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创造了美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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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罗伯特·富尔顿(2)

法国人没有心情去关心富尔顿的运河建造计划,因为战争正困扰着他们。作为一个机会主义者,富尔顿提出了另一个重大的设想,他的道德观念和唯利是图的本性因设想融合在一起。在道德方面,富尔顿渴望在自由贸易的基础上创建一个繁荣的世界新秩序。在1793年的德文郡,他目睹了大批英国战船在托贝同拿破仑的战争,他发自内心地憎恨以商业、工业和公民自由为代价换取的战争后果。他所鼓吹的世界新秩序提倡海上自由,到后来,他提出要摧毁世界上实力最强大的海军。(“不做小规模的打算”也许是为富尔顿专门发明的习惯用语。)富尔顿用一个荷兰人资助的钱投资建造了“鹦鹉螺”号(Nautilus),这艘伪装成普通轮船的潜艇,很大程度上是在戴维·布什内尔(David Bushnell)的美国式“海龟”号(Turtle)潜艇的基础上改建而成的,而且他把水雷称作可以摧毁军舰的鱼雷。1799年11月9日,一场政变推翻了“五人执政团”,拿破仑得以就任法兰西共和国的首席执政官。富尔顿把他制造的潜艇和水雷提供给波拿巴国民政府,对被其摧毁的大型英国战船上每件枪支炮弹各要价160英镑。为了炫耀他的战果,1800年6月13日,富尔顿和随行的同伴钻进了他建造的进深5英尺、纵深20英尺的潜艇,并和他的同伴操纵潜艇两次潜入塞纳河,每次潜行约20分钟。在9月12日这天,这个发明家中的“詹姆斯·邦德”操纵着自己的潜艇再次冒着生命危险向两艘停泊在瑟堡港的英国双桅船发起了一次较失败的攻击。1801年,法国财政部象征性地提供了一笔资金(2500美元)用于潜艇的研制,可是富尔顿发现要驾驶“鹦鹉螺”号潜艇下水航行非常艰难,因此,这年8月他转而投入建造三艘可以携带水雷的大舰艇,打算以此来摧毁英国人的船只。英国人提高了警惕,因此富尔顿的计划不得不再次流产。

1802年,富尔顿终于把握住了自己的命运,就在那个命运想垂青他的时候,他仍旧做着他的海战梦。巴洛夫妇在他们的官邸极尽奢华地享乐,那里是上层人士交际的场所——参与其中的成员有“五人执政团”成员、马奎斯·德·拉法叶夫妇(Marquis de Lafayette)、拿破仑的外交部长塔利兰德亲王(Prince Charles de Talleyrand)、名声在外的孟高费尔夫妇(Montgolfiers)、康斯坦丁·德沃尔涅伯爵(Count Constantin de Volney),以及最著名的被流放国外的人士,包括大革命时期的英雄汤姆·佩因(Tom Paine)。在巴洛家的一次晚宴上,富尔顿狂热地谈及用蒸汽驱动的轮船,这让塔利兰德感到惊恐。“我深感震撼,”塔利兰德回忆说,“因此我不得不认为他疯了。”在1802年2月或3月举行的一次宴会上——没有人能说出确切的日期,巴洛夫妇邀请了一位最近到任的美国全权公使罗伯特·利文斯顿。他曾被杰斐逊总统派到巴黎,同拿破仑协商美国船只在密西西比河的下游航行权,当时那里是法国的领地。再次出使法国的利文斯顿55岁,且有点耳聋。他在拿破仑宫廷谈判时,面对法国方面的阴谋诡计,他感到灰心,并很不高兴,因此拒绝说法语,而用英语同彬彬有礼、热情洋溢的富尔顿进行轻松交流。这也是蒸汽船历史上最重要的一对一会谈。利文斯顿早就萌发的要在哈得孙河上行驶蒸汽船的梦想一直没有进展,而且他不喜欢被看成一个行为古怪的人。(法国科学研究院称蒸汽船是“一种极其愚蠢的想法、一个重大的错误、一件荒唐的事情”。教会宣称它是一种邪说,“一开始,水与火是在上帝的特殊训试下才得以分离,因此人类没有权利把已经分离的东西结合起来”。)就在富尔顿和利文斯顿二人闲来无事,靠赢取拿破仑的欢心度日之时,他们偶然碰到了一起。当时,所有乘坐马车的贵族都被召集在一起,而这两个“疯子”则当众握手表示要共同建造一艘蒸汽船。

