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纵横谈:案件与刑律历史纵横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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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千古疑案(3)

曹操不称帝并不是他不想当皇帝,这在史料中有明确记载。《曹瞒传》和《世语》都称尚书桓阶“劝王(曹操)正位,夏侯惇以为宜先灭蜀,蜀亡则吴服,二方既定,然后遵舜、禹之轨,王从之。”由此看来,曹操并非只是一心一意匡扶汉室,其实他还是想当皇帝,只是蜀、吴未定,他坐不稳这个宝座。如果“二方既定”,他就会效法舜禹之轨,不客气地让汉献帝禅位。可惜曹操已至暮年,等不到这一天了。曹操死后,夏侯惇还“追恨前言”,以为泄露了天机,很快他也死掉了。有人对此进行了考证,以为《世语》是胡说八道,但没有否定《曹瞒传》也说过这些话,可见对于曹操的这一记载并非全是妄说。还有,曹操在看完孙权劝其称帝的信后,曾经无可奈何地发出了一句感叹:“苟天命在孤,孤为周文王矣!”周文王没等灭掉殷纣王就去世了,其子姬发后来灭商,建周朝,即帝位,尊其父为周文王。曹操以周文王自居,说明他不是不想改朝换代,只是自己身体有病,已经来不及了。

还有人以为,曹操不是不想做皇帝,事实上他做不成皇帝。就是轻而易举把汉献帝搞掉,他也只能做个控制一方的草头王,做不成统一全国的真皇帝,而且还要背个“篡汉自立”的万世恶名,倒不如只要实惠,不要虚名,所以才一直“谦虚”着不称帝。如果给曹操排个时间表,可以看出他要当个真正的皇帝很艰难,就从他“挟天子以令诸侯”算起吧:

建安元年,曹操让汉献帝封自己为大将军、武平侯。为了安抚势力最大的袁绍,他又紧忙让汉献帝封袁为太尉、邺侯。可是袁绍不领情,不仅不接受,还大骂曹操“今乃挟天子以令我乎?”曹操知道自己势力不行,只好忍气吞声把自己的“大将军”封号让给袁绍;建安二年,董卓的部将张绣率部攻击曹操,袁术则公开在寿春称帝,同曹操唱起“对台戏”;建安三年,荆州的刘表公开支持张绣,向曹操发动进攻,吕布也同他大动干戈,孙策则乘机占据江东,根本不听招呼;建安四年,刘备公然背叛曹操而投靠袁绍,不久,许都就受到袁绍大军的攻击;建安五年,官渡大战爆发,曹操获胜,接着就是长达七年的征伐,总算大体平定了中国北方;建安十三年,曹操占领荆州,形势一片大好,他要统一全国,不料遭到赤壁惨败,刘备不客气地占领西川、荆州,从此形成三方鼎立的局面。至此,曹操已是鞭长莫及,他没有力量和时间再搞统一了。总起来看,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身兼多种要职,占据有利位置长达二十四年,可是他没有制服各路诸侯。曹操不是没有想当皇帝之心,然而缺乏回天之力,事实上他当不成皇帝。如果曹操公开亮出代汉自立的招牌,局面将更加糟糕。曹操的精明之处,就是善于利用合法的外衣,将不合法的目的掩盖起来,虽然他不称皇帝,但他所有的努力都是想当皇帝,而且这种努力是有计划、按步骤的,既稳稳当当,又周到严密。比如:曹操把三个女儿都嫁给了汉献帝,其中曹节被立为皇后。一方面用于政治上的笼络,一方面设下几个眼线,便于控制这位小皇帝。从建安十三年起,曹操就从政治体制入手,将皇帝权力转移到自己身上。这年六月,罢三公官,曹操自任丞相。他的所有命令先由丞相主簿司马朗传递给代尚书令荀勦,再由荀勦传给汉献帝,最后以诏书形式发出,其实却是曹操的“旨意”。十六年,曹操以儿子曹丕为副丞相,进一步抓牢了中央大权。十七年,曹操可以带剑穿鞋直接上殿,而且入朝不用小跑。十八年正月,曹操以皇帝名义合并十四州为九州,其所领冀州成为全国最大的州,魏郡成为最大的郡,为将来的魏王国奠定了基础。十八年五月,曹操受魏公及九锡,后者是天子赐予臣子的九种礼物和待遇,通常被认为是大臣篡位的先兆。十九年正月,曹操在封地内举行耕种籍田仪式,表明魏的分封国地位正式确立。同年三月,汉献帝宣布魏公位在诸侯王之上,并授曹操以金玺、赤绂、远游冠等物,具有了过去皇太子的待遇。二十年九月,曹操执掌分封诸侯、任命郡守国相的权力,得官爵者皆知有魏公而不知有天子。二十一年五月,曹操晋爵为魏王,并得到金虎符,在制度上正式承认了他的调兵权。与此同时,曹操也在紧锣密鼓地完善魏国的政治组织:任命钟繇为魏国相国,任命华歆为御史大夫,建立太学作为培养干部的基地。曹操还在北方实行屯田,改革赋税,颁布租调制度,为今后准备了充足的粮食。可以说曹操从政治、军事、组织、经济等各方面都做好了登基的准备。到了这种地步,曹操仍不满足,动不动就朝汉献帝大发脾气,吓得这位天子苦苦哀求:“君若能相辅,则厚;不尔,幸垂恩相舍。”意思是说,你若不辅佐我,发发善心放我一条生路得了。恨不得要把皇位拱手相让。曹操自知时机尚不成熟,考虑再三,还是把这个宝贝位置留给了儿子。

