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湘楼刺杀
漫步街头,萧月还是去了一趟醉湘楼。
当然,这个正常时间,醉湘楼是早已关门打烊了,她进入,用了些别的方法。
依旧还是“丁字号”房,她进入的时候,灯火微摇,谢子狼坐在半塌上,喝着闷酒,眼神有些忧郁。
她坐在另一张半塌上,看着他一举一动,一杯又一杯,像是有什么烦心事,她先开口:“怎么,你在圣雅阁还没喝够花酒?”
“想喝就喝了。”声音淡淡,有点不像平常他的样子,说着还朝她举起了杯子:“你喝不喝?”
许久没沾酒,她是有点诱惑,头还没点下,他杯子已飞快转过来,被她迅速捏在两指间。
轻缓一口,饮下。
“你到还真是爽快,你就不怕一个不小心我给你下了什么药?”谢子狼嗤笑,但想起她进了圣雅阁,肯定做了些什么事情。
譬如——查他谢子狼。
现在,她还敢信他给的酒?
“你也喝了。”她不多解释,毕竟如果不是被逼无奈,没人会给自己下药。
“呵呵。”谢子狼干笑了两声,眉眼迷离的看着她:“可是有一种药,两个人一起喝,会更有刺激的味道。”
两个字从他嘴巴形状中轻轻的吐出,他没有发任何的声音,从他开口的唇语来判断,她只微微猜出那两个字——春~药。
“你是怎么知道我会去圣雅阁?”没有理会他的玩笑,她声音依旧如常。
或许她该问,他是怎么知道她身份的,否则,他不会出现在圣雅阁,即便这十五日,她与他可以说过许多类似无聊的话题,但她也从没提起过圣雅阁,更未曾踏入过,他又是怎么知道她今夜定会去圣雅阁?
如若是偶然,那也太巧合了。
再说,没有乞丐会去逛青楼。
“猜的,我在醉湘楼没见到你,所以想去圣雅阁碰碰运气。”结果跟他猜的差不多,她果真在那,她的身份……还需要他说的太明白吗?
想了一瞬,谢子狼忽即暗了眼眸,神色认真:“我是真的不知道你是谁,不过你很在意南宫明,南宫明这个人就更简单了,他身边从来没出现过什么女人,即便有,那也是七年前的事,在倚海城,很多人都说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帮他挡了很多灾难,但没人知道那女孩子是什么人,只知道她跟圣雅阁有些牵扯,我在想,你是不是就是……所以,我去了圣雅阁。”
他不敢说下去,他甚至不明白,以她的聪明睿智,那时她不可能不知道南宫明谋反的计谋,那么,是她知道,却没有跟任何人说,甚至还可能有助南宫明一把吗?
这样,到底要多大的感情,她才能做到那样,她对南宫明到底用了多大的心。
一个南宫明,值得?
“然后呢?”萧月嗓音平淡:“你为什么不高兴?”
“我不高兴吗?”谢子狼哈哈笑了两下,怎么笑她都觉得有点假,他于是也就收敛了一下,叹了叹气:“南宫明跟我提了一个叫房定安的人,我的直觉告诉我,你跟那个男人一定发生了什么,所以南宫明自然也就对你冷淡了,唉,你也算得上我夫人,一个南宫明,一个房定安,我突然感觉我无望了。”
他的眼神,又开始忧郁起来。
她觉得他这段话有些瞎扯淡,把杯子飞速还给了他,悠然起了身:“我看让你不高兴的不是这个。”
“什么?”
她走近他,一脚踏在他半塌边上,手肘撑在膝盖上,弯腰,定定的看着他:“你怕的,是我查你,至少到目前为止,你还不想暴露你的身份,你认为我去了圣雅阁,就一定会找人查你,其实你跟我一样,分不清自己身边的人到底该不该信,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隐藏自己,不过比起处境,你比我危险!”
她话音才落,嗖一支箭早已捅破窗纸涌了进来,是直接射入他脑袋的,箭尖正正的指着他眉间额头,而箭末端,被她紧拽在手心。
“这里你再待下去,只怕稍一刻就会被人捅成蜂窝煤!”
