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按摩女郎(1)
文/紫龙晴川
阴影里的眼睛
“凯撒大浴城”开张前天,武汉下起了一场磅礴的雨夹雪,是冬了。风雪中,一个瘦高的影子穿着一身苍黄的雨衣,站在“凯撒”后门的锅炉房门口避雨,他手上夹着一支“苏烟”,不时抬起一双阴鸷的眼睛,瞟向二楼的按摩室。二楼窗户中传来阵阵女人妩媚的笑骂声,那声音被风雪搅散了,竟有些悲怆的意味。
一扇窗户后忽而现出一个嘴角长着美人痣的妖艳女人,那女人正将蔻丹往指甲上涂,窗台上“嗖”一声掠过一团毛烘烘的东西,她惊了一下,忙推开窗户,下意识地看了出去,突然变得脸色煞白,脸上的妆粉“扑簌簌”地抖落,手忙脚乱地关上了窗户。
下面那人猛地掐断了苏烟,仿佛掐断了谁的脖子似的,脸上露出残酷的杀意,踏着一地雨雪,绕着锅炉房而去。
“林姐,你怎么了?”按摩室内,两个打扮得同样妖媚的女人都走了过来。“没什么……刚才看到一只黄大仙从窗台溜走了,怕是附近有老鼠。”按摩女林玲强行压抑住心底的恐惧。三天前,林玲和张翠兰、胡招娣还是“凯撒大浴城”对面的“皇家浴场”的按摩女郎。三人都是来自农村的打工妹,因为有些姿色,当初被“皇家”的老板看中,连诱带骗请到了浴场里,让她们从按摩、修脚做起。然而,老板请她们来,可不是让她们按摩修脚的。林玲是三人当中年岁最大的,老板先从她开刀,在她的茶水中下了迷药,让一个煤老板把她给开了苞。许多个日子后,林玲还常常从噩梦中见到那个煤老板淫笑着,用香港脚变态地在她身体上游走的情形。
“拿下”林玲之后,张翠兰和胡招娣也难逃厄运,她们失去了贞洁后在老板的威逼利诱之下,被逼为客人提供“特殊”服务。林玲三姐妹这些年为“皇家”的老板赚了不少钱,光是张翠兰的推活,就为“皇家”诱来了数百个客户。
然而一个月前,一个诨号“三混子”的人却纠缠上了三姐妹,尤其是林玲,在搞特殊服务时,身体上的敏感部位被抓满了伤痕,痛苦不堪,甚至有几次大出血。林玲带着张翠兰、胡招娣找上老板,说以后不再为这个三混子提供服务,老板却说:“你们知道三哥什么来头?黑社会混的,砸了多少场子?别说我,就是局子里那些人也不敢轻易得罪他!你们给我好好伺候着,身上有伤怕什么,老子送你们去医院!”
林玲一时间悲恨交加,顶嘴道:“让我们姐妹仨伺候那个畜生,我们就不在这里干了!去别家照样能活!”
老板急红了眼:“你敢!老子砸断你的腿!”林玲回到按摩室,一想到丑陋的三混子在自己身上野牛耕田一样喘着粗气的样子,胸中便翻江倒海般一阵呕心。她有心带着两个姐妹逃出这个令她身心俱辱的地方,然而老板为了看住这些按摩女,每个出口都有保安轮三班倒,她们除非从窗户中跳下去。
就在这个当口上,一个神秘的客人闯入三姐妹的视线,那位客人指名道姓要林玲为她服务,在暧昧的粉色灯光下,他一边温柔地吻着林玲,抚摸她身上的伤口,一边说,自己是一家即将开张的浴场的老板,早就听说林玲的技术不错,想让她去自己的浴城做按摩女郎的大姐大,培训她们,工资竟开到了她现在的十倍之多。
林玲心动了,但很快眉头紧锁,客人一眼看出她的担忧,说:“今晚我在窗下给你搭上梯子,放心,为了你,我会砸钱买通那些保安。”
林玲看着客人那张英俊的脸,心跳得厉害,说:“我还要带上两个姐妹,她们的活不比我差。”
凌晨,三点的光景,林玲送走了最后一个客人,便迫不及待地拖着张翠兰和胡招娣,去窗口守着。不一会儿,窗下传来一声老鼠的啸叫,林玲一探头,果然有一架铝梯架到了窗口,下面,是那张英俊的脸庞。
林玲没有想到,她的新老板就把浴场开在了原来老板的对面,明摆着是要抢生意。
她几次劝新老板,这样风险太大,“皇家”的老板有黑社会背景。然而他每次都是露出诡秘的一笑:“我会打垮‘皇家’的,这只是时间问题!”
