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羞辱
虽然在南国的时候不太关注外面的人世,但是对于皇甫琳琅的名字,江蓠还算得上是如雷贯耳。听说这皇甫琳琅出生的时候似闻九天清音,故名琳琅。五岁能诗,十岁时已经是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晓。渐长成人,容颜姝丽,和南国的公主龙宝鸽并称“天下双姝”。而周国的皇帝也一向将她在手心里捧着暖着,一直拖到十九岁还未嫁人。但是周国女子本来晚嫁,实在算不得什么大事。如今周国的皇帝竟然舍得将她派来和亲,一方面显示了对楚国的重视,而另一方面,也将立储的砝码在七皇子的身上扔下一堆。
其间风云诡谲,也难能尽说。如此想来江蓠心中便又似轻松一翻,无论如何,这九皇子楚遇无法参与皇权争夺,对自己来说也是一件大大的好事。
她一般想着一边往前走,不料竟到了宁馨苑门口,清歌脸色艰难的喊住她,哀求道:“姑娘,咱们回吧。天气冷,你身子弱就不要在外面多呆。”
身子弱不过是她故意装出来的,江蓠看着清歌眼中的神色,略略一想便了然。这宁馨苑的丫头都将自己说得如此的不堪,更加不必说外面那些人了,清歌必定是听见过这样的议论,害怕出去被自己听见,心下着急。
但是对江蓠来说,外人的议论与她何干,但是自己受得住,但是清歌这个传统的小丫头未必受得住。
她却故作不知,拢了拢自己身上的披风,浅笑道:“确实有些冷了,咱们回去吧。”
清歌笑着点点头,然后跟在江蓠的身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清晨的时候屋子里的地龙褪了些,热气渐渐的消了几分。还好的是今日天气放晴,碧空如洗,照得眼前的景物分外的鲜艳分明。
江蓠接了清歌递来的暖手炉,靠在窗前看着那一树开得艳丽夺人的红梅,她转头对着清歌道:“将我的炭笔给我拿来。”
清歌翻出小盒子,取出炭笔递去。
往日在侯府的时候,江蓠便要清歌到处去找这种炭笔,粗细不一。开始的时候这说不定是姑娘拿来描眉的物什,但是搁这么久也没见姑娘用过,而且姑娘也从来没有用过画眉的东西,但是她家姑娘的眉毛不染而翠,不似二房的那些,将眉毛夹得细得仿佛一条线,用黛螺使劲的憋出那颜色来,怎样看都不如自家的姑娘。
江蓠拿出一支炭笔,然后摊开一张宣纸。
江蓠试了试笔,然后看着外面的那一树千花,在宣纸上薄薄的勾勒起来。
清歌看得奇怪,这是当笔用?
只见那只素手执起炭笔,以一种奇怪的起笔方式一线线擦起来。她疑惑的看着,眉毛一皱,然后慢慢的松开,最后眼里突然爆发出惊喜的光芒来:“天啊!好像!”
只见白色的纸上,盘虬卧龙的梅枝盘旋而起,一朵梅花在梅枝上栩栩如生。
江蓠笑了笑,解释道:“这是素描。”
“素描?”清歌喃喃,她怎么没听过。
江蓠也不多做解释,这么多年没有动过手,几乎都快忘了,幸好先天的感觉还在,画着画着便顺手了。其实若按江蓠自己来说,她喜欢那种山水泼墨的国画多过素描,但是自己不会,便也只能用这炭笔玩玩。但是清歌没见过这等绘画形式,自然不免惊讶赞叹。
江蓠正在勾勒一枝寒梅,却听到外面传来一个丫鬟的声音:“姑娘,有人来了。”
江蓠的手一顿,然后将炭笔搁下,转头对清歌道:“你出去看看。”
清歌应了一声,然后出去。
江蓠知道这麻烦不是你想要躲开就躲开得了的,于是将炭笔收了,捡了披风披上就准备出门。
刚刚掀起珠帘,清歌便奔了进来,脸色微微的不好。
“怎么了?”江蓠一边系着自己的披风带子,问。
清歌犹豫了会儿,才道。
“姑娘,是周国的两位姑娘来了。”
江蓠听了这话,立马便知道那两个姑娘是柳盈和贺月姚,像皇甫琳琅这样的女子,前来找她是自认为失了身份的,而由着这两个地位的少女前来试试路子那是再好不过。
江蓠将小暖炉托在手里,淡淡的道:“备茶。”
说完穿门而去。
江蓠刚刚走下石阶,就看见远处的竹林栏杆处转出来一群人,皆是八个丫头引路,气势逼人。其中有两位姿色过人的美人,一个穿着鹅黄对襟长裙,一个浅红色曲裾锦衣,娉娉婷婷堪可入画。
而江蓠在看着她们的时候,她们也隔着远远的距离打量她。
她们都是一怔,眼前的少女一袭素色披风,满头青丝簪了一支玉莲形笄,眉目如画,气韵悠远,完全不似传说中那个平庸懦弱的失节郡主。但是当她们的目光扫过她身后空无一人的排场,心中又不由泛起冷笑。
这段时间,清歌已经派人在旁边的梅花树旁抬了桌椅,备了香茶,然后急忙奔到江蓠的身后。
那些气势汹汹的队伍走上前来,然后停住,那般模样就是等着江蓠上前去迎接她们似的。
江蓠毫不在意,迈着浅浅的步子走上去,根本未将她们眼底的冷讽看在眼底。
清歌上前一步,笑吟吟的道:“奴婢给柳姑娘,贺姑娘问好。”
其中那位鹅黄衣衫的美人淡淡挑了挑自己的眉角,然后笑道:“人说南国的女子水晶一般剔透的人,如今看,倒是差不离。”
江蓠淡淡的笑道:“柳姑娘说笑了。前面备了茶水,坐下相谈如何?”
柳盈没有料到江蓠仅凭一句话就猜到自己的身份,不由得心中一惊。这几天这位和亲郡主遭劫失贞的事在整个王都传得沸沸扬扬。自打这宁馨苑的这位主莫名其妙的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在等着这位大吵大闹自杀以示自己清白的事,但是左等右等了这么久,里面的人却连什么声响也没有。她也实在耐不住好奇心,便约了贺月姚一同前来。
但是他们却没有料到,这位主儿竟然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三人坐下,贺月姚看着那茶杯,是一溜儿的白瓷,上面也没有绘什么花色,只是一撇撇潇洒草书,颇为别致。她端起茶杯喝了几下,然后略微有些惊讶的道:“竟然酸甜酸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