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语言文字
一、羌族语言
羌语是一种非常古老的语言,属于汉藏语系藏缅语族。20世纪80年代以前,羌语的语支划分问题多有争议。许多学者将羌语归入藏缅语族藏语支,或认为羌语属于藏缅语族但语支未定的语言,也有学者认为羌语是独立的嘉绒——独龙语支。自1981年孙宏开提出羌语属于汉藏语系藏缅语族羌语支以来,这一结论目前为国内外学者普遍认同。羌语支的语言分布包括我国境内及东南亚地区,总共包括12种现行语言和1种文献语言,分别是羌语、普米语、木雅语、嘉绒语、尔龚语、扎巴语、却域语、贵琼语、尔苏语、纳木义语、史兴语、拉乌戎语和西夏语。
根据几十年来民族语言工作者调查分析的一致结论,羌语分为南部和北部两种方言。南部方言行于茂县的凤仪、土门区,汶川县威州、绵篪镇,理县通化、薛城区;北部方言行于茂县沙坝、赤不苏区、较场区,松潘县南部的小姓乡、镇平乡、白羊乡等地,以及黑水县大部分地区和北川县部分地区。羌语方言的主要差别是:南部方言有声调,声调有区别词义和形态的作用;而北部方言没有声调,但有较为丰富的复辅音声母和辅音韵尾;南北方言的基本词汇相同,虽然这些词在读音上有些差别,但有严格的语音对应规律。语法方面两者也有一定差别:主要是北部方言的语法表现形式比较复杂,用形态手段来表达语法规律的情况比南部方言多;北部方言内部差别较小,而南部方言内部差别较大。根据各方言区内语音和语法之间的差异,可在一个方言区内划分若干土语。羌语的土语分类并不统一,依据中国社科院孙宏开研究员、黄成龙博士(羌族)等羌语专家目前的分类体系,其中南部方言可划分为大岐山土语、桃坪土语、龙溪土语、绵篪土语和黑虎土语5类,北部方言可划分为三龙土语、较场土语、雅都土语、维古土语、麻窝土语、茨木林土语和芦花土语7类。相对来讲,南部方言中各土语间的差异较大,方言区内不同土语的羌人在交流上有一定困难。而北部方言内部差异较小,方言区内的土语一般不妨碍交流。
二、南部方言
(一)语音
1.辅音系统
南部方言的单辅音有40个。单辅音的清音与浊音、送气音与不送气音的对立是很明显的,起区别意义的作用。
复辅音是羌语的一大特点,这也是划分羌语南北方言的主要依据之一。南部方言的复辅音构成方式主要是由清音与清音相结合,浊音与浊音相结合,复辅音在语流中常常发生弱化现象。总的来说,南部方言的复辅音较少,辅音韵尾基本已经脱离。不同土语中的复辅音多少不一,复辅音由多变少是较明显的总体趋势,部分土语中甚至已经没有了复辅音,如龙溪土语。复辅音的减少促使了单辅音的分化以及介音和声调的产生和发展。
2.元音系统
南部方言有10个左右的单元音,没有长短元音之分,也没有卷舌和不卷舌元音之分。
构词中的复元音有3种类型:前响的二合元音、后响的二合元音以及三合元音。一般来说,南部方言中,前响的少而后响的多,其中前响二合元音和三合元音大多数出现在汉语借语中。
南部方言中只有2个鼻辅音,鼻音韵尾大部分出现在汉语借词中,所构成的鼻尾韵与汉语相似。在北部方言中有辅音韵尾的词在南部方言中常常读成一个音节。因此,南部方言中绝大多数为开音节。
3.声调
在南部方言中,声调具有区别词义和形态的作用。根据专家调查,南部方言共有6个声调:高平、低降、全降、低升、中平、升降。其中,高平、低降、中平3个调不仅出现在固有词中,还出现在汉语借词中;升降调只出现在固有词中;全降和低升2个调多半出现汉语借词中,而极少出现在羌语固有词中。
羌语固有词的声调并不稳定,常常因人而异。特别是在整句的表达中,变调现象十分普遍,也更为复杂。如在桃坪羌语中,声调特征比较稳定,固有词中声调区别词义的作用较大,有相当多的同义词依靠声调来区别词义,因此在这些土语中不能没有声调。而在其他一些土语中,声调特征不是十分稳定,固有词中声调也起到区别词义的作用,但这种作用并不太大,在整个语音系统中的地位也不很重要。