巴洛对此依然表示怀疑。他明白,利文斯顿是一个重要人物,但同时也是一个见风使舵的资助人,不要相信他会为富尔顿保守秘密,因此,巴洛曾谈到由他自己为项目出资。但是富尔顿清醒地认识到,利文斯顿的政治权势或许能帮助他实现其每一项计划。富尔顿异常高兴,但他还是十分沉着地对待傲慢的利文斯顿。他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这项伟大发明,运用他的工程学专业知识、他的气势和敏捷的数学头脑把利文斯顿这个老头儿弄得晕头转向。他高高在上地指派利文斯顿根据英国出口法律,并按照自己的要求搞到了一台博尔顿和瓦特工厂生产的蒸汽机。富尔顿不打算效仿菲奇、史蒂文斯和利文斯顿那样非得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去发明一台蒸汽机。当瓦特和博尔顿已经拥有一家完整的工厂来专门生产蒸汽机时,还有什么值得让人烦心的呢?富尔顿并没有原创者的问题。创新者不必都是创始人,他们所关注的应该是最新的成果。能从大家身上得到点点滴滴对自己有用的东西,富尔顿没有感到良心上过意不去。他坚持同样的态度,要借用戴维·布什内尔的经验来建造自己的“鹦鹉螺”号潜艇。他写下了一段对很多过去和现在创新都适用的富有前瞻性的文字:“当所有新机器的零部件都用老化了……那么机械工人就要坐在杠杆、螺丝钉、垫铁、轮子等器具中间进行检修维护和保养。像诗人置身于文字当中,犹如陷入沉思的展品;这时,一种新的格局将向这个世界传递一种新的观念。”

富尔顿坐下来分析每个设法建造蒸汽船的人提出的方案和技术说明:最初的菲奇、拉姆齐、史蒂文斯、新罕布什尔州的塞缪尔·莫里(Samuel Morey)、苏格兰人威廉·赛明顿,以及早期那些未曾成功的法国人。他试图探查对蒸汽船所做的每一项研究,从而找出其中的工程原理,并关注近期公布的蒸汽船耐水性实验结果。这些计算耗费的财力和花费的精力一样多。从一开始,富尔顿就打算设计一艘规模相当的蒸汽船,以能够搭载足够多的乘客和货物,由此弥补蒸汽船在哈得孙河上航行的成本。另外,在密西西比河开展航运更有利可图,他甚至委托著名的设备制造商艾蒂安·卡拉(Etienne Calla)制作了一艘模型船。

为了找到设计灵感,富尔顿跟乔尔借用鲁思。在1802年4月上旬一个明媚的春天,鲁思依偎在他身边,小白马拉着他们乘坐的四轮敞篷马车缓慢行进在孚日山脉间,朝著名的温泉疗养地普隆比耶(Plombières)跑去。他们两人在那里度过了整个春季,把身在巴黎的乔尔和利文斯顿抛在脑后。

整件事情看上去很奇怪。传记作家辛西娅·菲利普斯(Cynthia Phillips)认为,富尔顿这个时期的自画像表明他处于极度痛苦之中。“他苍白脸庞的两侧并不对称。右边更明朗一些,透着瞬间的和蔼、冷淡甚至恐惧的表情。左侧则有些凹陷,显得克制、狡猾。这种面部的扭曲是别有用心的,它是灵魂的写照。他希望结束对巴洛夫妇和利文斯顿的依赖,可他无力摆脱因自己的不忠而带来的紧张不安。”鲁思和富尔顿在跳舞和骑马的过程中找到了解脱的感觉,鲁思洗澡的时候,富尔顿给她读书。而被留在巴黎监督蒸汽船模型制作的乔尔,极其高兴地沉溺在做代理工作的激情当中。他自嘲地为在外游玩的那两个人写下了长长的情诗,嫉妒地用孩子气的语言说鲁思“在纵情玩乐中上当受骗”。

鲁思·巴洛:富尔顿勇敢的知心伴侣。

1809年,当富尔顿为了申请一项专利而绘制这幅机器透视图时,他的“克莱蒙特的诺斯河蒸汽船”(North River Steamboat of Clermont)已经投入运营了。

在拿破仑的宫廷里备受折磨的利文斯顿过得并不开心。这个公认的合作伙伴和富尔顿之间至今还没有正式的协定,尽管彼此都对合作持坚定的态度,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却有些紧张。利文斯顿是一个天生的管理员,富尔顿则是一个傲慢的追求自由的人。他为检验利文斯顿的耐性跟别人打赌,因为他始终抱有把海战推销给法国军队(或者其他敢于接受者)的想法,而且他断定,与他需要利文斯顿的程度相比,利文斯顿更需要他。卡拉的蒸汽船模型于5月底送达普隆比耶,模型船长3英尺,宽8英寸。富尔顿在一个66英尺见方的池子里装满了水——现代耐压试验筒的前身——系统地记录下桨叶式冲浪板、螺旋桨、短桨和链条的运行时间。看到一个成年人数小时地玩耍一个计时的玩意儿,约瑟芬·波拿巴和她的小伙伴们觉得很可笑。多么孩子气呀!