萧月狠狠的甩了箭,外头刷刷又是十多个箭头射入,谢子狼和萧月立即交叠了身影,噼里啪啦的箭擦身而过。
“走。”
一轮箭影过去,谢子狼立即抓紧了她的手,破开一扇窗子,直接从三楼跃下,醉湘楼的后面是一条荒芜漆黑的街道。
“这边。”
谢子狼拉着她的手,在狭小的巷子里七弯八拐,穿梭如飞。
后面黑衣人叠影不断闪现,屋顶,墙壁,都是匍匐的黑衣人,只见站的最高的黑衣人伸起手掌,所有黑衣人随即停了下来,定定看着前方。
那两个人,突然一瞬没了踪迹,没留下一丁点的痕迹。
领头人皱眉,似乎不相信两个大活人可以在这街道上这么平白无故的消失,变戏法也不是这么变的。
一指令下,黑衣人继续在小范围内搜索,一刻钟之后所有黑衣人再次集合,摇了摇头,表示一无所获。
领头人深深的思索了一会儿,慢慢在黑夜空中撤退,一连片的黑衣人撤退迅速简洁,这动作简直与南宫澈暗中培养的暗宫卫有得一比。
什么人,有这样的能耐?
密闭的墙壁里,夹了两个人,本来这个小密室的空间就不大,以往谢子狼也就自己拿来玩玩,现在多了一个人,自然整个身体也就别扭了。
她不得不和他靠得很近,整个头部完全只能依赖在他肩膀上,甚至私密处都与他相贴,谢子狼却是对这情形乐得自在,即便外面此刻有很多要杀他的人。
手,在她腰部游移有余,觉得这真实拥有的感觉,还是不错的。
“夫人,要不再多待一会儿,我怕他们会折返回来。”他的呼吸,故意打在她耳畔,温热磨痒。
“你手再动一下,信不信我废了你的子孙根?”萧月哑了哑声音。
两人贴这么近,他要是没有什么反应,那就真的不能算是正常男人,而她的膝盖已微微顶起,这一下下去,只怕他的命根子这一辈子休想再立起来。
“你这么凶,难怪没人要。”谢子狼无奈:“好吧,不碰就不碰。”
但他的手,还是环在她腰间,却没有再多做什么动作。
黑衣人果然再度回来了一次,见巷子里没什么异常情况,罢了罢手,这次是彻底的撤退。
两人从巷子里出来,已是三更天,忽暗的天色很沉。
“这件事,你怎么看?”她看着他,似是随口询问。
“你心里应该有底了,还问我做什么。”谢子狼双掌贴着后脑勺,虽一瘸一拐,但也不失一副悠然惬意的模样。
“你在怀疑南宫明?”她低了眸子,眼底下一片烟雨朦胧。
要说能力,南宫明也不是没有。
但,理由呢?
她与谢子狼下午才与他见过面,晚上他就敢就派人刺杀?聪明人应该不会那么做。
“我脑子里现在只有两个可能。”谢子狼搓了搓手掌,哈了口气:“一是明宅被人监视了,我和你去见南宫明的时候,监视南宫明的人也见到了我,自然而然的认出了我,因此才有了今夜这么一出。”
谢子狼顿了顿,接着说:“二是,南宫明要我死。”
萧月在他身上踱量着,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这么多人要杀你,你很值钱?”
“比整个楚国还值钱,像我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要不?”谢子狼半开玩笑,说着很怀恋刚才抱她的感觉,伸手便去搂她的肩。
萧月悠然转圈,逃离开他罪恶的魔掌,声音悠然:“还要我倒贴钱的男人,我要来做什么用。”
“说真的,你一点也不好奇我是谁?”谢子狼有些认真。
“我对你,不好奇。”
冷不丁的回了他几字,又开始向前走,说不好奇是假的,她天性多疑,对任何事情都希望能探个明白,她的确是想找人查他,可到最后,她放弃了这个想法。
没有一个人可以隐藏一辈子,总有一天,他会承认他自己除了乞丐之外的另一个身份。
她只是慢慢猜出了一个雏形,至于她得猜测是不是正确,那得以后才能见分晓。
“醉湘楼是不能再回去了,你打算怎么办?”
“放心,整个龙吟城总有乞丐落脚的地方。”他拍了拍自己的脏衣服,突然谄媚的看着她:“不知道圣雅阁收不收男倌?”
“你——?”停住脚步,她欧了嘴型,有些回不拢:“琴棋书画你会哪一样?人家男倌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白的跟葱段似的,身材玲珑剔透,相貌出众堪比蔺之儒,这些,你有吗?”
