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夏天让人心烦意乱
实际上，在五年级的教室里，和阿歪一样烦躁得想大吼一声的，还有他的前桌路露。
阿歪趴在课桌上啃圆珠笔，他的牙齿嚼一下，圆珠笔就一翘一翘地动两下，像小猫在抖动尾巴。
“今年夏天让人烦躁得想大吼一声。这是为什么呢？”
下课铃响了之后，他终于想出了答案。
“唉，我知道原因了，往年一到夏天，我每天的消费计划里都会增加雪糕一项，但最近我每天放学后玩网游，星期天还要玩一整天，原来用于买雪糕的钱，都‘捐给’了网吧……让我想想最近一次体验雪糕冰爽滋味的时间……哎呀呀，还是二十三天前。真是失败啊！难道要我戒掉游戏吗？好不容易才修炼到了五十多级……我要是亿万富翁的儿子就好了，根本就用不着为了钱花在网吧而不能吃雪糕而烦躁了……真是郁闷，一想到老爸不是亿万富翁，我就忍不住想大吼……嗯，难道我阿歪这么不幸，一定要为雪糕的事发愁吗？那可不是我阿歪的作风，我可不能在这里干发愁，我要想个办法改变命运，比如动员老爸追求上进，在短时间内成为中国的首富……”
实际上，在五年级的教室里，和阿歪一样烦躁得想大吼一声的，还有他的前桌路露。
路露的这种烦躁心情，并不是今天才产生的，一进入夏天，她就觉得自己像一只气球，一天天地被烦躁的气体填充着。就在阿歪自怨自艾他的老爸不是亿万富翁的时候，她再也忍不住了。
她扭回头大吼了一声：“阿歪，能不能去洗洗你的臭脚啊，我快被你熏死了！”
阿歪很不高兴有人打断他成为亿万富翁儿子的梦想，就回吼了一句：“谁让你闻我的脚臭气了，我还没向你收闻味费呢！”
“讨厌！”路露气得脸红，“你讲不讲理啊？”
“讲。”
“那好，快去洗你的臭脚！”
“你叫我去我就去啊！”阿歪说，“凭什么？”
“你到底去不去？”
“去去。”阿歪笑嘻嘻地伸出手，“我可以为你牺牲一下。不过，你得拿来……”
“什么？”
“精神补偿费啊。”阿歪说，“我一个大男子汉，被你一个小女生呼来喝去，让洗脚就洗脚，多没面子啊。嘻嘻，所以你得请我吃一根雪糕。”
“哼，美死你！”路露扭回头不理他。
虽然路露可以扭回去不理他，但阿歪的脚臭气却热情洋溢地一个劲去骚扰她，所以在坚持到又一个下课铃响之后，路露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拍在阿歪的课桌上。
“早这样不就解决了。”阿歪说，“谢谢咯。嘻嘻。”
五分钟后，阿歪一边吃着凉爽的雪糕，一边在水笼头下冲洗臭脚丫，同时美滋滋地想：“雪糕的滋味真是好啊。幸亏刚才我聪明的大脑袋灵机一动，想到了这个好主意。我的脑袋长得太好了，居然这么聪明，还没用劲想，超好的主意就自己跑出来给捧场了……不过，只享受一支雪糕，好像有点浪费……嘻嘻，对啦，我不用逼迫老爸上进了，我只要利用好路露这个现有的资源就行。嘿嘿，就这么办。我的这个主意，保证会让路露大喊大叫。”
果然，第二天的课间，教室里又响起了愤怒的大喊：
“阿歪，你又放‘毒气’了。快洗你的臭脚去！”
阿歪向路露伸出摊开的手。
“干什么？”
“精神补偿费。”
“你有完没完啊！”路露的脸气成了西红柿，“昨天不是请你吃了吗？”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你想一根雪糕就打发了本人一整个夏天洗脚的问题吗？你打的小算盘也太精了点吧？”
“你什么意思？”路露叫起来，“阿歪，你想耍赖啊！”
“本人还没那么无耻。”阿歪说，“你昨天又没说清楚一支雪糕管一个夏天。”
“那你昨天也没说清楚一支雪糕只管一天。”
“我现在说了。”阿歪笑嘻嘻地望着她。
“太过分了！”
“随便。”阿歪左脚把右脚的鞋蹬下来，又用右脚把左脚的鞋蹬下来，然后把两只脚从课桌下一直伸到路露的坐椅下。他的脚像两枚超级臭弹，熏得十几个女生一边骂他，一边呕吐着跑出教室。
