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老之前,请你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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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城(2)

这是严彬买给她的第一件礼物,花了两千多块钱,是Tiffany的银链。这条手链第一次戴在她手腕上的时候那样的璀璨夺目,灼热着他们的爱情。可现在,它的光华就像她等严彬的心一样,一点一点的被时光耗尽了。

夏一诺把手链取了,抛出一道弧线,那点银光便消失在窗外。

她又打开了相框,照片滑出来的手,边角碰到了她的指尖,她愣了一下,差点没抓住。

从抽屉里找出打火机,慢慢的,就从那个边角点起。

幽蓝的光在她的瞳孔跳跃着,原来这样的光那么好看。夏一诺看着那火苗,马上就要烧到脸了————最后,她把照片连同散落的灰烬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两年了,这两年她一直都希望严彬突然会回来,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她一直都在等他,只要他回来,她只要他回来。

可她熬过了最苦的两年,严彬依然没有音讯。

夏一诺不想再等了,她的心已经耗尽了!从此,她夏一诺的生命里,就当从来都没有出现过这个人。

下了班,夏一诺就直奔公司附近的台球厅,穆晨在那儿等她。

进了台球厅,老远,就看到穆晨坐在球桌上,用一个极帅的姿势在挑那个黑八。旁边站着一帅哥,估计本来挺拽的,可现在被穆晨的球技给震的有点衰了。

“穆晨。”夏一诺喊了一声。

穆晨的球杆一动,黑八精准进洞,这局结了,她一仰头,给了夏一诺一个飞吻,像极了LES的做派。

夏一诺瞅了眼那男的,扶着球杆快秃噜那儿了。她走到穆晨身边,咬耳朵:“这男的还行。”

“给你了。”穆晨又去揉她的头发,本来就够乱的了。

夏一诺敬谢不敏。

和穆晨从台球厅出来,俩人找了间蝇头馆子钻了进去,苏娆和唐诗都结婚了,单身的,只有她们俩。

夏一诺和穆晨都能喝点,不知不觉的就聊道了深夜等夏一诺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她一边晃晃悠悠往自家那栋楼走一边暗道,这物业也太抠门了,专捡半夜的时候掐路灯,现在半夜才回来的人得多少,要是摔一下谁来赔?路实在是太黑了,连着趔趄几下之后,夏一诺晕晕乎乎的拿出手机照路面,光源也就在她脚面周围,勉强也就能看清楚前面到底有没有坑。

走着走着,夏一诺突然发现眼前多了一双鞋,男人的。

她举着手机,目光随着光线慢慢上移,还未看到那人的脸,就听到凉凉的一声:“夏一诺。”

几乎是反射性的,夏一诺听到自己的名字转身就跑,吓的差点把手机给扔出去,疯了一样,顺着小路,健步如飞,那心跳的,估计一张嘴都能蹦出来。

她习惯了,以前不是没有,这个时候在她家门口等她的男人,还用那种声音喊她的名字,多半是寻仇的,谁知道那儿埋伏了几个人,她不跑,等着挨打不成。

可听着身后越发紧促的脚步声,夏一诺知道,对方没那么容易放过她。

果然,她刚跑到主道儿上,连前面那个弯儿都拐过,就被人抓住了。

按照以往,夏一诺从来都没这么衰过,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今天喝了酒动作迟缓了,还是对方实在太强,反正她现在被抓住了。

“跑什么?!”

对方话说的很自然,而且声音出奇的好听,低沉性感。

要不是他还捏着她的脖子,夏一诺还真以为他认识她呢,她这么一跑跟自己是神经病一样。可卡着自己脖子的那只手提醒着她,她不认识这个人。

“你谁呀!给我松开,我不认识你!”

夏一诺朝她吼,酒气扑了那男人一脸,浓烈的二锅头味道,让那男人在黑暗中忍不住蹙了那眉。

“你这么晚回来就是喝酒去了?你丫喝了多少!”男人扯着夏一诺的脖子一直往路边拽。

夏一诺越挣扎,他就扯的越狠。

“你给我松开!我喊人了!我喊人了!”

碰的一声,她还没吆喝起来,就被摁一车上了,正好顶着那车头,四个圈的标致铬的她屁。股疼,双臂习惯性的向后撑着身子。

“不认识我,认识这车吧。”

夏一诺慢慢转过身,愣神的时候不知怎么回事车灯就给打开了,两束光晃的她眼睛都快瞎了,可还是把这车看清楚了,银色奥迪S8……她肯定是撞鬼了!

