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章 蓬莱道观
蓬莱观在山林里,山中风和日丽,风平浪静,沙苑见到停在观前的马车,又行至观门口,有兵卫把守,拦住了他。
这确实不是道观,无烟火,无祭祀,反倒有兵卫,他好声让人通报,兵卫不客气道:“那位大夫诊完了公子的病,自然会出来,你且在这等着就是!”
兵卫百来个,都是监军府的人,沙苑眼下不知情况,若冒然做什么,怕是不利,可公主方才神色急切,一定是大事,他握拳片刻,念头一起,冒险强闯。
兵卫一拦,他反手折其手腕,一脚踢开,双方打成了一团,因他只伤不杀,被困住难以应付,时间拖了片刻,前院大动干戈,仍不见有人出来。
一想到蔺之儒在里头不知情况,沙苑突然怒极,掐了一兵脖子,起了杀心。
“沙苑!”解忧下马赶到。
沙苑杀意一熄,迅速道:“公主先去找少爷,我拖住他们!”
解忧立即往里面走,观中有几座大殿宇,她行到中间,只见这间殿里有六七个道童,还有四个青年道士,正在聚赌消遣,见有女人进来,瞪大了眼睛。
道童喝道:“这位姑娘,这里不能随便进,还请姑娘赶快出去!”
解忧环视:“刚刚来的大夫在哪?”
道童面面相觑,却不答。
院观中房间多,她不知道蔺之儒会在哪,见他们咬着不说,转过身,把中殿院里的屋子一间间踹开。
道童拦不住,跟在后面,慌道:“姑娘,姑娘,此处不能进……”
踹开其中一间时,她怔了片刻。
床上有两个男人,白花的肌肤没点遮掩,她快速走进去,瞅了眼褥里被压的那人,心头隐隐一松,转身又步出去。床上两人惊恐愣着,不知发生了何事,跟在她身后的道童面色僵硬,立即把门关上。
青年道士反应过来:“你们愣着什么,还不快把这疯女人拉出去!”
一群十二三岁的道童拥上,七手八脚要来抓她,解忧拔了剑,抑止不住的怒气:“滚开!”
道童不敢靠近,她提着剑,往最后面那间大殿宇走去,四个青年道士全部拦在她前面,不让她再进:“姑娘,你再进,这后果你担不起,还请速速离去,否则休怪我等不客气!”
“担不担得起,不是你们几个东西说了算,谁敢拦本公主,”解忧剑指,冷齿道:“绝不姑息!”
道童小了声:“……公主?”
龙海王大寿,确实有位什么公主前来祝寿,但井水不犯河水。青年道士冷哼:“公主?公主又如何?难不成公主就能无法无天,要闯我道观?”
“一群假道士,当你们这是什么圣地,”解忧蔑道:“踏一步都嫌脏。”
“你!”方才那幕已被瞧见了去,青年道士脸色无光:“公主必是金尊玉贵,婢女侍从前拥后簇,你却一人前来,只怕也是个冒牌假货。”
解忧没空废话,直接出招,四个青年道士略有底子,用佛尘当了武器。
中间殿宇顶上,白衣女子长影垂立,见沙苑被围困,面纱上露出的双眉拧紧了,她极为不解。
对付这些人,很费劲么?
沙苑抬首一撇女子,咬了牙,眼下局势不明,他不可能杀人,也不能重伤人,只能出手点穴,但兵卫太多,折腾成这样子,在她面前,是挺丢脸。
闫可帆迟来片刻,见有兵卫,且是监军府的人,当即亮了令牌,双方止戈,兵卫头首是监军府的一个小副尉,他客气道:“原是大将军,失敬。”
沙苑忧心,正要进入,副尉眉头一皱,叫人拦住,他脸上对大将军客气,但话里不客气:“大将军的人要进道观,也得与王监军提前打声招呼吧,无查令,便是冒然强闯,岂有礼数?”
沙苑被拦,心中冷笑,果然是天高皇帝远,一个小道观,都能这般强横,见了大将军也不怕,怕是皇帝亲自来了,都要在其面前自证身份才行。
苏子和徐大小姐也来了。徐银楹喘气急道:“解忧呢?”
沙苑道:“在里面。”
闫可帆以审讯的口吻道:“你们是监军府的府兵,为何在此?”