总起来看,曹操为什么不做皇帝是个很复杂的问题,自古以来就有各种各样的说法。人常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其实,局中的曹操始终保持着一份可贵的清醒。他虽然没有当上皇帝,可是却实实在在获得了许多超过当皇帝的荣耀,这正是曹操想得到的东西。

梁武帝为何“禁女人”

在中国古代皇帝中,有一个虔诚狂热的佛教信徒,他一面贪恋着九五之尊的权位和荣耀,占有着三宫六院众多妃嫔和无数的财富,一面又痴迷于佛事活动和教义,实行“戒肉”和“禁女人”,在中国佛教史上产生了重要影响,他就是曾经三次舍身寺院的梁武帝。

梁武帝名萧衍,字叔达,小字练儿,南兰陵(今江苏武进西北)人。生于宋大明八年(464),卒于梁太清三年(549),终年八十六岁,属于历史上的高寿皇帝。他在东晋南朝270年间,在位长达四十八年,是统治时间最长、比较有作为和富于特色的一位皇帝。粱武帝博学多能,有文武才干。史书说他“六艺备闲,棋登逸品,阴阳纬候,卜筮占诀,并悉称善”。在学术和文才方面,梁武帝都很突出,这对他接触宗教活动,了解佛经内容,领会其中精髓提供了方便条件。他在早年信奉的是道教而不是佛教,不久,与沈约、谢胱等人同被南齐竟陵王萧子良召为西邸文学之士,在这段时间接触了佛教典籍和一些名僧,引起了他对佛学的极大兴趣。齐中兴二年(502)四月,时为梁王的萧衍在建康(今南京市)南郊称帝,两年之后正式宣布舍道皈佛,这年萧衍四十岁。

梁武帝皈依佛教是真心诚意的,他尤其看重佛家的戒律。据史料记载,他在即位后第十八天就急忙忙跑到无碍宝殿受戒,法名冠达,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佛教徒皇帝。

这时的萧衍,脑袋里充满了这样的幻想:自己由一名普通官员变为皇帝,看来没什么稀奇,那么,也完全有可能由皇帝而变为菩萨,永生不灭,照耀万世。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就要准备吃苦,戒肉食,禁女色,严格要求自己。此外,他特地要求文武百官和平民百姓,都要像他那样虔诚信佛。“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杜牧的诗句写出了当时佛事的兴盛,梁朝成了佛的国度。

梁武帝的信佛不只是真心诚意,而是达到如痴如狂的程度。他以皇帝之尊,甘心到寺院为“奴”,以现身说教的方式做给臣民们看,起到了很重要的示范作用。

比如“舍身”,这样滑稽可笑的做法竟有四次之多。按照佛教的说法,舍身有两种做法,一是舍资财,即把个人所有的身资服用无偿交给寺院;二是舍自身,即自愿人寺院为僧众执役。从史料记载看,梁武帝先后四次舍身同泰寺为“奴”。分别在大通元年(527)、大通三年(529)、中大通元年(546)和太清元年(547)。舍身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开始是三四天,接下来是十五六天,最长的达三十七天。国家不可一日无君,在梁武帝的授意下,“公卿以下以钱一亿万奉赎”,把他这个“皇帝菩萨”一次次请回宫里,然后他再次舍身让大臣们去赎。这种自编自演的游戏,不仅使同泰寺发了大财,同时又检验了公卿大臣对自己的忠诚程度,还借以推动了全国性的佛教信仰,一石三鸟,梁武帝很是自鸣得意。

既然到同泰寺舍身,就不可能把一大群花枝招展的嫔妃带进寺院。梁武帝只好把这群越女吴娃留在宫里,坚决奉行禁女人主义。据《南史·梁本纪》:梁武帝“自五十外便断房事”,从此不近女色,弄得嫔妃宫女怨声载道,有的竟偷偷使用“媚术”,妄图使这位“皇帝菩萨”回心转意,哪怕来个雨露均沾,总比守冷宫的滋味好受些。

梁武帝既然决定献身佛教,当然顾不上这些只添乱而不帮忙的后宫佳丽。最起码一点,他要坚持佛教的基本戒律。佛法中的修行,不论深浅,必以归戒为根基,皈依、受戒,才能成为佛家的真正弟子。众所周知,佛教从东汉时期传人中国,教义发生了多次变化,但独身灭欲是一直不变的。这一点,得到了广大僧众的一致认可。如果不禁女人,就难以做个和尚,梁武帝当然要带头遵守这一戒律。另从“五戒”和“五常”关系来说,佛教与儒教有异曲同工之妙。禁色淫合于儒家之“礼”,最易得到知识分子阶层的认同。同时梁武帝还借以向全体臣民表白,自己毫不留恋皇帝的荣华富贵,比如断绝房事这一条,你们谁能做到?

