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序言(1)
揭开人际关系的新科学
在美军发动第二次伊拉克战争后不久,曾经有一队美军士兵去当地的清真寺拜访一位穆斯林长老,希望他能够协助分发救援物资。没想到,当地人误以为这些美军士兵是去逮捕他们的精神领袖——那位穆斯林长老,或者是去破坏他们的圣地清真寺的,因此数百名愤怒的当地人聚集在了清真寺外。
这些人包围了全副武装的士兵,他们挥舞着手臂,愤怒地叫喊着,并且不断缩小着包围圈。情况越来越危急,指挥官克里斯托弗·休斯上校急中生智,迅速想出了对策。
他先拿起一个喇叭,命令士兵们单膝跪下。然后又命令他们把枪口朝下放好。
最后他命令道:“微笑。”
见此情形,虽然还有一些当地人仍然不依不饶地大声叫喊,但是大部分当地人都报以了友善的微笑。在上校命令士兵们边微笑边慢慢撤退的时候,甚至还有些人亲热地拍了拍士兵们的后背。
这一机智的举动正是快速权衡后的结果。休斯上校必须充分意识到那些当地人是多么敌视他们,并且找到安抚方法。他必须保证士兵们信任他,绝对服从他的命令。他还必须保证他们的姿势能够冲破语言和文化的障碍,和当地人好好沟通。只有具备上述所有条件,他才能在瞬间作出“微笑”的命令。
这种使人无条件服从的权威和察言观色的能力正是一位杰出的执法者所必须具备的素质(当然平息平民骚乱的军官们也必须具备这种能力)。不管你是否赞成美军在伊拉克的军事行动,你都不得不承认这样一个事实:这一事件表明在混乱、紧急的情况下人类的大脑具备多么高明的社交商。
我们也具有和休斯上校一样的神经系统,它不仅可以帮助休斯上校渡过难关,也可以在我们遇到潜在危险时,帮助我们决定到底是逃跑还是周旋下去。这一神经系统在人类历史上使不计其数的人得以保命,直到今天它对于我们来说仍是性命攸关。
在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下,这一神经系统同样可以帮助我们应对每一次与别人的交往,不管是在战场、卧室还是超级市场。当恋人们含情脉脉地四目相视、初次接吻时,这一神经系统就在起作用。它还能解释为什么我们能够和朋友聊得热火朝天。
在节奏和语调非常关键的交流中,这一神经系统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比如,它可以帮助律师了解陪审团成员的确切态度,可以让谈判者意识到自己已经争取到了最大利益,可以使病人信任即将为她做手术的医生。它还能解释为什么在会议中百无聊赖的人们会突然安静下来聚精会神地聆听。
现在,一门新的科学已经能够详细解释上述情况下神经系统的工作原理了。
大脑的社交性
本书旨在介绍一门新兴科学,它能够帮助我们深入洞悉日常人际交往。这门新兴科学最基本的发现就是:在人际交往中,人们大脑的神经系统是彼此联系的。
神经科学已经发现,正是大脑的组织结构使它具备了社交性,当我们与他人交流时,就必然产生大脑间的联系。这种神经系统间的联系使我们在与人交流时影响彼此的大脑,从而影响彼此的行为。
即使最平常的交往也会影响我们的大脑,给我们带来或愉悦或痛苦的情绪。我们交往时越是情绪化,彼此的相互影响就越大。那些和我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生活在一起的人们,特别是那些我们非常在意的人,对我们的影响最为强烈。
在这些神经活动过程中,情绪在大脑里飞扬,就像在跳探戈一样。而社交活动就像一个人际关系自动调节器,当它影响我们的情绪时,也不断影响着大脑功能。
社交中出现的情绪会产生深远的影响,它反过来会影响整个身体,使我们释放出大量荷尔蒙,从而调节从心脏到免疫细胞的整个生理系统。最令人称奇的是,科学家们发现,调节免疫系统的特定基因活动与紧张的人际关系有关。
因此,人际关系不仅影响我们的社会活动,还会大大影响我们的生理系统。正是由于这种大脑间的联系,亲密的人际关系会影响我们的生理状态,不管是在听完同一个笑话后大笑,还是T细胞(免疫系统中阻止细菌和病毒入侵的斗士)中哪种基因被激活,都受到人际关系的影响。
因此,人际关系就成为一把双刃剑:友好的人际关系有助于我们的健康,而恶劣的人际关系则会成为危害我们健康的慢性毒药。
1995年我出版了《情商》一书,本书所依据的科学理论都是在此之后出现的,而且越来越多的新理论正在不断涌现。在写《情商》时,我所关注的是个人通过控制自己的情绪和内在潜力来改善人际关系的能力,描述的是个人的心理状态。而本书则扩展到了交流双方心理状态和心理机制的相互作用。
作为《情商》的姊妹篇,本书旨在从一个新的角度来探讨人类生活,以帮助人们更好地了解自己和周围的世界。因此,本书的焦点转向了人际交往的瞬间,通过研究许多个这样的瞬间,我们可以了解在人际交往中人们是如何相互影响的。
我们的研究可以解答下面的问题:是什么使精神疾病患者的行为如此危险?家长可以更好地帮助孩子们快乐成长吗?为什么幸福美满的婚姻可以使人获益颇多?良好的人际关系可以使人们远离疾病吗?老师或者领导者可以影响学生或员工的大脑,使它们发挥最大潜力吗?互相仇视的民族是如何开始和平相处的呢?所有这些问题的答案又会给人们的生活带来什么样的启示呢?
