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顿公学和精英教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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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伊顿公学——精英之巢

1440年10月11日,英格兰国王亨利六世颁布诏令,创建伊顿公学。两天之后,林肯主教把他辖区的南部划分给伊顿,“把原来的贫民教堂,提升、转换、变更为‘温莎附近之伊顿的附设学院的圣玛丽教堂。’”这座名符其实的“敕建”学院,经过五个半世纪的沿革发展,就演变成了今天全世界赫赫有名的学校——伊顿公学。

中世纪的欧洲,与其他古老文明相似,空气中弥漫着宗教信仰的味道。在整个社会结构中,占有知识的主要是僧侣阶层。教育,既是为了传播一般的知识,更为了培养天主教未来的忠诚信徒,特别是信徒们的组织者和骨干——神甫。同样与其他古老文化相似的,这些知识的占有者和传播者,无一例外都是男性,而培养这些“天将降大任”的男孩们的学校,也模拟修道院的模式,只收男孩。从那以后,“ETON BOYS”——“伊顿男孩”就逐渐成为一个专用名词,专指伊顿公学的在校生和毕业生。世界上以“ETON”命名的学校也许不计其数,但你如果被称为“伊顿男孩”,或更简洁的一个词“伊顿人”(ETONIAN),则绝不会和别的学校的学生相混淆。你一定——也只能毕业于这座“伊顿”,在“伊顿人”的头脑里,这个词不存在第二种解释,就像天上不可能有第二个太阳一样。

中文翻译把“ETON COLLEGE”译成“伊顿公学”,煞费苦心。按英文原意,“COLLEGE”即“学院”,也就是说,那应当是高中毕业之后才进入的一所大专程度的院校。但这里显然错了,“伊顿公学”明明是一所中学。它的学生,13岁入学,18岁毕业,毕业后才考大学。那为什么其他学校都老老实实自称中学(SCHOOL),单单这座中学被叫做“学院”呢?奥妙也不难解释:作为一个“伊顿人”,你必须在智力上和体力上都远远超出自己的同龄人,超前若干年进入个人的成熟期,从而进入英国的,甚至世界的未来,这是“伊顿人”对自己的要求。也许正因为如此,通过“伊顿公学”翻译上的一字之差,便将“伊顿”的独特性从芸芸众校中独立了出来。一个“公”字,就揭示出三层含义:

◆ 伊顿公学主楼前的亨利六世塑像,其创立了伊顿公学。

公平:强调了它即面对所有人——至少是付得起报名费和学费的人;

公正:在录取标准上秉公论断,没人能仅凭门第、财富或后门,绕过考试“抄近道”入学;

公益:这里隐隐暗示出学生未来的走向——毕竟,在未来的议会、政府、大公司和银行,甚至高级的文学俱乐部,只要凭着一种“伊顿”口音、一表“伊顿”风度、一副“伊顿”谈吐,“伊顿人”便立刻可以认出自己的校友,不论年纪相差多远,他们都在一个大家庭里。那种在青少年性格形成期建立起来的特殊情谊,犹如一个共同记忆,把他们紧紧连接起来,那么,“伊顿人”之间的互相帮助几乎就是天经地义的!每个“伊顿人”都知道,他一生的重要性,已经在这个后天获得的“血缘”中被注定了。他已“生”而成为一个具有参与公共事务能力的人,而他的责任也正是去参与它!

很难确切地统计在整个历史上,有多少位国王、首相从伊顿公学毕业,如果再加上世界各国曾任内阁大臣和议员的人,简直不计其数!作为世界上最早的、以和平方式获得民主代议制度的国家,英国的贵族及上流社会,数百年前已经学会了不仅以祖传的头衔财富,而且以个人的能力去创造自己在社会中的成功和地位。尤其当一个男孩不是长子时,他既不能继承贵族的爵位,又甚至无权分享家产,留给他的唯一出路,就是从自己所学中找到前途,或从政、或经商、或行伍,或在极少的情况下做文人。所有这些,都需要从教育入手!作为饱经沧桑的家长们,当然懂得孩子未来挑战的强度;就是孩子自己,也早早就从“长子继承权”(长子继承一切,次子以下一切没份)中品尝到了现实的苦味儿:你—只—能—靠—自—己!所以,“伊顿人”守规矩、讲传统,但绝不养尊处优;平和、礼貌,却绝不怯懦软弱。每个孩子,无论出身英国的皇家、贵族、达官名门,还是外国的富家望族,到校后绝对一视同仁。连已废除的用藤条“打手心”的体罚,也并不对这些“金枝玉叶”留情。某种意义上,这正好让他们尝尝做普通人的味道!伊顿公学,就是培养伊顿人的地方。在这种环境下,它既培养了尊贵的风度,同时又培养了一种含蓄而有教养的气质,颐指气使、盛气凌人在这种环境里是绝对行不通的,这里从小培养的是尊重人与自尊的价值观。而伊顿人从这所学校走出去,就必须能够在世界所有地方自立、奋斗、成功。这是一种骄傲,但绝不是傲慢,它来自严格的教育所培养的能力。或许正由于这种自觉,英国的贵族和上层社会,鲜少中国历史上常见的“五世而斩”,他们延续了许多代、数百年,还生生不息、充满了活力。

◆ 伊顿公学图书馆

◆ 伊顿公学一角

◆ 这是威廉王子曾经住过的学生宿舍。

最初建立伊顿的亨利六世,大概没想到:他的一道敕令,建立起了一个国家、一种传统的坚固基石,甚至成了“英国式教育”的代名词。难怪有人说:“如果说教育是一种投资,你投资到伊顿,就是投资到了整个英国——以至整个英语世界的——核心!”

◆ 这就是著名的“墙游戏”运动场,此项运动是伊顿人发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