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扫烟囱的男孩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扫烟囱的小男孩，名叫汤姆。这个名字很短，你从前也经常听到，所以你记起来是不会有很大的难度的。

汤姆住在爱尔兰北部一个很大儿城市里，城里有好多好多的烟囱要打扫，所以汤姆有很多的钱可赚，但是，他的师傅把汤姆辛苦赚来的钱花得一干二净。汤姆不会读书，也不会写字，他自己也不想读书写字。他住的院子那边没有水，他从不洗脸。

他每天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要是爬上黑乎乎的烟囱，把他的膝盖和臂肘擦破皮时，他就开始哭；要是煤灰迷了眼睛，他也哭，这种事情是天天都有的；他师傅打他时，他还哭，这也是天天都有的；他肚子吃不饱时也哭，这同样也是天天有的。

但是，跟别的孩子掷铜钱，或者跳田鸡，从一根接一根的木桩上跳过去；或者看见骑马的人跑过时向马腿扔石子，碰到这种时候，做这些游戏，他就开心地笑了。特别是向马腿扔石子，如果附近有堵墙可以让他躲起来的话，最有意思了。

扫烟囱、挨饿和挨打，汤姆认为这是人人都会经历的事情，像下雨下雪和响雷一样，也像老驴捱过一阵子冰雹一样，汤姆对这类事情总是勇敢地硬着头皮捱过去，然后摇摇头，照样欢欢喜喜，想着坏日子总有熬完的一天。

到了那个时候他将长大成人，而且是个扫烟囱的把式，坐在酒店里悠闲地喝一大杯啤酒，抽着长烟斗，打纸牌时赌的都是银币，穿上绒布衣服和皮靴，养一头有灰色耳朵的白哈巴狗，把小狗装在自己口袋里，就像一位绅士那样。

汤姆也要收学徒，收上1个，2个，3个，甚至更多。总之，只要收得到就收。那个时候该多妙啊，他也要时不时地虐待他们，打得他们团团转，就像他的师傅现在对待他那样。他要叫他们把装煤灰的口袋扛着，扛回家去，自己呢，骑着驴子走在他们前面，嘴里叼一根名贵的烟斗，往衣领纽扣孔里插一朵鲜花，像个国王走在自己军队的前面一样。

对啊，这样的好日子总是要来的，所以，只要逢到他师傅让汤姆喝一口啤酒(他喝剩的啤酒的酒底)时，汤姆就感到自己成了城中最快活的孩子了。

一天，一个神气十足的小马夫来了，他骑马来到汤姆住的院子里。汤姆这个时候正躲在墙后面，准备用块破砖扔那人的马腿——这是那一带地方对待陌生人的一种风俗。

但是，马夫老远就瞧见了汤姆，并大声地招呼他，问他那个扫烟囱的葛林先生住在哪儿。葛林先生原来就是汤姆的师傅。汤姆向来懂得生意经，对主顾也总是十分客气，所以他赶紧悄悄地把破砖放在墙后，跑过来接生意。

那个小马夫让葛林先生明天早上到约翰·哈特荷佛爵爷府上去，因为爵爷那里扫烟囱的人被关进监狱里去了，府里的烟囱现在没有人打扫。说完他很快就上马走了，连汤姆也没来得及问他那个扫烟囱的人被关进监狱是犯了什么罪。汤姆自己也曾经有一两次被关进监狱，所以这件事他很感兴趣。

还有，那个马夫的衣着非常讲究。褐黄色的绑腿套，褐黄色的裤子，褐黄色的短外褂，打了一条雪白的领带，领带上插一根漂亮的别针，还长着一张干净的红润的圆脸。他这种派头使汤姆感到非常厌恶。他认为这人是个傲慢无理的家伙，穿了一身漂亮的衣服，装得神气十足，其实这些衣服全是别人买给他的。汤姆又打算走到墙后面去拾那破砖头。但是他转念一想，这人是来谈生意的，并没有恶意，也就算了。

汤姆的师傅一听说有这么一个新主顾，快活得不得了，把汤姆一拳打倒在地上。平时每天晚上他都是喝两杯啤酒，那天晚上他又多喝了几杯，为的是第二天一早好起来。他的理由是这样的，一个人睡醒来时头痛得越厉害，就越需要跑到外面去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第二天早上4点钟，他真的起来了，起来又把汤姆一拳打倒在地上，这样算是给汤姆一次教训——就像那些有钱人家的少爷们在学校里经常受着教训一样，他这样做是为了让汤姆在这一天内表现得安分一点，因为他要上一家大户人家去，只要能做得使主顾满意，好处可就多了。

汤姆也是这样想的。即使是他师傅不打他，他也会极力装得规规矩矩的，因为在他看来，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地方就是哈特荷佛府了——虽然他并没有见过；而且哈特荷佛爵爷或是约翰爵爷——他是见过的，因为汤姆两次都是被他送进监牢里去的。他也是世界上最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