手还撑在车头上,那男人好像要提醒她犯的过错一样,修长的手指还敲了敲车门旁那深刻的划痕。

夏一诺闭上了满目的悲惨,脑子里却马不停蹄。

他来干什么?当然是要赔偿!

她想死不承认,可眼前的局势摆明了不行。人家做足了功课,她的姓名,她住的地方,甚至还等了这么大半夜……到底要怎么说?夏一诺收紧了指尖。

说她不是故意的?

屁话,人家会信,那就是白痴了。

男人睨了眼夏一诺,抬手朝她脑门上弹了一下,夏一诺陡的睁开眼,还没顾得上说什么就看到一台iPhone伸在自己眼前,无比清晰的屏幕上放的视频不是别的,正是她拿钥匙划人家车的有力证据,一开始她还低着头,可到最后的时候,她竟然把头抬起来了,这一抬头,正好对上她脑门顶那一架三百六十度旋转的摄像头,像是把她的脸放大一样的,拍的格外清楚。

夏一诺想,她当时抬头干什么?

哦,对了!她那时候在想,这么深的划痕去了得多少钱。好了,现在不用想了,有人来告诉她。

“说话。”

那男人像是上瘾了一样又敲了下她的脑门。

夏一诺略微的直起腰,吞了口唾沫,才说了第一句话:“那……那这么好的车,肯定是上了全险的。”

“这车不是我的。”

夏一诺惊讶的睁圆了眼。

不是你的?!

不是你的你找我赔个毛!不是你的你在我门口蹲半夜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人家车主让你赔了吗?你让我赔!

夏一诺这才正眼打量这个男人。

简单的牛仔裤,黑色军装样式的夹克,衣服是敞开的,里面一件淡紫色的V领薄衫。

夏一诺不是穆晨,她当然看不出来这牛仔裤是Dolce & Gabbana的,军装夹克是Costume National。她只是想到,没有西装革履,没有老板派头,还这么年轻,哪里能买得起百万豪车。

顿时,夏一诺放松了,也站直了,还拍了拍他的肩膀问道:“你叫什么?”

“庄亦臣。”

夏一诺点了点头,认真的说:“庄亦臣,这车肯定是有全险的。”

她叫他的名字,出奇的顺口。

庄亦臣看着夏一诺认真的脸庞,竟然不由的怔了一下。

“你想啊,既然有全险,凭什么不让保险公司赔,那保费不是白交了么!”夏一诺接下来的话说的很是理所当然,连声音都高了一些,可接下来还是小声道:“我知道,这车是我蓄意破坏的……”

她连忙弯腰鞠躬赔不是:“我现在郑重的对您说,对不起!”

庄亦臣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

夏一诺的腰下一秒又直了起来,掏啊掏的,从包里摸出一千块钱,递给了庄亦臣:“这是我的歉意。”

庄亦臣看了眼夏一诺,又低头去看她手里的钱,她的表情像是很不舍,连递给他钱的手都是抖的,他扯了下唇角,像是在笑。

夏一诺就维持着递钱的姿势,一直半垂着脑袋。可庄亦臣迟迟没有任何动作,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昏暗中,她看到他仿佛笑了一下,只是光线太暗了,车灯又没打到他脸上,看不清楚。

她刚想出声问他到底想怎样的时候,庄亦臣竟然绕过她上了车,开走了。

夏一诺拿着钱站在原地:他走了?钱不要了?!

甩了甩头,夏一诺骂了一声:“有病!”

一连几天,夏一诺都正常上班,正常下班,那天晚上的事儿就像是屁一样,味儿都没存一会儿,就散了。

今天夏一诺很难得的呆在写字楼里,窝在座位上,低头看一份新的借贷文件。

其实他们公司地理位置相当的好,就在CBD边上,还占了两层写字楼,不过夏一诺从没去过第二层,她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上去,外面的电梯设置是隔过那一层的。

而负责领导他们的是一个姜姓老头,年龄不大,四十来岁。圆圆脑袋上没一根头发,架着一副金丝边的眼睛,每天笑眯眯的,这层就他有一间自己独立的办公室。

当初夏一诺来借钱的时候就是他亲自给办的,后来她被逼无路来的时候也是姜老头接的,她提的要求也是姜老头拍板同意的,让她去要账也是姜老头也安排的,可能是因为薛凯的面子,在公司里,姜老头对她也算照顾。曾一度她以为这个公司就是姜老头的,也一般财务公司无二,可到后来才知道,压根儿不是那么回事儿。