“没有。”他摊手,很实在:“不过,我只有一样。”
“什么?”
他的目光递向自己身下,萧月也随他而下,定点落在他身体某一个地段。
萧月冷了脸:“脸皮厚的人,果然比较无耻。”
“说实话,你到底要不要?”
“你还当不当乞丐?”她扯开话题,突然问。
“不当了,小爷准备做个谦谦君子。”
“那我劝你当君子前,先洗个澡,很臭。”
“是吗?”说着他还特意拿起袖子闻了闻:“嗯?”
“好香啊。”谢子狼咂了咂嘴,笑的合不拢嘴:“一定是刚才你的香沾到我身上了,不过这香好特别,以前我从没闻过。”
他特意多闻了几下,舒心爽气一番。
他不正经的动作做多了,她也就不再怎么奇怪,忽即想到了什么,随口说道:“我现在确信你的脚伤是真的,更加肯定你跟着我,确实别有目的。”
那群黑衣人表现得如此有组织性,他能从那些黑衣人手下逃生,只伤了脚,确实还挺幸运。
至于他跟着她……
“那你说说看,我为什么跟着你?”谢子狼似是来了兴趣,眨了眨波动的眼珠子,还使了个魅眼。
萧月靠近他一步,双眸上下一眼划过他全身:“你要我保护你。”
再深入一点,他缺个保镖。
他受了伤,不管是外伤还是内伤,如果他被那些黑衣人搜索,只怕逃不过一个死字,他便只能把自己当个乞丐。
他第一眼见到她的时候便认定了她,他认为,她绝对有能力护他生死。
他跟在她身边十五天,平安无事,只是今夜有点点的意外。
谢子狼满意的点点头:“可我现在伤已经好了,那你认为我还会不会跟着你?”
“我现在也有一个想法,你故意在明宅暴露自己的行踪,使那些黑衣人盯稍上你,为的就是想我看出你被人追杀的戏,继而想让我明白一些事情,说明你还是想借我的手保你的生死,不过你的行踪已经暴露,你若还是继续当个乞丐,只怕时时刻刻都有危险,而我……”萧月偏了偏首:“不喜欢把不知名的危险留在身边。”
“除非你……”
除了是谢子狼故意,她实在想不通十五天来的风平浪静,为何偏偏在见了南宫明之后来了一场风波,谢子狼的行踪一向隐秘,甚至有时候如果不是自己他出现在她身边,她也难以掌握他的存在,偏偏今日,他却以还衣服为理由和南宫明单独待了片刻,谁又能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呢?
两个人……她该怎么信?
谢子狼凝了眉眼:“除非我什么?”
萧月低眉凝思着,事情简单的过滤了一遍,她如今最大的问题是查案,即便悠闲了十五天,她没找过南宫澈,南宫澈也没找过她,似乎他给了她一件事情就已把她晾在了一边,不闻不问,说好三年就是三年。
即便她怎么想也想不明白,为什么是三年,连她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这不是大案子,非得弄个几年才能知道谜底答案,但也有可能些东西一牵扯起来,千丝万缕,南宫澈还不敢轻易破了朝堂上暂时的宁静,明面上虽已结案,背地里他也应该做了不少功夫,可能是没什么结果,才想到了她。
只是,她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了。
譬如,为什么她一定要和南宫明合作?南宫澈依旧那么信任南宫明吗?甚至这么绝密的事情,竟然允许南宫明插手。
绝密,不能让人知道的事情,瞒着朝堂所有官员,瞒着安阳王,瞒着其余四位世子,唯独准许南宫明。
帝王的心思,果然最难猜。
“除非我什么?”
谢子狼耐着性子再问了一遍,很纯真的看着她思考的表情,太深入。
萧月对着他的眸子:“难道你没想过,留在我身边,你会比现在更危险?”
“有你保护我,我可以什么都不怕。”谢子狼看着她的目光,开始渐渐多加了一层模糊不清的东西,浅浅胭蕴。
“我是认真的。”
“我也认真啊。”谢子狼笑了笑,唇边弧度高杨开来:“我虽然脚瘸,但那也不代表我真的是一个废物,除非必要情况,即便你不出手,我也可以保自己的命,可待在你身边,觉得安全感更强烈。”
她微微叹了叹气,他一旦黏上自己,没那么容易会被甩开,他想跟,也不是不可以。
“我会好好考虑,留着你,可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