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容蓝雪比叶氏镇定许多，默默朝刚才说话的妾室看去，只见她脸上敷着厚厚的粉，教人看不出真实的年纪，不过身上穿了一件水红色的短衫子，倒是衬得脸上红扑扑，想来岁数不会很大。只见她满含怨恨地看了叶氏一眼，就欠身凑到了圆脸妇人跟前去，看这样儿，她口中所说的江氏，应就是坐着的这名圆脸妇人了。

这时，叶氏已理清了思路，脑中浮现出无数种回骂那穿水红短衫妾室的话语来，但却又担心她是有儿子的人，得罪不起，因此只得死死忍住，忍到浑身发抖。

容蓝雪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悄悄握住她的手，希望能给她点安慰，然后对圆脸江氏道：“正妻的事，岂是能扯谎的，如果怀疑我娘的话，去容家村官府查一查，就甚么都知道了。”

这小丫头怎么显得特别理直气壮？莫非容天成真为了宠外室，同她写了婚书，还拿到官府去备过案了？这可是停妻再娶的大罪，要坐牢的！江氏心头一跳，看向叶氏的目光将信将疑。

而此时的叶氏，却紧张不已，容蓝雪握着她的手，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的不安，不禁很是奇怪——她是容天成明媒正娶的结发妻子，就算闹到官府也不怕的，她却这般紧张作甚么？

容蓝雪哪里晓得，所谓婚书到官府备案，那只是说书先生讲的当朝律例罢了，实际上在容家村那样穷困封闭的小山村，由于乡民们都怕和官府打交道，而且备案是需要交钱的，这对于连一日三餐都成问题的乡民来说，实在是个大负担，所以他们成亲根本就不会去官府备案，甚至有的穷人家，连婚书都没有，直接把媳妇迎进门，拜个堂，就算完事了。

而不巧的是，叶氏便属于这其中的一人。所以她生怕江氏真去官府查证，怎能不紧张。

其实在他们大齐朝，事实婚姻也是为人们所承认的，只是自去年新皇登基以来，为了提高官府的重要地位，作出了相关的规定，凡是没有到官府备案的婚姻，都是不合法的。但规定是规定，习俗是习俗，也并没有谁真因为没有到官府备案，就不承认自家的妻子，至少在容家村，还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案例。

但是，这不是在容家村，而是在临江县，而且，皇上的规定始终是皇上的规定，必要的时候，这规定还是会起大作用的……

叶氏很担心江氏会利用她和容天成没有去官府登记的漏洞，否定她正室的地位，不由得心似鼓擂，咚咚跳个不停，额上也渐渐渗出汗来。

容蓝雪注意到了她的异样，正考虑要不要先出去，问一问叶氏再说，就听得一清脆似黄鹂的声音响起：“我怎么记得老爷那养在城郊的外室不是姓叶？”

此话一出，马上有七嘴八舌的声音响起：“对，那个外室好像是姓袁，而且老爷这样宠她，怎会穿得这样寒酸？”

叶氏听了一会儿，猜测她们是认错了人，便道：“我姓叶，不是从城郊来，而是从容家村来的。”

“原来是从乡下来的，怪不得穿成这样！”头上插着水晶梳篦的妾室嗤地一声笑了。

“一个乡下婆子，刚才还敢自称太太！”水红短衫面向叶氏，怒目以对。

清脆的黄鹂声赶忙出来打圆场：“罢了，罢了，这其中也许有误会也不定，刚才咱们不就把她当作是老爷的那个外室了？”

水晶梳篦和水红短衫住了声，但却有几个妾不服气，小声窃窃私语：“仗着大了肚子，就出来充好人。”

容蓝雪这才注意到，那声音清脆似黄鹂的妾室，挺着个浑圆的大肚子，而她的四肢腰身，却纤细得很，乍一看，好似承受不了那肚子的重量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