既为佛教徒,理所当然禁绝女人,皇帝也不能例外。这没有什么疑问,不必为此多费口舌。

但有人不这么看,认为梁武帝禁女人是个特例,能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要说清这个问题,必须先说说梁武帝的后宫生活。按照周礼规定,“王者立后六宫,三夫人、九嫔、二十七世妇、八十一御妻,以听天下之内治。”汉代以后,又“加以美人、良人、八子、七子之属”。后来又将后宫分为14个等级。到了魏晋之后,仍遵汉制,然而“自夫人以下,世有增损焉。高祖(梁武帝)拨乱反正,深鉴奢逸,恶衣菲食,务先节俭,德配早终,长秋旷位,嫔嫱之数,无所改作”。

从上面这段话里,可以看出梁武帝不满前朝后宫的混乱状况,决心拨乱反正,确定后宫编制。加上他有“深鉴奢逸”的习性,在元配夫人去世之后,以致“长秋旷位”,而“嫔嫱之数”也“无所改作”,说明这位皇帝对于女色并不上心。据史书记载,萧衍的结发妻子是郗徽,高平金乡(今山东金乡)人,相貌一般,但有才华,善隶书,读史传,闲习女工,是很有名的大家闺秀。宋后废帝刘昱欲纳为后,齐安陆王萧缅也想聘娶,但都被郗家拒绝,却看上了当时尚无多大名望的萧衍。齐建元四年(482),十四岁的郗徽嫁给了十八岁的萧衍。当时上层社会纳妾成风,萧衍也不能免俗,齐永泰元年(498),他又娶进了十四岁的少女丁令光。可是转过年来,郗徽就病逝于襄阳,年仅三十二岁。齐永元三年(501),萧衍在攻入建康时又纳了齐东昏侯萧宝卷的妃子阮令嬴,此女时年二十四岁。同时还把一个姓吴的宫女收为小老婆。从史书中看,萧衍一生中为他生育儿子的女人还有董昭仪、丁充华、葛修容等,关系很密切的女人也就是十多位。他当了皇帝之后,才追谥发妻郗徽为武德皇后,丁令光、阮令嬴、吴氏分别册立为贵嫔、修容和淑媛。在以后长达四十七年的时间里,梁武帝再也没有册立后妃,所谓“长秋旷位”并非夸大之辞。前面已经说过,梁武帝禁女人时,正值五十岁的虎狼之年,作为一个有正常生理欲望的男性,面对美女如云的后宫,真正不近女人也是很困难的。可能正是这种神秘的佛教力量,使得这位盛年皇帝禁断房事,清心寡欲。就算是装装样子,也得需要一定的克制力。

也有人认为梁武帝禁女人,与他的发妻郗徽有关。这个女人给他的刺激太大了,以至于在其死后多少年内,梁武帝仍然不得安宁,不得不为她在佛的面前求情讨饶,从此对女人彻底失去了兴趣。

郗徽出身高贵,父亲郗烨,官至太子舍人,母亲为宋文帝刘义隆女寻阳公主。在这种家庭氛围里长大的郗徽傲视一切,性情酷忌。可是偏偏她的肚皮很不争气,一口气生了玉姚、玉婉、玉夗三个女儿。这让有心做皇帝的萧衍很不满意,于是纳了丁令光为妾。丁氏性情仁恕,为人宽和,居宫接驭,颇得人心,很快使得郗徽妒性大发,对待丁令光极为刻薄,每日让她舂米五斛(每斛十斗),不许他人相助。这对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女真是一种残酷折磨。萧衍惜香怜玉,多次调解妻妾关系,郗徽总是鼻孔朝天,根本不予理睬。当时萧衍的职务是雍州(今湖北襄樊)刺史,四品官衔,面对水火不容的妻妾关系,他感到束手无策。一个是结发妻子,夫妻情分一直不错,而且郗家很有势力,这个女人得罪不得;一个是心爱的小妾,眼看受到虐待,作为丈夫而无力阻止,这让萧衍伤透了脑筋。多亏这种局面不长,妻妾相处不到一年,郗徽病逝,丁令光获得彻底解放,萧衍也真正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