人际交往为什么越来越少
虽然理论上人们知道良好的人际关系是多么的重要,但在实际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的接触却越来越少。这种社交性的逐渐减退包含很多方面,下面就是一些例子。
在得克萨斯州的一家幼儿园里,老师让一个6岁的小女孩放下玩具,结果这个小女孩大发脾气,不仅大声尖叫,还摔打椅子。最后她爬到老师的桌子底下,用力踢打,结果把上面的抽屉都踢了下来。她的疯狂发作只是得克萨斯州沃斯堡市幼儿园孩子流行病中的一个案例。这种病症不仅发生在家境困难的学生中,家境富裕的孩子也有这种情况。有人认为孩子们之所以会有这种暴戾情绪,是因为他们的家长迫于经济压力不得不长时间工作,因而孩子们不得不在放学后独自待在家里。即使好不容易和父母相聚,也要承受他们因劳累而产生的暴躁情绪。也有些人认为这是因为孩子们看电视的时间太长了。有数据表明,在美国,40%还在学走路的两岁孩子每天看电视的时间至少有3个小时。也就是说在3个小时内,他们不和任何人交流,自然也就无从学会如何与人相处。因此,他们电视看得越多,上学后就会越蛮横。
在德国的一个城市,有一个骑摩托车的人发生了车祸,被甩到了马路中间。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行人们径直从他身边走过,开车的人们在等信号灯的时候好奇地盯着他看,就是没有一个人过来帮助他。终于,在过了漫长的15分钟后,一位司机在等信号灯时摇下车窗,问他是否受了伤,并用手机拨打了救援电话。这件事情被电视台曝光后,引起了公众极大的震惊和愤慨。其实在德国,每一个持有驾照的人都接受过紧急救援培训,就是针对这类突发事件的。但是就像一位德国急诊医生说的那样,人们“看到他人处于危险境地时竟然径直走开,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
独自一人生活成了美国2003年最流行的生活方式。过去,家庭成员们经常在晚上聚在一起,共度美好时光。而现在他们发现很难有时间和亲人们待在一起了。在《单人保龄球》(Bowling Alone)一书中,罗伯特·帕特南精辟地分析了日益松散的美国社会结构,指出近20年来所谓“社会资本”的重要性正在逐渐降低。衡量这一资本的指标之一就是人们参加聚会的次数和拥有各种俱乐部会员卡的数量。在20世纪70年代,2/3的美国人参加各种俱乐部,定期参加聚会。而到了90年代,这一数字降到了1/3。帕特南分析说,这些数字的变化正反映了美国社会人际交往的减少。但是,一种新型俱乐部的会员却从20世纪50年代8000人发展到了90年代末的2万人。和老式俱乐部中人们面对面地交流并形成一定的社交网络不同,新型俱乐部的会员们都保持着相当的距离。他们通过电子邮件联系,主要的活动也从聚会变成了商业活动。
上面所有的例子都说明人际交往的机会正变得越来越少,这些都是和冷冰冰的科技发展分不开的。
佩戴耳机的坏处
让我们先来看一下罗西·加西亚遇到的麻烦吧。她经营的Hot &;Crusty面包房位于纽约市的中央地铁站,生意非常好。每个工作日,大批的上班族乘地铁时都会经过这个面包房,因此这里经常会排起长龙。
但是罗西发现越来越多的顾客都心不在焉,目光茫然。当她问“你想要点什么”的时候,顾客经常是一点反应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