副尉道:“自然是听调。”
“听谁遣调?”闫可帆威慑道:“拒我所知,王公子无职,若是王公子私调府兵至此,可是重罪!”
“公子在此养病,王监军叫我等护卫周全,”副尉笑了笑:“大将军,您不会连这点方便也不通融吧?”
官场有人情世故,没到必要关头,一点小事也就闭了眼,思及此,闫可帆改了语气:“王公子的病,我偶有听闻,既然今日到此,也应当去慰问一番。”
“公子今日不见客。”
闫可帆还想说点什么,徐银楹道:“解忧在里面,还废什么话,他不让,本大小姐还进不去了!”
连昭平府都闯过,还怕一个小道观?
当即甩出了腰间鞭子,副尉躲过,不知她又是谁,脸色一怒,想要还手,却被闫可帆当场拦住。
见这俩动了干戈,沙苑趁机溜进去,苏子也进了,到了中殿,只见解忧被两个青年道士围困,另有两个道士倒地呻痛,一群道童慌瑟躲后面。
两人同时出手,一人一个,把道士踢到了一边,不多言语,解忧抽了身,立即赶去后院的大殿。
大殿无人,又去最后面的院子,也静悄悄的,院中有三面厢房。
三人相视,一点头,各分了道。
沙苑去左边,踢开数间厢房,只见医堂的人被迷晕倒地,苏子去了右边,每一间屋子都空空如也。
从两面出来,沙苑和苏子一对视,眺望前面那间,解忧已经进去蛮久了,刚刚好像听到了一声惨叫。
沙苑率先进屋子,苏子站在门口,愣了会,闫可帆在前面和副尉周旋,徐银楹心急先赶来,正要进去,门边的苏子突然把她拉住:“你就别进去了。”
徐银楹不解:“为什么?”
苏子道:“里面全是药,等会儿你一闻没了力气,还得有人抱你。”
徐银楹担忧道:“那解忧……”
苏子看了看里面。
解忧进来时,就闻到了浓烈的扑鼻香味,观主倒在地上,起不来,嘴里还在嚷嚷叫着:“来人呐,有没有人呐……”
但这后院太远,没人听见。
床上躺着一位年轻的公子,也没力气,胸膛起起伏伏,说什么:“好哥哥,你可真厉害,你别以为,这样就能出去,等有人来,我一定好好伺候哥哥。”
正说着,没点征兆,一张阴冷无比的脸忽然出现在床前,他从小对女人就没点好脸色,冷道:“你谁啊?”
“哥哥?”
这女子容色浅柔,那双眸珠却晦暗不明,唇齿间咬着这两个亲昵的字,仿佛有什么杀气腾腾而出。
他心生寒意,立即又怒道:“谁让你进来的,还不滚出去!”
这女子手上有剑,带着血,她抬起来剑,把他身子当抹布一样擦拭剑身,血迹已经均匀抹在了他露开的肌肤上。
他动弹不得,抖得剧烈:“你……你干什么?你怎么进来的?你可知我是谁?你敢动我,不要命了么!”
剑刃‘啪’一声压在他胸膛上面,又掂量着拍打了两下,拍得他心惊肉跳,似乎下一刻,就要给他当场开膛破肚。
她的声音幽深难测:“跟我说说,你刚刚,叫了几声?”
剑刃冰凉,重剑压身,他威胁道:“你到底是谁!你要是敢动我,我爹绝对不会放过你!识相点,就赶紧滚出去!”
她走近了一步,细小的剑尖刺在他胸前肌肤上,往下慢慢地划开,皮肤绽放,渗出了血,和刚才抹匀的血混在了一起。
他从未受到过这种级别的待遇,肝胆俱裂:“你这个疯女人!你住手!你在干什么!你这个疯子!住手!我一定杀了你!杀了你!”
她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越来越觉得有趣了,这一刻的眼神,如地狱修罗,在玩弄一只不知死活的蝼蚁。
等一点点划完,她才收了手,他痛得阵阵抽吸,那几道口足有几寸长,不深,不会死人,他缓了好久,然后又想了什么:“这……这屋子里全是药……你,你这疯女人怎么没事?……为什么没事?”
