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给儿子的几封信
家长姓名：周永强
学生姓名：周昊
录取院系：化学与分子工程学院
毕业中学：江苏省天一中学
获奖情况：第二十六届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省级赛区一等奖
第二十六届全国中学生化学竞赛省级赛区二等奖
第七届“叶圣陶杯”全国中学生新作文大赛二等奖
中篇小说《礁》获《儿童文学》首届校园故事擂台赛月度冠军、年度亚军
儿子在2006年被天一中学少年班录取，入学成绩是班级倒数第三名，在2011年被保送北京大学。在这四年半时间，我和他先后写过约五十封信，主要是在一些关键的时间节点，比如开学、期末、重大考试、竞赛，或是在遭受挫折或是取得成功之时，也有因某些新闻事件或纪念日有感而谈。内容除了谈学习，更多的是谈理想，谈素养，谈方法，方式为沟通、鼓励、疏导。在我们共同的努力和信任下，孩子年年有进步，学习成绩和思想双双进步，数理和人文学科齐头并进。我总觉得，学习主要靠孩子，作为家长，仅仅是帮助他们调节心理，商约规划，提高认识，助飞梦想。过度地关注成绩，全部地包办生活而不去关心孩子的精神世界、综合修养、思想方法，对孩子今后的发展是不利的。其中最忌讳的是家长动不动就焦虑、唠叨，这样最容易引发孩子的逆反。而书信交流是一种非常好的形式，特别对于寄宿制学生，可以拉近和孩子的时空距离，也可以避免因客观存在的代沟引起的语言交流的障碍，有助于孩子独立思考，获得心灵慰藉，从而坚定信念，纠正偏差。限于篇幅，我从中选择几篇和大家交流。
学会辩证
儿：
进入少年班已有半年，看到你在不断进步，我感到很欣慰；但你在不经意中流露出的没有目标，厌倦应试学习，让我感到有点忧虑。正好今天看了一篇文章，颇有感触，与你一起交流一下。初中生了，该学会思考，特别是对人生，对社会的思考。
文章说世界建筑大师格罗培斯设计的迪斯尼乐园经过三年施工即将开放，但连接景点之间的路他却怎么设计也不称心。你知道后来怎么解决的吗？他决定在园内种上草坪，提前开放乐园。半年以后，那些草坪被游客踩出许多小道，有宽有窄，或曲或直，优雅自然。第二年，格罗培斯就在这些踩出的痕迹上铺设人行道。就是这样的路径，使人流如潮的迪斯尼乐园的交通达到最优化，被评为年度世界最佳设计。
这个创意蕴涵着什么？设计师设计线路是人为雕琢，是约束；游人踩路是自然形成。这说明在自然状态下自由生长是最科学的，是最符合规律的，人的本性就是追求自由。
但这里又有一个问题，既然人自由行走就走出最好的路，那为什么还要铺设线路，让人在规定的路线上行走呢？自由行走不是最佳吗？
这就是哲学上的悖论。看待事物如果我们只从一个方面看，往往会有所缺失。路的设计师是要人走最佳的路线，但又必须有一定的束缚，达到自由和约束之间的平衡。事物就是矛盾对立中的统一。
孩子，照理说，你的成长应该在一种自由状态下，由着你的爱好自然成长，父母不必劳神，老师不必约束。但是，孩子，由上文我们明白，自由是什么，不是随心所欲，是自然和约束的最佳结合。这样一想，你就明白家长和老师对你们这些成长中的孩子的良苦用心了。当然，约束过头，必将失败，但没有约束，同样是失败。这就使得你自己必须要有自身的发展规划，自我支配着健康成长，同时，教育、引导和约束也是必不可少的，这就要我们彼此寻找最佳结合点。
由此，我们再来讨论一下应试教育和人的素质发展。我们往往把应试教育说得一无是处，好像和人的素质发展是完全对立的。但事实上，人在学习阶段，打基础是非常重要的，创新都必须建立在扎实的文化基础上，没有哪位科学家的成就是凭空想象出来的。古今中外，凡是有成就的人，青少年时代都经过了艰苦的求学，这就是古人所说的“板凳要坐十年冷”。况且，应试教育对于人的学习习惯、学习态度、学习品质包括思维方式和学习能力都是一种锤炼，而这些能力，无论对今天的学习还是今后的社会工作都是非常宝贵的财富。所以，决不能把应试教育看得一无是处，其中的科学之处合理之处还是应该汲取的。但如果把应试教育看成万能法宝，一味死读书、做练习那就又错了。青少年在成长的路上，除了学习文化知识，还必须通过阅读积累课外知识，接受艺术的熏陶，参与社会实践，培养创新能力，提高综合素质，只有这样才能成长为真正的人才。