这间财务公司的老板到底是何方神圣别说她了,估计楼下除了姜老头谁都不知道。只听说公司主要业务对象都在高级商圈里混,放债最少都在百万以上。楼下只不过就是个陪衬,人家正儿八经的生意压根就不会放到公司里来做,其实说穿了,他们下面这点业务也就是个摆设。可就是这个摆设,都比外面很多小公司强,可想而知这里面的水有多深了。

不过夏一诺没想这么多,她总不能留在这儿要账要一辈子。她之所以到现在还没走主要是因为她还没找到合适的下家,现在的工作不比两年前她刚毕业那会儿了,刚出来的大学生都水嫩着呢,还特别有才。尤其是他们学设计出来的,去哪儿应聘都要求有经验,她上哪儿淘经验去,别说她了,当初一起毕业的同学们好多混到现在也就混个设计助理。安然和苏娆能成功还不知道占尽了多少天时地利人和,她要是一猛子扎出去,十有八九就是个死,还不如先端着饭碗观摩着。

看了半天,文件还在第一页摆着,夏一诺没心情,正准备找个借口出去溜达,前台来电话了,说有人找她,还是俩帅哥。

夏一诺迷茫了,俩帅哥?

她刚放下电话,那边,人已经进来了。

“夏一诺小姐是吗?”为首的那个人驻足在离夏一诺两米以外的地方,询问道。

夏一诺点了下头,她并不认识这两个人。

“您好,我是岳承天,这是我的名片。”来人往前走了两步,将名片递到夏一诺的手中,斯文有礼。

夏一诺下意识的接过名片,低着头,好像要把这名片看出一个洞来。再抬头的时候,已是满脸的茫然。

律师?干什么的?!

岳承天浅笑着:“我来的目的很简单,不会耽误您很长时间。”

他的手一抬,跟在他后面的人连忙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他。

岳承天拿在手里,打开,一份份的放在夏一诺眼前,解释道:“我是庄亦臣先生的委托律师,就您在两个星期前的晚上十点四十五分左右在北京西城区太仆寺胡同人为且十分故意划花一辆牌照为XXX银色奥迪S8轿车赔偿问题来与您做庭下交涉。这是我们所列下的赔偿清单,请您过目。”

一张单据已然飘在夏一诺眼前。

上面所列下的那些杂七杂八的项目夏一诺没看清楚,可最后的赔偿款她看清楚了。

“一万二!”

夏一诺忍不住惊呼。

岳承天点了点头:“夏小姐,这个价格已经相当公道了。”

夏一诺咬牙,难怪了,给他一千他不要,感情在这儿等着她呢,他当她是个棒槌呐!

“庭下交涉是吧?庄亦臣呢?我要自己和他谈!”

岳承天挑眉,竟然出奇的同意了:“也好,不过这些书面文件您最好是留下来认真看一遍。”

“庄亦臣呢?”夏一诺没工夫看这些狗屁赔偿条款。

岳承天笑了一下,出奇的好看:“就在楼下的茶座。”

他话音刚落,夏一诺就没影儿了。

果然,在楼下一家半露天的茶座里,夏一诺看到庄亦臣了。浅色的牛仔裤,白色的衬衣外面套了一件开襟的蓝色毛衫,面前的桌上什么都没放,手里拿着iPhone在玩。

路边,就是那辆碍眼的S8。

夏一诺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来,开门见山道:“你是不是嫌一千块钱少?嘿,我说这车又不是你的,你还找个律师你说你犯得着么!没错,是我把车给你划了,我这里很真诚很真诚给您道歉了,是我不对,是我错了,对不起……可你要我赔一万二,这是不是太过了!黑吃黑也不是这么个吃法呀!”

庄亦臣一直等夏一诺把话说完,视线都没有离开手机,许久,才把手机举在夏一诺眼前:“你的意思是不想赔?”

夏一诺定睛一看,手机里放的不是别的,还是那段‘犯罪’过程,一遍又一遍的来回播放着。

她蹙着眉,瞪庄亦臣,一只手捏着他的手机,一动不动的。

庄亦臣也不着急,身子微微往后靠了一下,看着她。

许久,夏一诺垂下了头:“一万二,我赔不起。”

庄亦臣笑了一下,眉宇间似乎带着一抹好玩的兴味在里面。

不过夏一诺并没有看到这个笑容。

她把手机放在桌上,低头翻自己的包,钱夹里的整数全掏出来了,数了数,一千三。接着就开始刨,这个兜里掏出来五十,那个兜里整出来三十,最后连钢镚都掏出来了,凑了凑,一共一千四百三十六块钱,她把钱全都推给庄亦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