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们试试？(4)
夏一诺一惊，腰上一用劲儿下意识准备给人来一抬腿横踢的时候，一张脸印入她的眼帘：“庄亦臣？！”
“跟那女的上哪儿去了？”
他嘶哑的声音从她的耳畔传来。
“东直门…吃小龙虾…”她下意识的的开口。
他的舌下一秒便窜入她的口中，没有一毫的犹豫。
夏一诺的意识瞬间就飞出了体外，她睁着眼，看着他，一动都不动，脊背紧紧的贴着门板，一片冰凉。
“又喝酒了？”
他的气息撒在她的唇角。
夏一诺清醒，使劲推着庄亦臣，压低声音：“你给我松开！”
“和你一起的女的是LES？”
夏一诺蹙眉。
“你和她一起…她会对你这样？”庄亦臣指尖抚上夏一诺的唇。
“还是这样？”他的手指顺着她的唇向下游移，到颈项，到锁骨，唇也落了下来：“会碰这里吗？”
可话音还没落，夏一诺突然抬腿一个利落腾空上踢，庄亦臣应声倒地。
夏一诺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扶一把的意思都没有。
庄亦臣亦然，他也没打算爬起来。
夏一诺站在门边，看了许久，终于，还是弯下腰。
“我送你去医院吧。”
她知道自己那一脚不轻，光线太暗，她虽然看不清楚他面庞的伤，可估计也紫青了一片了。如果再重点，牙齿可能都会松掉。
庄亦臣没有搭上夏一诺的手，自顾自的站了起来，他的手很自然的抚了一把自己的脸，动了动下巴。
“跆拳道学的不错，拿到蓝带了吧。”他勾了勾唇，一抹似笑非笑，像是在讥讽。
“看来您受伤确实不轻，我也只是黄带罢了。”夏一诺的口气也不好，不过还是笑了笑。
她下个月要考绿带，教练说过，她的腾空上踢练习的不错，原来她以为是安慰，看来确实不错。因为绿带考试她考了两次，都败在腾空踢上，教练这么说是不想打破她的积极性。
“你确定不需要去医院？我问过你的。这次可别再让那什么律师把赔偿费送我办公室了，送了我也不会赔。”
夏一诺边说话边盯着庄亦臣的反应，看到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脸，看到他迎着自己目光，然后看到他缓缓的笑起来。
庄亦臣真正笑的时候眼角是微微的弯着，有一丝笑纹含在里面，这样的笑眼，很性感。
他摸了摸自己的唇：“那要我赔你么？”
夏一诺意识到庄亦臣的意思，脸一红，啐骂：“你神经病！”
她转身，继续掏钥匙，开门。
等她上楼的时候，发现庄亦臣竟然也跟了过来。
“你到底想干什么！”
庄亦臣指了指自己的脸不说话。
夏一诺被他搞的有点窝火，可人毕竟是自己打的，也不好说什么，默默转身，一步一步的上楼，打开家门，庄亦臣跟着进来，她才把门关上。
灯光把庄亦臣脸上的紫青照的格外清晰，连同倒地时身上沾染的尘土，这样的人看起来应该是狼狈的，可他不，或许和他脸上的表情有关系，那样漫不经心的，还挑了她最喜欢的藤椅坐下。
“你一直一个人？”庄亦臣随手去翻一旁玻璃桌上的书。
“嗯。”夏一诺转身去找小药箱。
“你是学设计的？”庄亦臣扬了扬书本，明知故问。
“嗯。”夏一诺已经找到了药箱，并打开碘酒准备把医药棉放进去。
“那怎么去财务公司…”
夏一诺不等庄亦臣把话说完就把沾了碘酒的药棉摁在他的伤口上，有些大力，并成功的看到他因为痛而咧了一下唇角。
庄亦臣也不再说话，任由夏一诺在他脸上涂了一层又一层，最后转身去冰箱里拿冰块，用毛巾包好递给他：“我家没鸡蛋了，你用这个凑合一下，一会儿回去用鸡蛋再揉揉，会去淤青。”
庄亦臣蛮听话的把冰块压在淤青上，眼睛依然直勾勾的看着夏一诺，像是在等她的回答。
夏一诺也坐了下来：“我在财务公司是因为我欠财务公司的钱，还不起，只好卖身还债了。”
卖身还债？
亏她自己说的出来！
庄亦臣笑出了声。
夏一诺瞪他：“你笑什么！对了，我还没问过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财务公司上班？”
庄亦臣挑挑眉，随口编了一句：“你邻居告诉我的。”
夏一诺想想也是，她初搬家到这儿的时候有人私下找过她的麻烦，就是那一次，弄的半个小区的人都知道她是个收债的，物业要是没事儿根本就不同她说话，左邻右舍整体闭着门，也没人搭理她。房东如果不是因为苏娆的关系，估计早就把她赶出去，不让她住这房子了。
“夏一诺。”
庄亦臣的声音至头顶响起，夏一诺方才回了神，眨了眨眼，他把包着冰块的毛巾递给她：“换热的。”
“哦。”
夏一诺愣愣的拿着毛巾又进了厨房，等她把热毛巾换好了出来，庄亦臣已经坐到电脑那儿去了，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正是她修改好了的图片，她准备检查下没问题就给对方发过去。
她把热毛巾递给庄亦臣，他顺手接过，又捂住了伤口，同时，另外一只手点着电脑屏幕：“你这里晕染的效果过了一些，猛的看起来是很艳丽，可仔细看就显得假了点。”
