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大唐王朝的诞生(2)
宇文化及没有说话,拿眼瞅瞅弟弟宇文智及。宇文智及说道:“主上虽然昏庸无道,却仍掌有不少兵马。纵使一齐逃走,恐亦难免一死。如今是天丧隋家,四海英雄并起。我等拥兵约万余人,不若共行大事。此乃帝王之业,事成后大家可同享富贵。”
众人以为可行,便议定推宇文化为主。化及也不推辞,先命司马德戡召集部下将领,说明举事之意,众人尽皆应允。接着,便于暗中打造器械,招兵买马,满城已经沸沸扬扬,却只瞒过了炀帝一人。
这日侦得炀帝又与众美人在后苑中饮酒淫乐,宇文化及便命司马德戡等带人前往杀之,自己则带上亲随,径去大殿等候消息。
可笑偌大皇宫,无数侍卫,竟同虚设一般。司马德戡带兵到来,竟无一人反抗,也无一人前去通风报信。见一队人马荷刀佩剑,突然出现在后苑,一个个眼露凶光,面透杀机,那帮穿金戴银,珠绕翠围的美人们,早如一群戳了窝的小家雀,抖抖索索地挤成了一团。有人啼哭,有人抽泣,还有的竟吓得尿了一裤裆。
“昏君杨广何在?”司马德戡暴雷般地吼了一声。见无人应声,他气势汹汹地向前跨了几步,以冷森森的长剑指向一个夫人的心窝。那夫人早吓得浑身稀软如同一滩烂泥,勉强抬起右手,指了指那辆御女车:“在……在那里……里边。”
车内的杨广,正在行云布雨得趣之时,忽听外面人声喧杂,隔着帏幔向外一看,顿时惊得灵魂出窍。
这一天终于来了。虽然他早有所预料,但却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一旦真得大难临头,还是如五雷轰顶,惊恐万状。
他勉强穿上衣裳,面色苍白,踉踉跄跄地走下御女车。
司马德戡、裴虔通等人马上挺剑持刀围了上来。炀帝看看众人,正要说话,却忽听到一声歇斯底里的哭喊,就见他最疼爱的小儿子,十二岁的赵王杨呆,从苑门处飞也似地冲了进来,一头扑在他的身上,号恸不已。
司马德戡面显狰狞,不由分说,一把扯过这个孩子,当胸便是一剑。便听“噗”的一声,血花四溅。那孩子一声未吭,软绵绵地躺在了地上,两只惊恐的大眼睛,仍在直愣愣地仰望着头上那片蓝天。
炀帝只觉得肝肠寸断,头晕目眩。见司马德勘又冲他挥起了利剑,一时反而镇静下来,怒声问道:“朕有何罪,以至如此?”
马文举一旁冷冷说道:“陛下违弃宗庙,巡游不息,外勤征讨,内极奢华,使万民涂炭,啼饥号寒,邦国沦丧,烽烟四起。专任佞谀,饰非拒谏,何谓无罪?”
炀帝叹口气道:“朕这些年,实在有负于天下百姓。至于你们这些人,荣禄兼极,为何还要这样?今日之事,是以谁为首?”
裴虔通当即答道:“普天同怨,何止一人。”炀帝看这个势头,自知杀身之祸今日难免。便又端足了架子,傲然说道:“天子自有天子的死法,何能加以锋刃?取鸩酒来!”
司马德戡不屑地斥道:“休要啰嗦,此处是后苑,何处去找鸩酒?”
炀帝无可奈何,只好解下练巾,绕在自己的颈上,闭目端坐。
司马德戡向兵士们示意,便有两名虎狼之卒冲上前去。各持练巾一端,拼力一扯。炀帝顿时气绝。
可怜这位穷极荒淫十余年的大隋天子,不久之前,还用新学会的吴侬软语对萧后说道:“外间大有人图侬,然侬不失为长城公,汝不失为沈后”。梦想着即使国破,也不至于身亡。至少也会像陈后主和他的沈皇后一样,能做个苟且偷安的亡国君后。
十几年前,杨广即位,亡国之君陈叔宝病死,杨广赠封他为大将军,长城县公。而十几年以后,轮到杨广自己国破身亡,居然连如何死法都不能加以选择。造化弄人,竟是如此的残酷,而历史的轮回循环,更是绝妙的讽刺。
当下,司马德戡回大殿报知宇文化及。化及大喜,即令裴虔通等率兵杀戮宗室,蜀王杨秀、齐王杨日东、燕王杨倓及其他诸王府中,无论少长,均被杀戮殆尽。唯有秦王杨浩,因平日与宇文智及交游甚好,被免于一死。
宇文化及则带领左右亲侍,旁若无人地径直闯入后宫。
此时,后宫之内,早已乱作一团。那十六院夫人中,有几个性烈的,为了报炀帝平日宠幸之恩,已自缢身死。而多数惜命怕死的夫人、嫔嫱和侍婢们,则在萧皇后的带领下,一拉溜跪了一地,恭迎宇文化及。
宇文化及看看萧后,虽是三十多岁的半老徐娘,却仍然丰韵不减,饶有姿色。便走上前去,淫笑着故意问道:“你是何人?”