所以说，我们要在应试教育与素质发展中找最佳结合点，而不是把它们对立起来。从以上例子我们不难看出，任何事物都是多方面的，如果只从一个角度看，往往会陷入极端。这就要求我们全面地看待问题，一分为二地看待问题，也就是所说的辩证法。
那么，由此我们就要明白，学习中，在认真听讲练，认真对待每一次作业考试的同时，要积极地思考，主动地发现，多读书，多参加各种活动，培养自己良好的生活、学习习惯，不做一个书呆子，也不做一个空想家，这才是成才之道。
最后，我们再来用辩证法看一个问题。爸爸叫你要有一个目标，为什么要有目标，这就好像公园里必须要有路，否则会丧失前进的方向，缺乏前进的动力，但如果把目标看做包袱，那就又犯错误了。在确立目标和达成目标的过程中我们又要寻找最佳结合点，目标要明确，但过程中行为、方法更重要。如果你过程做好了，目标自然达到，即使暂时没有达到，也不要背包袱，不要失望，相信总能达到；反之，如果只想着结果，没有过程，那只是空想。所以孩子，千万不能把目标看成包袱，弄得太紧张，太有压力，注意调节好自己的心态，抓紧每一分钟，目标自然达到。
孩子，好好学习，好好做人，好好生活，学会思考，学会感悟，走好每一步路，珍惜每一分钟，胸怀大志，学有所成。
爸爸
2007年3月5日
保持自信
儿子：
看得出你情绪低落，可能是成绩的因素。尽管你说你不在乎成绩，但不可否认，成绩还是会影响一个人的情绪的。有的时候，成绩差了，会导致自信心下降——我是不是不行？自信心一旦下降，学习热情也就会下降，注意力会分散，状态自然就差。但问题是，一两次成绩不理想，并不代表自己的成绩就差了。学习也如潮涨潮落，状态有好有坏，成绩起伏是很正常的，不要太苛求自己。考试结束了，好不用沾沾自喜，差不要过于自责，否则考试就失去了意义。考试的目的是检验自己的学习成效，重要的是发现问题，理清阶段性学习的思路，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
自信心是非常重要的。我也这样，一度工作遇到困难，特别是受到挫折，也会怀疑自己的能力，就会心里犯嘀咕——我是不是不行，能否解决这个问题？一犯嘀咕，工作热情就会消退，工作效率自然低下。其实人还是那个人，水平还是那个水平。反之，当我自信满满的时候，再大的困难我也不怕，有时候往往会有超水平的发挥。自信心对每一个人都是非常重要的。
一个人的环境遭遇无法改变，但心态可以改变。给你讲一个故事。塞尔玛陪伴丈夫驻扎在一个沙漠的陆军基地里。丈夫奉命到沙漠里去演习，她一个人留在陆军的小铁皮房子里，天气热得受不了——在仙人掌的阴影下也有华氏125度。她没有人可谈天——身边只有墨西哥人和印第安人，而他们不会说英语。她非常难过，于是就写信给父母，说要丢开一切回家去。她父亲的回信只有两行，这两行信却永远留在她心中，完全改变了她的生活：
两个人从牢中的铁窗望出去。
一个看到泥土，一个却看到了星星。
塞尔玛一再读这封信，觉得非常惭愧。她决定要在沙漠中找到星星。
塞尔马开始和当地人交朋友，他们的反应使她非常惊奇，她对他们的纺织、陶器表示兴趣，他们就把最喜欢但舍不得卖给观光客人的纺织品和陶器送给了她。塞尔玛研究那些引人入迷的仙人掌和各种沙漠植物、动物，又学习了有关土拨鼠的知识。她观看沙漠日落，还寻找海螺壳，这些海螺壳是几万年前的，这沙漠还是海洋时留下来的……原来难以忍受的环境变成了令人兴奋、流连忘返的奇景。
是什么使这位女士内心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呢？
沙漠没有改变，印第安人也没有改变，但是这位女士的念头改变了，心态改变了。一念之差，使她把原先认为恶劣的情况变为一生中最有意义的冒险。她为发现新世界而兴奋不已，并为此写了一本书，以《快乐的城堡》为书名出版了。