“倒霉！”路露捂了半分钟的鼻子之后，把一枚硬币丢到阿歪的课桌上。
“早这样不就得了？”阿歪迅速让臭弹脚收队，“谢谢啊，路露。”
“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
“最后一次？”阿歪在吃雪糕的时候想，“我可不这么认为。”
果然，第三天上午的课间，教室里再次响起了尖叫：
“阿歪—”
“干什么？”阿歪一边在路露的椅子下晃臭弹脚，一边明知故问。
“你要气死我啊！”路露大叫，“穿不穿上鞋？你不烦我还烦了呢！”
“穿穿穿。”阿歪说，“别说你烦了，其实我也烦了。我们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从根本上彻底解决这个大问题吧。”
“一劳永逸的办法就是你天天洗脚，不许在教室里脱臭鞋。”
“嘻嘻，这个要求不算过分。”阿歪说，“不过，我满足你的不过分的要求，你总得也满足我一个不过分的要求吧。嘻嘻，请在这张纸上签一下你的大名。”
阿歪递给路露一张纸。路露一看，上面写满了歪歪扭扭的字，她辨认了半天，才读懂了内容。
夏天和平共处协议
1、为了保证路露不再呼吸污浊的空气，过一个舒心的夏天，阿歪特做如下牺牲：天天洗脚，不得在教室里脱鞋，不把脚丫子伸到路露的椅子下边。
2、作为一种补偿，受益人路露必须每天请阿歪吃一根雪糕（至少是一块钱一根的，五毛的不算数），每天让阿歪抄作业，考试的时候要给阿歪传答案，无偿帮阿歪值日。
协议人签名：阿歪（已经签上了）
协议人签名：（空缺，等着路露签）
“你！”路露抓起一本书拍在阿歪脑袋上，“找死啊你！”
阿歪马上把协议书收回来：“既然你不同意，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路露愤怒地瞪了他一秒钟，然后突然笑嘻嘻地说：“好吧，我签，不过，你可别后悔啊！”
“我后悔什么？”阿歪看着路露在他指定的位置签上了名字，把协议书叠了叠放进口袋里，说，“早这样不就没事了。”
“谁说我没事了。”路露说，“协议书应该是两份才对啊，你保留一份，我保留一份，这样才公平啊。”
“真麻烦。”阿歪只好拿出协议书，重新抄了一份，双方再次都签好了名，交给路露一份。
“现在没事了吧？”阿歪说。
“那可说不准。”路露把协议书放进口袋里，一边往教室外走，一边回头冲阿歪说，“有事没事，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得另外一个人说了才算。”
“另外一个人？谁啊？”阿歪想，“算了，不管是谁，都不能影响我的好心情！我不但顺利地解决了吃雪糕和上网吧发生的冲突，还解决了每天不能按时交作业而发愁的事，顺便也免掉了值日这种‘劳役’。嘿嘿，这种一石三鸟的好主意，又一次被我聪明的大脑袋给捕捉到了。”
但是，高兴了没多大一会儿，他聪明的大脑袋上面的眼睛，就捕捉到他的同桌展开走过来的身影，然后他聪明的大脑袋上的耳朵又捕捉到展开说的话：“阿歪，我刚才去交作业，毛老师让我给你捎个话，叫你马上去他办公室一趟。”
阿歪问：“真的假的？”
展开说：“千真万确。”
阿歪问第二个问题：“好事还是坏事？”
展开说：“不知道，你好好想想，你最近是不是又犯什么事了？要是想不起来就有可能是好事。”
阿歪赶紧让他聪明的大脑袋飞速转动起来。他把今天、昨天乃至这一周的分分秒秒都过了一遍：没有和朱透打架，没有乱扔垃圾，没有上课恶作剧，没有上课睡觉，没有上课吃零食，没有在墙上胡写乱画，没有欺负低年级的小学生，没有抄作业……只是在课间里和别人追赶打闹了，但没有碰倒课桌，这似乎不算犯事。
他信心十足地去见毛木老师。
一到办公室，他就看见路露站在毛木老师的办公桌前，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痛哭。
阿歪奇怪地问：“毛老师，路露怎么了？谁欺负她了？”