她把剑一提,突然刺到他跨间,他惊恐至极,颤得惨叫,灵魂出了数里,一股热流顿时涌出,湿了床。
她嗤讽道:“就这点胆量,怎么还敢打听你姑奶奶的事。”
“你,你……”
王公子面色发白,想放点狠话,但又怕她来真的,半天憋不出话。
解忧没把剑拔出,就这么刺着,转身才去蔺之儒身边。
蔺之儒衣冠完整,靠墙盘腿打坐,他离床比较远,虽说不了话,身子软,却瞧得一清二楚,见她这么肆无忌惮羞辱人,怔得不是一丁半点。
这……还是他认识的公主吗?
解忧在他身前屈蹲身子,他怔然过后,又渐渐变得淡然不惊,凝视这张脸,她冷声道:“他那么无耻地叫你,你一点也不生气么?”
蔺之儒没觉得这需要生气,他心态随然,叫便叫了,也不会少什么。
但她,似乎很生气?
他没有动作,解忧只能琢磨眼神,他眸中还是那么清澈,一点都不觉得,这称呼有什么不对,哪怕差点就被人压。
解忧没支撑太久,蔺之儒的软药确实厉害,她没了力气,缓缓坐下,和他面对面,突然道:“抱歉。”
她明白思迁巷是干什么的了,表面上,是女子投簪选出榜单,背地里,却被有心人利用,专为挑选美男。
冥栈容翩翩公子,怪不得很鄙弃这个榜单,又说什么道德束缚。
如果蔺之儒没有自保能力,他这位称为思迁巷榜单第一的美男,今日恐怕清白难保,她不敢想象那会是怎样。
刚才还挺怕的。
怕是他那样子……
“抱歉。”她又重复说了遍。
蔺之儒端坐不动,只是凝着她。
沙苑冲进来,先到二人跟前,见二人无恙,便松了口气,他拿出解药,迅速给二人服下,蔺之儒会下药,但并不会贴身带解药,解忧想,他倒是深谋远虑。
给两人服完解药,沙苑这才注意到那张床,到了床前,沙苑震惊得想深深地吸口气都不敢,只见床上男人脸色苍白,模样惨不忍睹,胸前被血画的乱七八糟,胯下插着剑,香味,腥味,骚味,混合在一块,恶心如潮,简直是人间惨剧。
再扭头看了看解忧,沙苑的眼神已经有所不同,忽然又想了什么。
银花……是这个意思吗?
苏子拦住了徐大小姐后,才进了屋子,没让她跟进。
撇了眼床上,苏子见那公子胸上居然画了只带血的乌龟,他忍不住哈哈笑了会儿,又想屋子有药,他咳嗽了下,闭住气,旋即,心头啧啧了好几声,心想,以后可不能得罪老大,这也忒狠了!
王公子闻声,见苏子长得不赖,都不管此刻处境,心里憧憬了下,尤其是他笑起来时,真跟朵花似的,反倒是比那大夫更适合被压,他很惋惜,观主怎么放过了这个尤物,没把他抓来让他蹂躏蹂躏。
解药要等一时半会才生效,沙苑搀扶着蔺之儒,苏子抱着解忧出来,放下之后,徐银楹一起搀扶。
后院里,六七个道童兢兢战战,四个青年道士捂伤冷着脸,却不敢进去,就那样面对面地对望这群陌生人。
闫可帆和副尉也已进了后院,那些兵卫却是没让进来,副尉眉头一皱,深知那房中有药,拿布捂了口鼻才进去。
闫可帆环视众人讳莫的脸色,怕里头闹了人命,也跟入去瞧。
房间里传出呜呜咽咽的声音,然后又是狠戾:“杀了她!给我杀了她!”
过了一会儿,副尉搀扶着王公子出来,王公子衣襟已经拢上,沾有不少血,他瞪着解忧,脸色惨白,双目怨恨,恨不得当场剁碎了这个女人。
这会儿,双方位置发生了对调,解忧等人在院中,道士去了屋檐下,把观主也扶了出来,围在王公子身旁。
闫可帆拿着剑出了来,剑上污迹,似乎是已经擦去,他缓缓归入鞘,站在了解忧等人最前面。
“大将军,这事,怎么个说法?”副尉站在屋檐下,望着这群人,很冷静。
王公子扫过这位大将军,长得跟个女人似的,一点兴趣都没得。
这真是朝廷大将军?
晋国快要完了吗?没人用了?