4.南部方言的发展趋势
由于南部方言区接近汉区,不少羌族人与汉人杂居,加上汉语教学水平的提高,羌语受汉语的影响越来越深,不论在辅音、元音,还是声调方面,都随之发生了一些变化,并且这种变化会越来越多。
(二)词汇
羌语南部方言词汇主要由羌民族固有词和外来借词两部分组成,而外来借词主要是指从汉语词汇中借入的词。
1.词汇特点
从音节结构来看,南部方言的每一个音节都有一个固定的声调。构成一个音节的因素最多有5个,最少只有1个,其中最常见的是由声母加韵母构成音节,以及由韵母自成音节。羌语词汇,根据音节的数目,可分为单音节词和多音节词;根据词的孳乳情况,可分为派生词和非派生词;根据词的意义和结构,可分成单纯词和合成词。
2.构词方式
羌语中大多数词语是通过复合式和附加式构成的。复合式是指用两个或两个以上的词根复合成新词语,尤以偏正式的复合式居多。附加式是指在原词根上加上前缀或者后缀而派生出新词,这是羌语重要的构词方式。
3.借词
在南部方言区,由于羌族与汉民族交往频繁,加上与汉民杂居,因而南部方言中的汉语借词较多,这些借词中名词居多,涉及政治经济、工农业生产、文化教育、卫生医疗、军事科技等各个方面。
(三)语法
1.词类
羌语的词类有名词、代词、数词、量词、动词、形容词、副词和助词。
名词,可受名词、代词、数量词、动词、形容词的修饰,在句中常常作主语、宾语、定语。羌语的名词除了普通名词外,还有专有名词、亲属称谓名词、时间名词和处所名词等。其中时间名词和处所名词还可以作状语。
代词,包括人称代词、指示代词、疑问代词、反身代词和相互代词等。其中,人称代词有第一、第二和第三人称,每个人称又分为单数、双数和多数。第三人称代词来源于指示代词。在南部方言中,指示代词不能单独作为句子成分,通常与量词或助词结合使用。
南部方言的量词十分丰富,这一方面是因为羌语中量词固有词发达,另外一方面是由于对邻近汉区的汉语的吸收。
南部方言中的动词和形容词有人称、数、时、体、态、式、方向等语法范畴,在具体的表现形式上,与北部方言略有不同。
2.句法
南部方言句子成分的基本次序是:主语—宾语—谓语。宾语在谓语之前,而谓语常常在句尾,这与汉语的语序存在很大的不同。名词、代词作为定语在中心语前面;形容词、数量词组作定语在中心语后;指示代词和量词或助词结合作定语,在中心语前后均可。修饰关系的语序一般是:名词(或人称代词)—被修饰语—形容词—数词(或指示代词)—量词。
三、北部方言
(一)语音
1.辅音系统
北部方言共有47个单辅音,按照发音部位可分为9类,按照发音方法可分为14类。北部方言中有颤音,这是南部方言所不具备的。
北部方言中的复辅音共有76个。与南部方言一样,北部方言的构成也主要是通过清音与清音相结合、浊音与浊音相结合来实现的,复辅音在语流中多发生弱化现象,而各个土语中复辅音的数量也不尽相同。尽管北部方言中的复辅音数量要多一些,但是一般也只有二合的,而没有三合的复辅音。
北部方言中有丰富的辅音韵尾。与南部方言不同的是,北部方言中,辅音可以作为韵尾。因此,北部方言中有闭音节。这些辅音韵尾可分为两类:一是单辅音韵尾,二是复辅音韵尾,每类各22个,一共44个。
2.元音系统
北部方言中,单元音有长短之分、卷舌和不卷舌之分,这与南部方言迥然不同,成为羌语北部方言的一大特色之处。
北部方言中的复元音多为二合元音,三合元音极少,并只出现在汉语借词中。
3.重音
与南部方言又一大不同之处在于,北方方言中虽然也有声调,但它并不起区别词义的作用。通常情况下,重音用于区别词义。
重音的位置主要落在词义较为主要的,或者特别需要强调的音节上,以此来区别词义。但是重音的位置或音节并不固定的,有时会因为构形而发生转移,有些多音节词甚至可能出现两个重音的情况。
