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如梦令

纤月黄昏庭院，语密翻教［1］醉浅。知否那人心，旧恨新欢相半。谁见，谁见，珊枕［2］泪痕红泫［3］。

【注释】

［1］翻教：反使。“翻”同“反”。

［2］珊枕：以珊瑚制作或装饰的枕，泛指红枕。

［3］泫：滴落。

【赏析】

经年相见，思极而怨，喜极而泣，一啼一笑，写尽思妇情怀。长久的离别之后，良人终于归来，在新月下，在黄昏时刻，在庭院中，时而举杯相饮，时而喁喁低语，缠绵的情话比醇厚的浓酒还让人陶醉。喜悦之中，佳人开始埋怨丈夫没有早日归来，使她不知在寂寞中度过了多少凄楚的夜晚。珊瑚枕上那千行眼泪，不是相思之泪，而是恨君之泪。

又

正是辘轳［1］金井，满砌［2］落花红冷。蓦地［3］一相逢，心事眼波难定。谁省［4］，谁省，从此簟［5］纹灯影。

【注释】

［1］辘轳：井上打水的工具，摇动有声。

［2］砌：台阶。

［3］蓦地：突然。

［4］省：明白，理解。

［5］簟：席子。

【赏析】

落花时节，辘轳声中，两人蓦然相逢，秋波一转，便从此情迷意乱，陷入相思苦恋之中，夜夜萦怀难眠。词写一见钟情之过程，尤为生动。“新系青丝百尺绳，心在君家辘轳上。我心皎洁君不知，辘轳一转一惆怅。”（顾况《短歌行》）。但自己有意，却不知晓对方是否有情，故心中不免有些忐忑。

又

黄叶青苔［1］归路，屧［2］粉衣香何处？消息竟沉沉［3］。今夜相思几许？秋雨，秋雨，一半因［4］风吹去。

【注释】

［1］黄叶青苔：形容山居人家沉寂荒凉的景象。

［2］屧：木底鞋。

［3］竟沉沉：也作“半沉沉”或“竞浮沉”。沉沉，不明。

［4］因：也作“西”。

【赏析】

黄叶飘零，青苔丛生，当年与伊人聚会之所如今面目全非，佳人也一去杳无踪迹，不知残月晓风中伫立何处，泫然欲啼。缠绵秋雨，一半都为秋风所散去，而相思愁情，却越来越浓，越来越密，几乎要使人窒息。

又

万帐穹庐［1］人醉，星影摇摇欲坠。归梦隔狼河［2］，又被河声搅碎。还睡，还睡，解道［3］醒来无味。

【注释】

［1］穹庐：毡帐。中央隆起，四周下垂，形状似天，俗称蒙古包。

［2］狼河：即白狼河，因发源于白狼山而得名。

［3］解道：理解，知道。

【赏析】

此篇大约与《长相思》“山一程”同时而作，意旨也相近，既表现出了茫茫草原辽阔壮丽的景象，又透露出了浓郁的思乡情绪，还展示出了词人疲惫而无奈的羁旅情怀。雄浑之中，颇多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