闫可帆来不及说话,苏子笑死了,啧啧了两声道:“你们自己干了亏心事,怎么还反问起来了。”
副尉也笑道:“什么亏心事?眼下,好像是你们这群乌烟瘴气的人强闯入观,扰了公子清修,还伤了公子。”
“睁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苏子指着自己旁边这堆人:“这位是鼎鼎大名的琅琊公主,这位是赫赫战功的大将军,这位是名满金陵的神医,这位是当今太后的亲侄女,你说这些人乌烟瘴气,胆子挺大的嘛,还有啊,是你们王公子请了蔺神医,想干点坏事,我们呢,是见义勇为,锄奸惩恶,这事要告上官衙,还得给我们大大的奖励。”
“荒谬!”王公子气急不稳,对苏子的好感没了,然后指了指蔺之儒:“你自己说,我对你做什么了么?明明是你见色起意,对我用药,还要辱我清白,我可是抵死不从。”
蔺之儒抿着唇,轻轻然然立着。
“你不说,就是默认,”王公子哼道:“本公子早就看出你有歹心,留了一手,否则,今日本公子便要被你所害。”
几人跟观望白痴一样看他。
见人不语,王公子逼视着蔺之儒:“你倒是说话啊,是不是这样?”
沙苑忍不了,冷起眉头:“王公子,请你放尊重,别欺人太甚!”
观主被人扶着,颤畏地去到王公子身边,小声道:“公子……其实他,不会说话,老朽当时就想说……”
王公子愣住了下,一撇院里那群翻白眼的人,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
他脸上无光,喃喃:“不会说话……怪不得呢……你原来是个哑巴……”
“是不是刚才的教训不够,”药力减轻了许多,解忧能站稳了:“你嘴巴还是没放干净点。”
王公子怔怔瞧她,莫名怕了下,但想自己身边有人,又冷横道:“你这女人才是不知好歹,你伤了我,有目证物证凶器,现在该是你来求我,等我告上官衙,你吃不了兜着走!”
“我是伤了你,现在很后悔。”
“后悔了?来不及了,”王公子环顾四周:“你们都听见了,她亲口承认伤了我,现在还要杀我,你这样自投罗网的,本公子还是第一次见。”
“我后悔,”解忧上前,站在众人最前面,她瞟了眼那边几个道童,在此之前,不知有多少遭他毒手,众人瞧她背影冷宓萧瑟:“怎么没弄死你这畜生!”
“你这疯女人敢骂我?”
“你说谁疯女人,骂你怎么了,那是你活该。”徐银楹不知道为什么该骂,但解忧都骂得这么狠,肯定是这人干了丧心病狂的事,她得帮着点。
王公子咬牙道:“好,好,你们,现在就上官衙,你们就等死吧。”
“你这么想上官衙,那就上。”解忧转头,挑向副尉:“你们是打算把我押去,还是让我自己走着去?”
“当然是押去了,”王公子催促着一言不发的副尉:“你快去绑了她。”
苏子犯嘀咕:“见过嚣张的,没见过这么嚣张的。”真当大将军公主几个字是摆设?上次上衙门,她是没先报身份,报了身份后,那衙门主事还不是一副谄媚。
徐银楹默默接了句:“比昭平公主还嚣张。”在诗宴上了伤了人,人家昭平公主都不敢真的抓人。
王公子在龙海天不怕地不怕,连长宁郡主都要卖监军使三分薄面,但这群人可不是龙海的,副尉害怕。
在前院面对大将军,副尉都只是言语占点上风,真要打起来,百个胆子也不敢,闫可帆一出手,副尉就客气往后退了,他可以言语上强硬阻拦,但不能出手,否则就是对监察使以下犯上。
方才说要给个说法,其实也是秉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这群人救了人,也伤了人,既然人大夫也没大碍,那就双方平和一点,当没发生过,把这事揭过去就算了,真要闹官衙,麻烦得很。
更别论,这群人还自爆了身份,单拎一个都得罪不起。
副尉也知公子德行,想着怎么给台阶下,低了声道:“公子,不如今日您大发慈悲,先放了他们,此事——”
“不放,通通不放!”王公子咽不下被人侮辱这口气:“她要是不给我道歉,不向我跪着认错,休想有好果子吃!”又道:“你去给我绑了她,去啊!”