萧皇后满脸惶惧,泣声说道:“妾身便是皇后萧氏,还望将军饶命。”
化及嘻嘻一笑:“噢,原来是国母。主上无道,虐害百姓,所以遭此变故,与皇后等并无干系。我虽擅兵,不过为了除暴救民,并无异心。倘不见嫌,愿共保富贵。”
萧后听他话中有音,立时变恐为喜,说道:“皇上无道,理宜受戮。妾身与众夫人之生死,日后全赖将军。”
说着,与众人一齐磕下头去。宇文化及忙让众人起身,一一好言抚慰。当天夜里,宇文化及便留宿于后官。他赤身裸体地躺在杨广那张金雕玉饰的宽大龙床上,将萧后浑身上下剥得净光,揽在怀里,从玉颈到纤足,上上下下,尽情亵玩。口里说道:“皇后母仪天下,金玉之体。今夜本将军倒要尝尝,这国母的味道与庶人有何不同。”
萧后略带羞涩,佯嗔道:“将军既知我曾为国母,君臣之礼不可废,如何像馋猫见了鱼腥一般?这样急不可耐,那东西竟如铁杵一般。”说着,竟在他那柄尘根处轻捏了一把。
字文化及哈哈大笑:“当年皇上弑父杀兄,宣悉庶母,既无父子之情,更无君臣之义。今日落得自己国破身亡,后妃被人所淫,正是天理报应,毫厘不爽。”说着,腾身而起,将萧后压在身下,以种种不堪的姿势,疯狂宣淫。
那萧后虽说曾为国母,如今却是落地凤凰不如鸡,不光要任其淫谑取乐,还得施出种种手段,曲意承欢。
第二天,宇文化及率左右百官,迎立秦王杨浩为帝。自立为大丞相,总摄百僚。封其弟宇文智及为左仆射,封异母弟宇文士及为右仆射。长子承基、次子承址,俱令执掌兵权,其他心腹将士,俱各封官晋爵。而那些平日与他有仇的人,像内史侍郎虞世基、御史大夫裴蕴、密书监袁克、左翊卫大将军来护儿等,皆遭杀戮。
大丞相虽然势焰熏天,八面威风,但毕竟不是位居九重的一朝天子。
字文化及怎能甘心把这唾手可得的帝王宝座,仍留给他杨家的人去坐。过了没有多久,他便命内侍以一杯毒酒,鸩杀了杨浩,迫不及待地登上了那个令他垂涎日久的皇帝之位,并改国号为“许”,大赦天下,遍封群臣。
宇文化及登基称帝,心腹诸臣俱得重赏,自然皆大欢喜。独有一人却为此而忧心忡忡,郁闷不乐。
此人便是宇文化及的同父异母弟弟宇文士及。他见哥哥弑了炀帝,占了萧后,如今又夺了大隋江山,已经在江都城里惹得物议汹汹。虽说炀帝穷凶极恶,人皆若可杀。但像哥哥这样为了一己之私,公然篡国,到头来也会人心丧尽。况且,自己这位哥哥,仅靠溜须拍马取得高位,胸无韬略,是个庸暗无能之辈,在这个群雄竞起的动乱之世,如何能维持得许久?他这个皇帝之位,恐怕只能是昙花一现,黄粱一梦。自己若不早寻立身安命之计,迟早要为其所累。
宇文士及有一个同胞妹妹,名字文淑姬。虽只有十六七岁,却生得姿容绝世,人又十分聪明。见哥哥终日饮食不香,睡卧不宁,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便已猜到了几分。
这日晚间,见屋内别无他人,便问道:“兄长连日来坐卧不宁,忧心如焚,可是因为大哥做了皇上?”
字文士及大惊,忙呵斥道:“小妮子家,休要胡说。”淑姬却嘻嘻笑道:“兄长如此张皇,必是被小妹的话点到了疼处。”
士及叹口气道:“他做这个不明不白的皇上,实非我宇文家之福,我等怕要祸不旋踵了。”
“祸福在人不在天。哥哥何不三十六计,一走了之,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唉,四海虽大,却到处于戈扰攘,并无我兄妹的立足之处。”
“小妹听外人说,李渊父子已进居长安,深得人心,我们何不投奔那里?”