4.北部方言的发展趋势
羌族北部方言区与藏族汉民族的接触都很频繁,因而随着经济文化的发展,随着民族间的交往,北部方言同时吸收了一些藏语和汉语词汇,这些外借词对羌语北部方言的语音系统产生了一些影响,引起了某些变化。
(二)词汇
羌语北部方言,与南部方言一样,也是由羌民族固有词和外来借词两部分组成。不同的是,北部方言的外来借词主要来源于汉语和藏语两种语言,而且词汇没有固定的声调。
在构词方式方面,除了羌语南部方言中采用的复合式和附加式的方式之外,还有重叠、象形、拟声等多种构词法。
北部方言的借词中除了汉语借词,藏语借词也占了很大的比例,而藏语借词又以宗教用语为主,也借入了一些文化词。从羌语词汇所占比例来看,北部方言的汉语借词不及南部方言多,但藏语借词却远远多于南部方言。因此,北部方言中的部分词在南部方言中都能找到对应的词。
根据目前发展趋势来看,北部方言与南部方言一样,汉语借词的比例在不断上升,这与民族间的交流以及现代教育的普及密不可分,也与本地区经济、文化的发展息息相关。
(三)语法
与南部方言一样,北部方言的名词在句中可作主语、宾语、定语等,除了普通名词,还包括时间名词、方位名词、亲属称谓名词等。不同的是,北部方言的名词虽有“数”和“性”的语法范畴,却没有“格”的语法范畴。
与南部方言相同,人称代词、泛指代词、指示代词、疑问代词和反身代词五类代词,在句中可以充当主语、宾语和定语等。代词没有“性”和“格”的语法范畴,指示代词能单独作为句子成分,这些都是与南部方言不同的。
羌语北部方言中的数词可以分为定数、不定数、约数、序数。数词在一般情况下都不能单独使用。
北部方言的量词也很丰富,可以分为动量词和名量词,一般情况下也不能单独作为句子的成分存在,必须与数词或者指示代词组成词汇以后才能用来作句子成分。
四、羌族文字
自新中国成立以来,党和政府就十分关心羌族语言和文字。早在1956年,国家就曾组织开展中国少数民族语言的大规模调查,当时的调查工作者——中国少数民族语言调查第七工作队川北组在对羌语的调查基础上提出了划分方言的意见。中国社会科学院在原阿坝藏族自治州成立的民族语言文字研究室在划分出来的北部方言的基础上,以麻窝话为基本音点,尝试为羌语创制拼音文字。由于种种原因,这一工作虽未能延续下来,但却给羌族创造文字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随着我国经济建设及改革开放的深入发展,羌族的许多群众和干部再次提出了要创制羌族文字的要求。根据羌族人民的强烈愿望和当时的民族政策,四川省民族事务委员会再次对羌语的具体情况进行了实地调查。1988年,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政府正式提出创制羌文的报告。1989年由四川省民委牵头,四川省羌族拼音文字方案创制领导小组正式成立。1990年1月,羌族的广大干部、知识分子和各地区、各方面的代表人士齐聚一堂,一致统一选北部方言的曲谷土语作为设计拼音文字的基础土语。同时,四川省羌族拼音文字方案创制领导小组还学习和借鉴了国内其他少数民族创制拼音文字的经验和教训,最终形成了拉丁字母形式的羌族拼音文字方案并编写了《汉、羌文对照词汇手册》,在标准音点地区使用。1991年1~2月,在阿坝师专、茂县城关、茂县曲谷三地举办教学班进行实验教学。1993年3月通过学术鉴定,国家民委批准该方案在羌族地区试行。同年,阿坝师专和威州师范学校开办羌语班,开展羌语教学。
活泼可爱的羌族小女孩(理县桃坪)
羌语拼音文字的创制,为进一步提高羌区的文化教育事业,提高羌区人民的人口素质起到了积极作用,也促进了羌族传统优秀文化典籍的挖掘和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