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的结构
本书旨在提供一种对世界范围内健康与财富问题的描述,它的重点当然是今日的世界,然而也会转向历史,去看看我们是如何走到今日的境况的。第一章是导言性质的整体描述。它将提供一张反映世界概貌的简略图,从图中我们可以知道:哪些地方的人们正过着幸福的生活而哪些地方的人们则没有如此幸福。它也将以详细的数字证明,这个世界在减少贫困和降低死亡率方面所取得的巨大进步。当然,这些数字也将说明这个世界不是一个“大同世界”,而是在生活条件、生存机会以及福利等诸多方面存在巨大差异。
第一部分的三章讨论健康问题。这三章将考察过去的历史如何决定了我们今天的健康状况。人类曾经以狩猎采集的生活方式度过了几百万年,这些岁月会帮助我们理解今日世界人类的健康现状。而从18世纪工业革命开始,人口死亡率下降,其所开创的生活范式,也对当代的健康进步产生了深远影响。7 000至1万年前农业的出现,让人类可以种出更多的粮食,但是也带来新的疾病,等级制国家体系取代人人均等分配的狩猎采集组织,新的不平等随之而来。在18世纪的英格兰,全球化带来的新药物、新疗法,让很多人得以保住生命,然而能保住生命的人,多数也是因为他们支付得起这些新治疗方法的昂贵费用。虽然这些新的医学手段最终普惠了每一个人,然而普通人的生存机会从此却不能与上层贵族相提并论。到19世纪末,细菌致病理论的发展以及被接受,为新的爆炸性的健康进步打下了基础,然而也制造了新的生存机会鸿沟。只不过这次,不平等是发生在富裕国家的人民与穷国的人民之间。
我会阐述那些落后国家在降低儿童死亡率方面所做的努力。对于落后国家而言,在“二战”后出现的死亡率下降是一次进步,也是一次追赶,它有助于缩小与发达国家之间那条始自18世纪的生存机会鸿沟。这一努力取得了很多重大的成就,抗生素的使用、瘟疫预防、疫苗接种以及干净的水,挽救了无数儿童的性命。人的预期寿命有时可以一年提高好几岁(从表面上看这是不可能的)。不过,尽管富国与穷国之间的预期寿命差距在缩小,但是差距仍然存在。可怕的倒退经常出现。而近几年艾滋病的蔓延,也使得非洲数个国家在过去30年中对抗死亡率取得的进步毁于一旦。即便没有这些灾难出现,还是有诸多未解决的问题横在眼前:很多国家仍然没有完善的体系提供常规的卫生保健,很多孩子仍在死去,只是因为他们出生在了“错误”的国度。而在包括印度在内的世界很多地方,仍有一半的儿童还处在营养不良的状态。
富国与穷国间死亡率的差距并没有完全消弭,因为富裕国家的死亡率同样也在下降(这是好事)。不过,在富裕国家,死亡率下降的主因与穷国不同,它并非是依靠儿童死亡率的下降,而是因为成年人寿命的延长。在关于健康内容的最后部分,我会主要关注以下几方面:富裕国家的死亡率是如何下降的;男性和女性的预期寿命差距是如何被缩小的,原因何在;吸烟在健康问题上扮演了何种至关重要的角色,以及为什么我们对心脏病的预防治疗远远比对癌症的治疗要成功得多。在这里,我们将看到18世纪发生在英国的一幕又重新上演:健康不平等随着健康的进步而再次出现。
第二部分的两章主要关注人类的物质生活水平。我将从美国开始论述。虽然美国的确非常特殊也经常走极端,但是,在收入不平等的程度等问题上,影响美国的因素也同样适用于其他的富裕国家。“二战”后,经济增长为美国带来了新的繁荣,但是,经济增长速度却一个年代比一个年代慢,直至2007年出现经济大衰退。战后的经济增长减少了贫困人口数量,尤其是让非洲裔美国人和老年人受益,与此同时,收入差距并未出现明显扩大。到20世纪70年代初,美国可以说是现代主要经济体的典型标本。但此后,美国的故事却变成了另外一个模样。经济增长放缓,而不平等状况却因为顶尖富人群体的收入飙升而变得更严峻了。与之前一样,不平等也有其好的一面,这一次,是它使得教育、创新以及创意活动获得了从未有过的繁荣。然而它也有黑暗的一面:富豪的主宰给民众福祉带来了政治和经济威胁。
我还将以世界为整体来考察人类的生存状况。从1980年起,全世界的贫困区域大幅减少,这可能是人类有史以来最伟大的逃亡,也肯定是速度最快的一次。这一盛景的出现,主要是因为世界上人口最多的两个国家——中国和印度在过去的优异表现。得益于经济增长,中、印两国已经改变了超过10亿人的生活。人类贫困减少这一结果或趋势,与20世纪60年代广为流传的悲观预测大相径庭。当时,人们以为人口爆炸将使世界陷入灾难,而现在的实际情况,比当年悲观的预测要好得多。尽管如此,在这个世界上仍然有10亿左右的人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一些人已经胜利逃亡,还有一些人被抛在了后面。
第三部分只有一章。作为结语,我将在这一部分结束我的探讨,并转而阐述我们应该如何有所为,以及如何有所不为。后者甚至比前者更重要。我坚信,作为有幸出生在“正确”国家的人们,我们对于减少世界上的贫困与疾病,有一种道德上的义务。那些已经胜利逃亡的人,或者至少是依靠前辈们的努力胜利逃亡的人,必须帮助那些仍深陷困境的人。对于很多人而言,这种道德义务的实现要依靠外国援助和国家政府(机构和官员)的努力,比如世界银行或者世界卫生组织这样的国际机构,或者成千上万的非政府救助组织。依我之见,这些机构当然做过好事,比如与艾滋病以及天花等疾病的斗争就是极好的例证。然而我却越来越相信,多数外在的努力更多时候是有害的。如果这种外在的帮助是在阻碍这个国家的自身成长(我也相信的确会如此),我们就不能坚持以“我们必须做点什么”这样的理由去继续干预它。我们应该做的就是停下来。
后记是对本书主题的回归。它将提出这样一个问题:电影《大逃亡》的结局并不圆满,那么在真实世界里的大逃亡,我们会有一个不同的结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