总理也说，我们需要多一些仰望星空的人。不要老是不满社会客观存在的问题，要更多地憧憬未来美好的世界。历练是一种财富！
人的一生，如果消极地看，都是一种机械重复，不是吗？生活如此，工作也这样。但如果这样去看待，世界就不会发展，人生就没有创造，生命就缺乏色彩。应该积极地看，在反复的学习劳动中有积累的幸福，有创造性的变化，会得到完美的结果，会遭遇种种意外的惊奇，这样，重复的枯燥就会变成丰富的体验了。
孩子，任何时候，信念不能改变。要有一颗坚强得如同钢铁般的心，抵抗得住任何压力，经受得住任何考验，任何时候都自信满满，摒弃杂念，心情愉快。
爸爸
2009年2月25日
注重规划
孩子：
一条红线，挡住了我前进的脚步。哦，对了，考场戒严。我下意识地停下来，停住的是脚步，停不下来的是视线。绳子那头，你在考试。尽管看不见，我的目光依旧朝着你所在的方向探视，似乎能给你点什么。“呵呵，都这年纪了，还这么不能平静。”我暗自嘲笑自己。依稀间，这情景是第三次了。第一次是少年班入学考试，你还多么稚嫩呀，能通过吗？那时我倒真有点忐忑。“试试吧，应该相信孩子的实力。”我只能这样暗示自己。出来的你，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骨子里是孩子的乐观和你天生的不服输。看着你阳光的样子，我很开心。是的，当时录不录取也不是很在意，让你锻炼一下罢了。第二次是考强化班，当时你自信，我也相信，成绩摆在那里嘛。出来的你依旧不在乎的样子。今天是第三次，虽然从功利角度看可能微不足道，但毕竟是“小高考”（江苏的学业水平测试，4A高考成绩加5分），是一次历练。出来的你和前两次不一样了，含着微笑，是的，微笑——带有自信、由衷的微笑。我知道，你不是不在意这考试，恰恰相反。但微笑告诉了我，你尽力了，成功了。一瞬间，我是多么开心——我要的是成绩吗？要的是结果吗？不是的，爸爸其实在意的不是那些。在意的就是你的微笑，你努力后自我满足的微笑。一切都是你的，你应该获得的。我们不可避免有那么一条“沟”，但心灵是交融的。我相信我的孩子，你一定能一路走好。
战斗只是打响，没有结束，求学的道路依旧漫长，困难和机遇并存。唯有自信和努力，才能伴着你一路成功。爸爸给你的只能是鼓励，路还是要自己走的。
我们的规划前两步已经结束，圆满地结束。第三步重点是竞赛。不是功利，也不是捷径，那是你自己选择的路。不要片面看待竞赛，国外很多科学家小时候都是竞赛高手。那是基本功，也是个人特长的显现，也是你证明自己的机遇。没有唾手可得的东西，一切都需要认真踏实，需要付出和积累。戒除浮躁，老老实实，一点一滴啃下来。六个月时间，如何利用，自己要心中明白。已经有了一次不是太成功的尝试（高二也去参加了，得了二等奖），有收获，也有怅然。自己应该明白为什么，也应该明白怎么做。
只有一条路，只会越走越窄。做好竞赛准备的同时，千万不能忽视了高考学科。完成自己的目标，走入北大还有很长的路。高手间的决战，一丝疏忽前功尽弃。思维能力只是外显，辅之以品质和态度，才能内敛。
自信地走入考场，微笑着走出考场，那条红线维系的，是我的期盼，你的道路。
孩子，结束就是新的开端。热情地投入到你的战斗中去吧，不可有丝毫的懈怠和埋怨，保持勤奋、热情、静心、平和，路会越走越宽。
“一切天赋和诺言都不如习惯更有力量。”诚哉斯言，切记切记！
爸爸
2010年3月22日
最后，我想用陶行知先生的一句话来结束此文——我们对于儿童有两种极端的心理，都于儿童有害。一是忽视；二是期望太切。忽视则任其像茅草样自生自灭，期望太切不免揠苗助长，反而促其夭折。所以合理的教导是解除儿童痛苦增进儿童幸福之正确路线。
我们对于儿童有两种极端的心理，都于儿童有害。一是忽视；二是期望太切。忽视则任其像茅草样自生自灭，期望太切不免揠苗助长，反而促其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