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为了泉宇换座位

“愿此生得菩提，心似琉璃。”

很久以前，我深深地痴迷过这句佛语。

那时候，自以为洞悉了一切的禅机，却懵懂地相信宿命。

听说，遇见真爱的时候，佩带的琉璃，会在刹那间支离破碎。

对此，我深信不疑，并将琉璃当做生命中不可或缺的爱情信物。

瞧吧，年少的时候，总是会有太多的遐想与憧憬。以为，爱，便是一切。

甚至想，若是我们的豆蔻年华，能如琉璃一般，永远晶莹剔透，那该有多好。

而后，有谁告诉我，琉璃本就是自然的赋予，无法褪色。

那一刻，紫藤花纠缠地迎风开去。我以为，自此会幸福，永远永远。

却不曾想过，琉璃虽不失色，却因太多的伤害，终在经年走失。

而我们无可泯灭的青春，便随着它一同失散。满眼的忧伤，再也拼不出彼此完整的模样。

我曾一度觉得泉宇很帅。深邃的眸子，骄傲的鼻子，倔强的嘴唇。可是，他与我不过是平行的两条线，毫无纠葛。尽管如此，我仍然无法停止追随他的脚步。那时，我总是不露声色地打听他的消息。

他每天都会去一家名叫“回到过去”的餐馆。下了晚自习，他会帮那家餐馆的老板在校门口卖夜宵。没事的时候，他总是跟一大群男生在校园的水池边游晃。遇见漂亮的女孩子，他们会吹口哨。可是，我的泉宇不吹。他总是淡然地笑，然后低着头，用石子在水池里砸出一片涟漪。我的情愫，便随着涟漪一起泛滥。

我的教室离水池很近，隔着第二个窗子，能清楚地看到泉宇帅气的身影。我对坐在窗户旁边的林夕涯说：“我们换座位吧，你坐中间看得会比较清楚。”她一听就咧着嘴笑了。她说：“程依朵，你真是个好女孩。”我羞愧地笑。是为了泉宇，我才宁愿坐在黑板反光的拐角处。却没想到，别人会当我是活雷锋。

可是，她没有换。她说：“我习惯坐在这里。”而她的同桌却凑近我，可怜兮兮地说：“跟我换吧。我近视挺严重的。”我试着坐着那个躲在墙角的位置。看着黑板，更反光。可是，这个角度，对着水池刚刚好。我便答应了她。

从我坐在窗户旁的第二天起，我的抽屉便被不同的糖果与匿名纸条塞满。全是跟喜欢有关的文字，我总是不以为然地看完，然后将糖果塞给新同桌林夕涯。

她乐呵呵地嚼着，然后问：“不馋吗？”

我摇摇头。

她又问：“不想知道是谁给的吗？”

我依然摇摇头，然后把目光转到窗外。

她耸耸肩，突兀地问：“泉宇很帅吗？每天看他，那么乐此不疲，为什么不去追他？”

我错愕，转过头，看着夕涯明亮的眸子。

这个聪明而敏感的女孩，她这样一针见血地直指我心。我突然，不知所措。

我开始骑脚踏车，并且，总是在泉宇上学的必经之路来回转悠。我设想哪一天，装作不经意地撞上去，然后留下自己的姓名与班级，让他有什么不适的话可以找我索赔。借此相识的方法虽然老套，却向来管用。这句话，是夕涯对我说的。她说，管他有没有心上人，喜欢就应该赶紧行动。

而事实上，事情的发展让我始料不及。当我遇见泉宇并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突然咧着嘴灿烂地笑。抬起头，天空那么蔚蓝那么辽阔，我的心像烟花一样绽放，全然不去理会地上的玻璃渣。却一不小心，脚踏车的轮胎被扎破。而我，趴在地上，在泉宇面前，像一条丑陋的小狗。他身后的男生全都轰然大笑起来。

可是，泉宇没有。他伸出手放在我的面前。我红着脸，推开他的手，爬起来推着车就溜了。

这是我最糗的一次，并且，是在我喜欢的男孩面前。令人，无地自容。

计划一失败后，夕涯又建议我去“回到过去”餐馆吃饭。我迟疑了一下。“回到过去”餐馆，是一个很复杂的地方。没有正儿八经的女生敢去那里吃饭，因为，有很多小混混出没。可是，夕涯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我再一次听信了她的话。

忐忑地来到“回到过去”门口，我硬着头皮钻了进去。泉宇与一帮男生坐在一起，望见我，他们都笑了，在泉宇耳边说了什么，惹得泉宇呵斥一番。他没有理我。我站在那，不知所措。突然进来几个流里流气的男孩，看到我，便不怀好意地笑着。我陡然吓了一跳，不自主地往泉宇那里躲。那几个人便揶揄起泉宇：“这不会是你马子吧？泉宇。”

泉宇不理会他们，对老板说：“给她下一碗米粉，要青菜和肉丝。”我说“谢谢。”他看了我一眼，仍然不肯说话。他的眼神，像一把利刀，我不敢开口，小心翼翼地将面条吃完，然后在桌角放了钱，走开了。

许久之后，他追了出来。他把钱还给我，说：“这碗面算我的。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以后不要来了。”我没有接过钱，但我问：“那么你呢？你为什么要在那里？”

他不说话，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