富尔顿断定最好的办法是在“循环链”上安装扁平木板状的桨,用一个滑轮带动浆在船头和船尾运动,由此产生的能量传送到气缸各侧的曲轴轮。这很像菲奇最初的发明成果。但是当巴洛在信上说,一个名为迪斯布朗斯(Desblancs)的法国发明家正在巴黎展示一种类似装置的时候,富尔顿决定运用一个像研磨厂用的水车那样的装置来解决。此外,他又一次对独创性问题未做太多考虑。“虽然轮子的应用不是什么新鲜事,”他告诉利文斯顿,“然而,要是我把它们按照这样一种方式结合起来应用,那么蒸汽机会有更大的能量以同样的运动方式推动轮船前进,这个道理就好像脚踏实地做买卖一样简单,这种应用相同原理的装置结合将会胜过所有到目前为止出现的一切发明,而它实际上就是一种新的发明。”

在返回巴黎的途中,富尔顿同利文斯顿进行了一次艰难的商谈,最终于1802年10月10日签字确定了合作关系。这个值得纪念的协议提出,富尔顿负责在纽约建造一艘吃水8英尺、长120英尺的轮船,可以搭载至少60名乘客到奥尔巴尼。利文斯顿要为这艘船的制造提供现金,并利用他的政治影响力保护他们在纽约的垄断地位,富尔顿负责设计和管理,他们将平分所得利润。如果该项目失败了,富尔顿必须归还利文斯顿的一半投资。

1803年,两个合伙人同意在法国造船体,并在塞纳河试航。利文斯顿从英国购买蒸汽机的努力没有成功,因此富尔顿冒险在巴黎租赁了一台蒸汽机和锅炉,但不久锅炉就爆炸了,他们只能另外租了一台。1803年5月,他们在塞纳河船坞将锅炉安装到一艘75英尺长的船上。就在即将进行尝试的那个让人心潮澎湃的时刻到来前夕,富尔顿的房门传来一阵巨大的敲击声。“一个报信者的惊叫声把我唤醒了:“噢,先生,轮船已经成了碎片,沉下去了。”我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强烈失望。”

也许,像一些报纸上说过的那样,这是妒忌的船夫们的蓄意破坏;也或许是笨重的低压蒸汽机超过了船体的承重能力。发狂的富尔顿冒雨冲进了河里。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没日没夜、废寝忘食地工作,为了修复从河底打捞上来的蒸汽机,他把自己累得筋疲力尽。

到1803年8月9日这天,他们做好了再次试航的准备。一家法国报纸报道:“傍晚6点,仅在3个人的帮助下,他便利用另外两艘船的牵引启动了修好的轮船。随后1个半小时内,奇怪的一幕出现了:他移开舵轮,使轮船看上去像运货的马车,这些舵轮装配了划桨和扁平的木板,而且靠火力蒸汽机驱动。”富尔顿的蒸汽船沿着塞纳河以大约每小时3英里的速度行驶。《辩论日报》(Journal des debats)说它是“完全失败的辉煌”。富尔顿期待的速度是每小时16英里,不过3英里的时速是迈向成功的开始。这是对传统观点的挑战,当时费城著名建筑师和设计师本杰明·拉特罗布(Benjamin Latrobe)提出了蒸汽航海根本不可行这一说法。然而现在,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而且还会出现可预见的成功。

然而这两个合作伙伴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蒸汽船上。利文斯顿同拿破仑的谈判获得了成功。他抓住机会,以每英亩3美分不到的价格为美国购买了5.65亿英亩的土地。他同詹姆斯·门罗一起经过谈判从法国手中所买到的路易斯安那使美国的领土面积增加了一倍。带着成功的喜悦,利文斯顿回到他在纽约的庄园饲养美利诺绵羊去了。而他的伙伴富尔顿,在1804年5月则与其方向相反,到伦敦去了,他要在那里待两年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