“谁？那要问你！”毛木老师拍拍桌上的一张纸，“阿歪，路露说你逼迫她签了一个协议，向她勒索雪糕，要求她让你抄作业，还逼她替你值日，要是她不答应，你就用臭脚丫子熏晕她。你可别否认啊，这就是证据……你看看你一个男生家的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啊，欺负本班的女生。长本事了啊你！”
“倒霉！流年不利啊！”当天晚上，阿歪严重失眠，“中了路露的招了。被她拿到证据去告了黑状。毛木老师让我写检查，还向她道歉，并且强迫我天天洗脚。真是麻烦！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去了，我就亏大了。哼，我要以牙还牙，明天让路露尝尝我的厉害。”
第二天，阿歪一到学校，就向路露笑嘻嘻地说：“路露，我的作业有几道题不会做，让我参考参考你的？”
“你不会做啊？”路露哼了一声，“那就不做。既省纸又省笔，还省劲，多好啊。时间长了你就能评为节约专家了。”
“嘻嘻，我可没那么大的理想。我只要不被老师批评就行了。”
“那好，拿来吧。”路露伸出手。
阿歪马上拿出一张纸放到她手里。
路露把纸往地上一丢，说：“我不要这个，我要雪糕。”
“那上边就有雪糕啊。”
路露疑惑地捡起那张纸，看了看，就见上面写道：
参考作业协议
1、为了保证阿歪能按时交作业，不被老师批评，路露愿意提供作业给阿歪参考。
2、作为一种补偿，受益人阿歪要每天请路露吃雪糕一根（至少是一块钱的，五毛的不算），还要替路露值日。
协议人：（路露签名处）
协议人：阿歪
路露皱着眉看完，把它往阿歪手里一塞：“哼，你以为我傻啊。等我签了名，你就拿着它去找老师告状对不对？”
阿歪说：“你当都像你一样小气啊。我是男子汉，说话算数，绝对不告状。要是那样做了，就让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好吧。”路露刚签完名，阿歪就迫不及待地抢过那张纸，奔出教室。两分钟后，展开走进教室。
“路露，刚才我去交作业，毛木老师让我给你捎信儿，叫你过去一下。”
路露走进办公室，就看见阿歪笑嘻嘻地站在毛木老师身边，那叫一个得意洋洋，那叫一个沾沾自喜。
看她进来，毛木老师一脸严肃地扬了扬手中的纸说：“路露，刚才阿歪说你逼他签了一个协议，有这回事吗？”
路露低下头不敢说话。
毛木老师说：“路露，你怎么能这样干呢？你过来看看。”
路露战战兢兢地走过去说：“老师，我知道我做错了。”
“你哪里做错了？”毛木老师问。
“我不该让阿歪参考作业。”
“不是那一条。”毛木老师敲了敲那张纸说，“阿歪的学习程度差，很多作业不会做，你借给他参考，让他能够完成作业没什么错。我要说的是，雪糕虽然好吃，但凉东西吃多了容易胃寒，不是什么好事。我看不如把这一条去掉，改成‘受益人阿歪要天天洗脚，不许再在教室里制造臭气’好不好？”
路露说：“好啊好啊。毛老师，我听说阿歪最近放学后老去网吧玩游戏，要是您同意的话，我愿意再加上一条‘监督阿歪，帮助阿歪戒除网瘾’，您看好不好？”
“好啊好啊，我同意！”毛木老师高兴地说。
“倒霉，真是流年不利啊！”当天晚上阿歪严重失眠了，“同样是告状，到了我这里为什么结局是这样的啊！我干脆找一块豆腐撞死算了！”
哈哈，这算什么倒霉啊，真正的倒霉还在后头呢。打这天起，阿歪每晚都在新闻联播之后认认真真地收看天气预报，只要天气预报员说他们这个城市“明天有雷雨”，他第二天就坚决请假不上学。
“我可不想被天打雷劈了。”阿歪苦恼地说，“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我以后再也不耍小聪明了！”
第二天放学之后，阿歪一刻不停地向家里跑去。路露呢，一步不落地跟着来到他家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