林玲只能叹息,每天手把手地教那些生瓜蛋子如何讨男人喜欢,如何做活,倒也充实。
浴池里的女尸
“凯撒大浴城”终于开张了,那天“噼里啪啦”放掉了整整两箩筐的鞭炮,大红的纸屑铺满了门前的广场,那些走进“凯撒”的人,都像在走红地毯。
开张第一天,是林玲这些年来最快乐的一天,她不但获得了新老板对她培训的肯定,还拿到了平生最高的一笔预支工资。然而,第二天她就快活不起来了。这天晚上,她指导一个女孩给一个客人修脚,一双畸形的脚忽而伸到了她的面前,一阵臭气随之而来,那只脚是那样的熟悉,多少次在噩梦中出现的东西在现实中重现了,她“哇”一声呕吐起来。“臭娘们儿,嫌老子脚臭!”脚的主人怒道,抄起一只拖鞋就向林玲的头上砸去。一个人影闪了过来,挡住了那只鞋,却是老板金凯。“你他妈找死,知道老子是谁?”三混子光着脚跳下按摩沙发,指头指在了金凯的鼻子上。金凯嘴角抽搐一下说:“谁不知道你啊,三哥!这女孩是我这里压阵的,你看在我面子上——”“我呸!看你的面子?你他妈算个什么东西!”三混子呸了金凯一口唾沫,“老子花钱是来买享受的,想玩谁就玩谁!”说着,饿狼一样扑向林玲,一只手揪住她的长发就往包厢里面拽。林玲抗拒的尖叫声令在场的人都是大惊,这女孩难道以前受过三混子的虐待,所以如此的害怕?
张翠兰和胡招娣听到姐妹的叫声,光着身子就从包厢里溜了出来,一左一右,向三混子扑上去,又是咬又是掐的,三混子是个练家子,三拳两脚,就将两个拦路的女人打趴下了,一把将林玲摔在了包厢沙发上。
就在三混子脱了裤子,要关上包厢门时,金凯忽而大叫道:“三混子,你是存心要砸我的场子是不是?兄弟们,上!”几个人高马大的保安一拥而上,将三混子制伏了,架着一丝不挂的他就往外走,从二楼窗口摔到了一楼的雨棚上。
三混子被摔在雨棚上时,一边浑身冷得连打冷战,一边还在骂骂咧咧:“你他妈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跟老子作对,你等着!”
三混子自从那天被摔后,便不见了踪影,但林玲三姐妹却无时不在恐慌之中,唯恐三混子突然带着一大帮人来砸场子。金凯倒沉得住气,还拿了好菜好酒给姐妹仨压惊,安慰她们说那只是个流氓,没多大势力,不用放在心上。
“凯撒大浴城”的客户积累一天比一天多,门前广场上的停车数量甚至有几次和对面的“皇家大浴场”差不多,两家进入白热化的竞争,都不断地推陈出新,澡前点心、洗后免费盲人针灸按摩等一时间都出来了。
然而不久,“凯撒大浴城”就陷入了瘫痪状态,场子瞬间冷了。那是个飘雪的日子,凌晨时分,浴池中客人已不多,水也已经冷却不少,在客人的要求下,管水的又送上一阵热水,整个浴池顿时烟雾蒸腾,你看不见我,我看不见你。一个胖子正在热水中搓着脚,他的脚尖忽而触碰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那确乎不是男人身上的肉,而像是女人的乳房。难道有女人在浴池里?他心中一荡,一双肥厚的手伸入水中摸索,这一摸却摸到了一团发丝纠结的头颅,隔着一层子水汽,他隐隐看到那头沉浸在水中,一双圆睁的眼睛白多黑少,瞳孔已经放大。
“啊!”胖子冷不丁大叫一声,肥胖的身躯猛地出水,“死人了!水下有个死女人!”
