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灭亡

几天后，德军包围了边境，而医院也被“征用”，并下了规定，医院里不准再救治任何波兰士兵，里面只能有德国士兵。

对于这个结果，各级医护人员都是敢怒不敢言。弗里茨院长去找负责人谈判，希望能争取一些波兰士兵的生存空间，但最终结果却是，医院门前多了两队德国士兵。

每天在枪口下生活真的是件很可怕的事情，许多护士们已经被各种血淋淋的伤势折磨的疲惫不堪，她们很多人都还沉浸在失去丈夫与孩子的巨大悲痛中，而在祖国沦陷还要对着敌人强颜欢笑的情况下，她们的精神都开始麻木，甚至逐渐陷入绝望。

而罗西亚目前唯一能做的，便是在这群女人之间“周旋”。可她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语，在战争下，一切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

好在医院还有不少来自欧洲各地的女孩男孩，她们虽不能安慰什么，却也用简单的行动支撑着她们生存的信念。

一九三九年九月十六日。

德军完成了对华沙的包围，随后在华沙举行了盛大的阅兵。

而这一天，波兰政府放弃了华沙，放弃了波兰，仓皇逃往罗马尼亚。

一瞬间，所有的方向全都变了，波兰人仿佛陷入了更深的绝望，他们依然痛恨入侵祖国的德国人，却更无法原谅波兰政府，他们放弃华沙，完全是让波兰走向灭亡。

然而更令人绝望的还在后面。

苏联政府很快就宣布，由于波兰政府不复存在，因此苏波互不侵犯条约不再有效。他们打着自保的名义，进驻了波兰东部。

自此，波兰完全被两个国家占领，它在地图上的版图已经消失。

波兰灭亡。

……

短短的二十天，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即使罗西亚接受历史，她也有些无法接受，更勿论那些土生土长的波兰人。

战争，在这段时间彻底走进了每个人的生活，从不敢相信到难以接受再到现在的认清现实，每个人都像来往了地狱一回。

但波兰人也比罗西亚想象中的更加坚强，她们伤心了一整晚，第二天便忍住悲痛自发组成了一个救援小队，偷偷出去救治那些重伤无人问津的波兰士兵。

在纳粹的眼皮子底下，这明显是件很嫌命长的活儿，但罗西亚没有任何理由阻止她们，当然她也没有那种不怕死的勇气和至高无上的精神去陪着她们一块救人。

“西亚，你要留在医院里，你有很好的才华，不应该跟着我们出去冒险。”护士长在罗西亚面前谆谆教诲，她的丈夫属于波兰下辖第二集团军，而那个军团已经全部覆灭，她现在只是一个可怜的失去丈夫却依然坚强着的女性。

罗西亚本身就没打算出去送死，但在护士长误会的真心劝说下，却生出了一分愧疚，她只能低下头。

“但我仍然希望能得到一个年轻优秀的主刀医生的帮助，西亚，在有效的时间内，你能教授给我们一些中国的抢救技巧吗？”护士长诚恳的请求。

罗西亚有些惊讶，但随后又了然。这个年代中国的成长之路真的是异常艰辛曲折。它从1840年便开始和英国打鸦片战争，然后和日本打甲午战争，再然后和八国联军战争，屡败屡战，签订了一个又一个的不平等条约。

而且它还不光跟外面打，里面还打，又是跟清政府斗，又是推翻军阀，接着两党对打，到现在两党合作继续跟小日本打。

在西方人眼里，中国接近一百年都没个安宁，天天打架人却没死绝，肯定是医学发达。再加上东方一向很神秘，罗西亚拥有不错医学专业水平在她们眼里竟然变得十分正常，十分理所当然。

这真是个美丽的误会，但罗西亚也不打算藏私，她把自己知道的各种抢救措施都整理了一遍，然后给她们做了简单的讲解。

护士长临走前也给她安排了任务，就是想办法隐瞒她们的行踪。

欺骗盖世太保，这是比出去救人轻松不了多少的工作，罗西亚也只能心中苦笑，然后接受。

但是这件事也必须让院长知道，因为一旦出事，这是要连累全医院上下近百条性命的，谁也担负不起。

弗里茨院长几天时间没见，已经略显了老态，但他的精神依然不错，仿佛没有疲倦这个词在他身上逗留。

他原本是站在窗边的，此刻转过身来面对罗西亚，停顿了一会，然后问道：“罗西亚，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由院长问出来很是奇怪，但罗西亚还是很认真的思考，回答：“您是个认真拥有力量与责任心的人，虽然您并没有任何表现，但我认为您在为德国入侵波兰而难过。”

弗里茨院长想不出她会这样评价，仔细回味了“责任心”三个字，似是下了什么决定，眉头都舒展来开。

“我并不为两国的战争而难过，这世界上本就是你争我夺，物竞天择，适者生存。作为一个德国人我为我祖国的强大感到喜悦。”弗里茨院长看着罗西亚微怔的眼睛：“但作为院长，我应该尽全力保护医院里所有的人员和……病人，包括波兰士兵！”

弗里茨院长说的有些块，有几个词罗西亚没听清楚，但看他表情也能猜出他对波兰士兵的态度，便将护士长组队出去救人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这事显然很棘手，弗里茨院长在办公室里走了好几趟，才严肃地道：“这太冒险了，医院担负不起这样沉重的代价。你必须告诉她，士兵不能带到医院里来。”顿了一下，他又道：“我应该去华沙，必须去华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