“我也想过此事。当年我与李渊同朝为官,相处的不错,投奔长安倒不失为最佳去处。不过,我们这位大哥素来疑心过重,若是知我等叛他而去,必定追杀,那样便会弄巧成拙,反遭速死。”
“小妹倒是想了个办法,不知是否可行?”“快说来听听。”淑姬将她的想法仔细说过之后,宇文士及顿时放开了紧皱的眉头,笑道:“此计可行,可以一试。”次日,淑姬找到大哥宇文化及,说道:“后日便是父亲的周年忌日,大哥敢情是忘了吧?”宇文化及一愣,拍拍脑壳笑道:“这几天忙得晕头转向,倒真是忘了。”
“大哥初登大位,国务繁冗。小妹愿代哥哥们去坟头烧化纸钱,并将我宇文家的天大之喜,告知父亲的在天之灵。”
宇文化及沉吟半晌,说道:“好倒是好,只是你一个女孩子家,如何经得这长途跋涉之苦?”
“三哥士及近日无甚大事,可否让他与小妹同去,也好代大哥这个当今天子,在先父坟上磕个响头,以告慰他老人家。”
宇文化及乍当皇上,一则以忙,一则以喜,对这些琐务小事也未及细想,便说道:“那好吧,就让士及陪你去一趟,要速去速回。”
当天下午,宇文士及将家眷都改穿男装,扮作侍卫仆役,拴了几辆马车,与小妹淑姬一同出城,走大道,转水路,晓行夜宿,急匆匆地向长安奔去。
隋炀帝被弑身亡,标志着大隋王朝的彻底终结。这一消息不胫而走,迅速地传遍了神州大地的每一个角落。
政治有时候是在演戏,历史上无论哪一位真正的政治家,都深知其中奥妙。
李渊父子自从太原起兵之始,便打着拥立代王杨侑为帝的旗号,粉墨登场,开始上演这场谋取神器的有声有色的大戏。
大兵初入长安,鉴于当时的形势,为了稳定人心,李渊兑现了自己的诺言,迎立杨侑为帝。这场戏仍在按部就班地上演着。于今不同了,隋炀帝已死,天下人谁都知道,杨家的江山已经土崩瓦解,不复存在了。那么,谁有能力尽快逮住这条奔逸亡命的肥鹿,谁做天下之主,便是天经地义,无可指责的了。
该是脱下戏装,堂而皇之地登上那座璀璨炫目的帝王宝座的时候了。
恭帝虽然只有十三四岁,却也知道自己的傀儡生涯到了该结束的时候了。在侍读姚思廉的指点下,五月初一日,恭帝先是降诏:“李渊冕有十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跸”,已是全套的皇帝仪制。
五月十四日,恭帝正式下达“禅位”诏书,将皇帝宝座拱手让给李渊。并命文武百官,从此以后改事李唐皇朝。李渊例行公事般的再三推辞,以至痛哭流涕。恭帝坚持不允,李渊最后只好“勉力”从之。
五月二十日,唐公李渊在长安太极殿正式登基,即皇帝位,是为高祖。国号称“唐”。
历史终于翻开了崭新的一页——大唐王朝在风雷激荡的岁月里诞生了。
高祖李渊立即着手组阁,大封文武群臣。李建成:封皇太子。
李世民:封尚书令、秦王。裴寂:封右仆射、魏国公。
刘文静:封纳言,鲁国公。李瑷:封刑部侍郎。
殷开山:吏部侍郎、陈郡公。陈叔达:黄门侍郎,汉东郡公。唐俭:内史侍郎、晋昌郡公。萧瑀:内史令、宋国公。
李纲:礼部尚书。赵慈景:兵部侍郎。崔民干:黄门侍郎。窦珊:户部尚书。裴唏:尚书左丞。
前些日子由河东郡主动率兵来投的隋朝骁将屈突通,受到特别器重,量才擢拔为兵部尚书。
接着,高祖又派内史令萧瑀,告天于南郊,大赦天下,改纪元为“武德”。推五行之运为土德,色尚黄。罢郡置州,改太守为刺史。
被隋炀帝玩丢了的这头肥鹿太诱人,天子之位太令人艳羡。天下那些拥兵自重的“群雄”,对此谁不垂涎欲滴?
除了刘武周、薛举、李轨、梁师都、宇文化及这些世之枭雄们已经称帝称王之外,随着李渊在长安登上帝位,据守洛阳的王世充,也急忙拥立越王杨侗(杨广之孙,代王杨侑之弟)为帝。旋又杀死杨侗,挫败政敌,自立为帝,建国号为“郑”。盘踞山东,河北一带的窦建德亦不甘人后,于武德元年称帝,国号为夏。而转战于长江之南的杜伏威、萧铣等人,也都先后建国称帝。
至此,神州大地上群雄并起的局面,已经演化成了万国林立的格局。
究竟鹿死谁手,此时便显得更加扑朔迷离。果然,高祖李渊的皇帝宝座还没有坐暖,一个骇人听闻的警报便传入京师:薛举父子率三十万大军,一举攻克扶风,正气势汹汹杀奔长安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