住这些油嘴滑舌的宫人连番恳劝。随身的小丫头也关切地劝自家夫人去歇一歇,她便只好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