解忧斜了眼跳墙的王公子,心头不爽,又正视着副尉。
副尉半点迟疑都没有,根本不想绑人,王公子在观里可以横行霸道,但有些事,做不了主。副尉到底算个聪明的,只是被迫跟了个蠢物。
“我们走。”
解忧转了身,一群人跟上她,全然不管背后的王公子气急败坏,嚷嚷着让副尉快点去抓她回来。
副尉难言:“公子,稍安勿怒。此事,等属下回过监军大人,再行商议。”
王公子不听,踹了副尉一脚,但他身中软药,被人抬着才能站起来,力道不大,副尉生生忍着,心里狠狠骂了一句,他爹的有病吧。
让他当着监察使的面去抓一个公主,这公主还是皇帝派来给龙海王贺寿的,是嫌他九族过的太安稳了吗?真当几句空口白牙就能诬陷人大夫,当人家大夫不会说话就任凭欺辱?真上了官衙闹大了,那就归郡主管了,人家郡主会得罪这群人?
在官场混,谁不讲人情。得罪监察使和公主,郡主敢吗?得罪郡主,他敢吗?
他就一个小副尉,没背景,没人脉,混口饭吃是为活命,不是卖命。
副尉也知是己方理亏在先,他都想说,公主还是仁慈,没捅死人。
王公子见副尉不抓人,脸色煞白,对着离去的人一喊:“喂,哑巴,我今天就放你走了,反正你是个哑巴,到了床上,估计也不会叫,有什么乐——”
闫可帆正跟在解忧身后,只见前面女子迅速转身,顺带抽走他手中剑,他心中一惊,快走两步拦住,才没让她当场砍人,他道:“公主。”
她应该冷静,跟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较劲,背负人命,怕是真脏了手。
但闫可帆拦住了她,却没能拦住另一个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王公子身旁的青年道士震去了一边,他整个身体被撑起,后背也撞在门墙上。
在金陵城,蔺之儒是蔺相之子,都知他残疾,谁见了都得给面子,绝不会当着面胡言乱语,又何况,蔺之儒医术闻世,享有美名,口碑不错,不少当官的有疑难杂症,都请他去治,更不论,他又是当今圣上的座上宾,谁敢不恭敬,谁敢冒犯,今日这种事,从未发生过,更没被别人指着,戳他痛楚伤疤。
王公子脖子底下,扣着一只手,把他掐得面红耳赤。
沙苑阴冷着眸子:“你真该庆幸,你没做什么,不然……别说蓬莱观,便是监军府,我也杀得鸡犬不留!”
副尉冷颤了下,刚刚在前院,这人真是留了情,没等副尉开口,沙苑松了手,王公子软药未解,像抹布一样落下,想说什么,喉咙剧烈咳嗽。
沙苑回到蔺之儒面前,后者似乎说了什么,沙苑那股劲还在,一点不觉得冲动,只是轻了轻道:“我回去认罚。”
那群人走后,观主叫几个道童收拾下房间里的残局,副尉去扶起公子,王公子忽然道:“那女人真的是公主?”
龙海离得远,金陵八卦没传这,副尉道:“琅琊公主,属下也没怎听过。”
王公子不屑道:“公主又怎么了?公主就能随意伤人?还有没有王法了!”
观主痛心疾首道:“公子可是不知,思迁巷的榜首前三,刚刚都在这,且对那公主毕恭毕敬的,那公主为了个大夫大动干戈,只怕这大夫,是她养的男宠。”
“怪不得她这样辱我,居然养男宠,待告诉我爹,参她一本!”王公子见副尉不敢抓人,也知没法定那女人伤人罪,又迂回想法子怎么整死那女人,想着想着,不禁忆起刚才,惋叹道:“可惜了,刚刚有个哥哥,长在我心坎上。”
观主明白指谁,道:“他就是我前日在街头遇到的那个,排榜三,他叫那公主娘子,只怕也是男宠之一。”
王公子愤道:“太过分了!”
观主道:“那大将军排第二,老朽不敢惹,不过,他居然陪着公主来此,瞧着,肯定和公主也有一腿。”
王公子道:“过分!真是过分!定要我爹好好参她!”
副尉听着,心里又骂了句,遭了这罪,又将大祸临头,不想怎么解决,这俩居然还想这些,真是有病。
随便吧,他只负责看守,从不踏足后院,里面发生什么,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