他的尖叫声令另几个搓澡的客人都抢忙带快地离开了水池,一个搓澡工放下手里的活,走了过来,说:“水下怎么可能有死人,老板您看错了吧!”他到了胖子手指的地方,双手弯下去一捞,这一捞却捞出了一个浑身赤裸的女人,虽然雾气弥漫,但那些客人还是看出,女人的乳房、小腹以及下体都布满了淤青,女人的头颅耷拉着,长发垂入水中,一动不动,不是尸体是什么?
那搓澡工将女尸放在水池边,忽而一双眼睛瞪得鸡蛋大:“妈呀,这不是二楼的按摩妹吗?”那女尸正是按摩女郎胡招娣!林玲听到好姐妹的死讯,和张翠兰趿着拖鞋就奔下澡堂,扑到尸体上一通哭号。金凯也赶到了,一边让人赶快报警,一边拉开林玲,柔声安抚她,让她节哀。
警方一刻钟后赶到了,法医很快进行了尸检,尸体背后已经出现尸斑,死亡时间至少在两小时之前,咽喉间有勒痕,显然是被人活生生地勒死的。而且尸斑在背上,死者挣扎时应该是面对着凶手。凶手可能在包厢杀了人,然后趁着外面走廊上没人的时候,抱着尸体(或者假装搀扶着尸体)下的楼,抛入水池中的,抛尸时间应该是热水供应时雾气蒸腾的那一会儿。
雷警官听完法医的叙述,忽而陷入沉思,凶手怎么会如此精确地掌握了运尸和抛尸的时间,难道下面还有一个内应?
警察又向在场的人录了口供,问到林玲时,她忽而疯了似地扯开了胸衣,露出里面浑圆的乳房,带着哭腔叫道:“你们看,我身上的伤和招娣身上的伤是一样的!”说着就要扯下面的裙子,两个警察忙阻止了。
雷警官扫一眼林玲双乳上的伤痕,又扫一眼女尸乳房上的淤青和创伤,忽而脸皮一颤,问林玲道:“那个人是谁?”
“三混子,那个畜生!”林玲又一把扯开了身边姐妹张翠兰的胸衣,她的胸口也是同样的伤口。
雷警官又问了前台收账的,她们都说没有见过三混子这个人,如果三混子真的来了,她们一定会认出来。
林玲忽而想起了什么,对雷警官道:“啊,我想起来了!‘凯撒’开业那天,我看到三混子在这后面的锅炉房旁往二楼按摩室看,他可能是在踩点!”
雷警官闻言,忙对身边的警察使个眼色,两个警察忙奔往锅炉房而去。雷警官迟疑一下,将一张名片递给了林玲:“谢谢你配合我们,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事直接打我手机!”说着便跟上那两个警察。
外面飘花还在飘,雪已有半指之厚。三人在锅炉房中搜寻一番,发现了一串从锅炉房上通往二楼阳台的脚印,凶手难道是从阳台爬进二楼按摩室,杀人抛尸后,又倒穿了鞋子从阳台逃跑了?
但狡猾的凶手并没有留下更多的线索,警方的调查最后也不了了之。
三混子的幽灵
“凯撒大浴城”出现女尸的事很快在媒体上疯狂刊登,“凯撒”一夜之间客户骤减,也是的,谁敢在死人泡过的水池里洗澡?不怕做噩梦啊!“凯撒”只剩下女浴池那些不多的女客户撑着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