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单挑
江蓠心中焉能不明,但是也只能装作不知,默默垂了眼,看着大氅上那雪白的羽毛,心中乱成一团,这些事,已经完全的超出自己的控制了。
江蓠想将自己的思绪理一理,但是旁边男子的气息温暖的包裹,根本没法去深思什么,脑袋乱糟糟的竟然全是他身上的病症。
幸好不一会儿到了岸边,楚遇扶着她,仿佛这些事做出来对他再熟悉不过,江蓠踏上小舟,小舟微微一荡便稳了。
楚遇为江蓠掀开帘子,让她进入,然后自己抬了抬眼,将打开的伞往那边轻轻一抛。
紫竹伞在飞雪中一旋,带起一团雪,仿佛天女散花般轻轻的落下,插在船尾。而那个风雪中的拿着竹竿的船夫,恭敬的将自己的身子躬成九十度,仿佛稍微抬高一眼都要亵渎这人的威仪。
楚遇拂了拂自己的衣服,然后进入船舱。
江蓠已经坐在了自己原来的位置上,船舱里不知道怎么弄的,都是暖意,大氅上的雪被这样的暖意一触反倒化了,些微的冷,她伸手将自己身上的大氅拉下来,楚遇已经伸出手来接过,然后捞开帘子,将大氅给挂在了外面。
楚遇从旁边的夹层内掏出一件披风,江蓠害怕他又要为自己系上,急忙接过,自己先系好了。楚遇含笑的眼睛瞟过来,看得江蓠有些心虚的转开自己的头,她从自己的怀里掏出帕子,然后递到楚遇的面前,强作镇静的道:“殿下,你也擦擦你身上的雪吧。”
楚遇嘴角浮起微笑,伸手接过,并没有立即去擦自己身上的雪,而是握在了手里,微微贴近江蓠,问道:“你还冷么?”
冷梅药香萦绕而来,江蓠被这样的气息一扰,摇头道:“不冷。”
楚遇的手不知何时轻轻地落在她的肩头,但是她却仿佛没有发现,只是睁着一双清凌凌的眼睛呆呆的看着他。
楚遇看着那一双眼睛,卷卷的睫毛根根可数,他几乎快忍不住低下头去,含着那长长的睫毛吮吸,感受那细密的温柔,却只能压住自己错乱的气息,声音依然柔和:“我为你煮三针雨花茶来,等一等,如何?”
江蓠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被那气息,那薄唇给蛊惑,她脑袋一片混乱,禁不住点点头:“嗯。”
她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眼前都是楚遇的双眸,再也看不清什么了。
楚遇一伸手,急忙将晕过去的江蓠搂在怀里,然后低头看了她的阖着的双眸许久,才小心翼翼的俯身,微微张唇,轻轻的落在她的眼睑上。他冰冷的唇轻轻的一触便起来,静静地感受着那肖想许久的感觉,慢慢的浮起一丝笑意来。
楚遇轻轻的将江蓠放下来,让她靠着软缎,然后轻轻拨开她额角的一丝发,肆无忌惮的落下自己的目光,深不见底的温柔和爱惜。
他微微的笑了,无声的张唇:“我的姑娘。”
他站了起来,掀开帘子,走到了船尾。
船夫半跪下来,顶着的斗笠被雪细密的压住,楚遇雪白的宽袍在风雪中猎猎飞舞,仿佛要乘风而去一般。
楚遇握着那带着少女淡淡香气的手帕,将它珍重的叠起来,然后放入胸怀,手一挥,道:“你下去吧。”
那个船夫什么都不敢说,急忙如箭一般的退却到黑暗中。
而楚遇在漫天风雪中的船头坐下,将放在旁边的火折子一吹,优雅的燃起了火,在釜中倒上水,然后从冰玉盒中掏出三针雨花茶,伸手一捻。
而在这个时候,在密密的飞雪中,黑暗狂袭而来,无数的黑影身背尖刀站在长河两岸,仿佛幽灵一般将这叶小舟完全的围困起来,宛如地狱。
“真想不到,九殿下您连命都不要了,就是为了陪一个女人。”
烈风。狂雪。梅瓣。
天地绞作一团,疾奔而来,但是那小舟上的男子依然优雅沉静的提着紫砂壶,雪絮夹杂着梅花花瓣将他裹住,仿佛一帧泛黄的古画,无可撼动。
一个绿袍男子轻轻的点在旁边的梅花树上,抱手在胸膛,眼底都是妖娆的笑意。
“九殿下,您身上的伤好了么?为了陪您的美人您可真下得了血本啊,身上的功力都不足两层了,还敢出来。我是说您胆子大呢还是说您,嗯,愚蠢呢?”
楚遇依然默不作声,看着煮沸的水,然后将茶放入水中,做了这些,才淡淡的抬起眼,风雪中,那双眼睛几乎可凝固所有的动静,让周身三丈全部陷入诡异的寂静。
雪落的声音没有了,风声没有了,只有那双眼睛,虚无,广阔,死寂。
不知哪里溅出一点水声,然后,一排黑影将自己背后的尖刀一抽,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向楚遇袭击而来!
速杀!
这是他们“夜枭”的成名技,这么多年,自从组织成立,还从来没有人能在他们的袭击下能够完好的活下去。他们这一排人攻击而来,剩下的几排也开始绷紧自己的身子,等待着下一次的速杀!
楚遇轻轻的抬起自己的手,开口道:“煮茶的时候,我不喜欢血腥味。”
他仿佛在陈述一件在平常不过的事情,连眼睛都未抬。
尖锐的刀尖刺破飞雪化为的屏障,眨眼间逼近小舟。就在他们的身影立马碰到的小舟的时候,楚遇微微勾了勾唇角,声音莫测:“莫要脏了我的小舟。”
沸腾的水发出些微的声响,一朵飞雪慢悠悠的落到釜中,楚遇玉骨般的手指就那样直直的探入滚烫的沸水中,仿佛拈花一样拈出一滴水,然后那滴水竟然以诡异的状态慢慢恢复成刚才的那朵飞雪,分明六瓣。
他抬眼。
这一眼,压城而来。
那些势如破竹的气势顿时被浇灭的干干净净,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竟然有人能以一个眼神就可以将他们千百次成功积淀起来的杀气灭的一干二净!仿佛他们面对的,是永不可战胜的——神。
楚遇拈着那朵雪花,广袖一挥,轻轻一抛。
只是一抛,一路而去,却卷起那漫天飘雪,结成巨大雪幕,铺天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