夏一诺看了看，确实。她把庄亦臣从椅子上轰起来，自己坐下，开始改。
庄亦臣在一边看着，她对软件操作很熟稔，他只是提了一点，她就能很好的把握中间的这个度。
耳边又响起岳承天的话：名牌大学的高材生，窝在咱们公司里当个收债妹确实可惜了。
“夏一诺，你有想过离开财务公司吗？”
夏一诺‘嗯’了一声，并没有回头，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停：“当然想了，我现在是没机会也没工作，等到了一个合适的时候，我总要找一份正常工作做的。再说，我在那儿也没什么上升空间，总呆着干嘛？”
庄亦臣反问：“财务公司不正常吗？再说，你怎么就知道自己没上升空间？”
夏一诺回头盯着庄亦臣：“我在我们公司呆三年了，别说见我们老板一面了，我连我们公司老板是谁我都不知道，你说我这样的，哪儿来的上升空间！”
庄亦臣垂了垂眼睫：“或许你们老板…很忙。再说，见他不见他和你的上升空间有关系吗？！”
“怎么没关系！”夏一诺丢了鼠标认真的看着庄亦臣说道：“诶！你说，我在我们公司做了两年都没见过我们老板长什么样儿！而且不光是我，我们楼下所有的人都没见过我们大老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我们老板压根就没在意过我们！你说，一个并不被老板在意的部门能有什么发展前途？再说，我们部门就是个装点用的门面，可有可无！诶，你知道吗？听说我们老板事业倍儿大，倍儿有钱！可我在财经杂志上一次都没见过他的介绍！”
“也不是全没有吧？他应该只是不喜欢被采访而已。”
庄亦臣接过话，他的语气里怎么都带着一点解释的意味，不过夏一诺没听出来。
她接着自己的话头继续说道：“什么啊！我告诉你，他这种人没事儿不上个财经杂志显摆下肯定只有一个原因！”
庄亦臣问：“什么？”
“丑！”夏一诺十分的认真的说道：“巨丑无比！所以才没自信出来见人呐！有钱人大部分都丑，所以只有金钱才能堆积起他们的优越感。”
“咳咳…”
庄亦臣轻咳了两声，掩饰性侧过脸没接夏一诺的话。
他目光正好落在放在一旁的相架上，照片上四个女孩子，其中一个是那个酒吧门口LES，四张面孔，张张的青春逼人。
难怪夏一诺说，他这个年纪。五年的差距，或者已经是一道不深不浅的代沟了。
夏一诺没有听到庄亦臣回应他的话，反而偏过了头，她的目光也忍不住追了过去，最后落在他的侧脸上。柔柔的一层光洒在上面，他的侧脸真好看，带着温暖。连她自己都忘了，有多久，在晚上这样的时间，有人能陪在她的身边，问东问西，好像每一句话都不再要点上，又好像每一句话都在想了解她。
许是被夏一诺看的久了，庄亦臣转过来，问：“怎么了？”
夏一诺一怔，摇摇头，站了起来：“没事，要不我给你倒杯水吧，这么晚喝咖啡和茶都不好。”
庄亦臣点了下头：“好。”
夏一诺去厨房用电热水壶热水，好一会儿，才从里面走出来。庄亦臣倒是一直在外面静静的等着，只是顺势又坐在电脑前，可他没再去碰电脑，微微低着头，像是在想什么。
“水。”
洁白的瓷杯递在庄亦臣眼前，他接在手里，杯子的温度烫在掌心，他喝了一口。
夏一诺吹着自己杯子里水，半低着头，任凭蒸汽氤氲着她的脸庞。
“你现在单着吗？”庄亦臣抬眼问她。
夏一诺应了一声：“嗯。”
庄亦臣又喝了一口水，突然道：“那咱俩试试吧。”
夏一诺刚送到嘴里的水喷了出来，睁圆了眼睛瞪着庄亦臣，不可置信：“你丫没病吧！”
“没病，咱俩试试吧。”他又重复道。
夏一诺看着庄亦臣的眼睛，他的眼睛真漂亮，也真的很认真。
庄亦臣在等夏一诺的回答，水的温度烫着掌心，灼热的疼，他竟然没感觉，因为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夏一诺对他的这句回答上。
夏一诺掩饰性的笑了笑，缓缓的摇了摇头，岔开话：“这么晚了。”
庄亦臣真的看了下腕上的表，已经过了午夜。
夏一诺放下水杯：“我要睡了。”
庄亦臣明白，他被拒绝了。
他的心有些沉。
他开口说这句话的时候，也已经想到夏一诺也许不会答应。一个女孩子，能为了一个男人借钱买房也要结婚，那该是很爱很爱的。可，他真的像要试一试，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想要和夏一诺在一起，或许，也真的是在一起了，他才会明白。所以，话自然而然的就这样说出来了，而直到说出来了，他才知道，自己竟然是非常期待的，期待她能够同意。
而当他真的没有听到那道应声，心里还是会有些异样，像是被什么拧了一下，不是痛，只是微微的涩，然后便是堵。
庄亦臣站了起来，手里还端着杯子：“那再见。”
“再见。”
夏一诺把他送出门，两个人好像谁都没有发现，那只不协调的水杯，一直被庄亦臣握着，带出了门。
庄亦臣想，能这样坦然拒绝他的人，夏一诺是唯一的一个。
然而，也许夏一诺也并不是那样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