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生的那点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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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何爱国入校了

研究生的那点事儿

第一章:何爱国入校了

科技的发展在滋生了人的惰性的同时,也确实带来了诸多实惠和方便。现在的人可以幸福到买东西可以不用付现金,只要手持一张装有若干数字的卡就可以混转全世界。当然,这更是我们那些外出时辛苦地怀揣银子背搭钱袋的祖先所绝对不能想象的。而在十来年前,学生们还手中紧紧攥着父母的钞票,到班主任老师面前排队缴学费。到如今,这种费力的差事好象只有那些学校网络不太发达的小学或初中生才做。对于那么些已经对现代金融交易流程极度熟悉的大学生来说,他们不会将学费交给自己亲爱的老师,而是知趣地直接把钱送给银行。

南方大学是一所综合性的大学,它分为南北两个校区。而两个校区都设置了银行机构,也是大学生们每年缴学费的地主。学校的金融机构虽然设施齐全,营业额也是蒸蒸日上,但看起来远不及位于闹市区的金融机构那般富丽堂皇。门脸虽小,但肚子很大,每年却能吞下数以亿计的学费。它的最大优点就是处在学校人来人往的路口。这既是为激发学生的交易热情的需要,也在客观上为他们提供了来往的方便。如果不细看它门口那块细长的白底黑字的斑驳招牌,它简直和一间卖矿泉水方便面的杂货店没任何区别。

这间二十来平方的屋子,硬是挤挤地设置了四个柜台。而每个柜台前都排了一长队前来缴费的学生。现在是九月中旬,本科生早已入学。今天正是研一新生入学的日子,因此前来向银行“送钞票”的大都是研一的新生。在每个大学,都会有一个奇怪的现象:每年开学的第一天,那些极其情愿而又积极地向学校交纳学费的往往都是一年级的新生。那些在学校已经混了一些时日的老生,在交学费这件事上,他们是没有多少积极性的。有些头脑灵活的学生会先把学费用来炒股或投资赚钱,他们至甚拖到学期结束或者毕业之前学校发出最后缴费通牒时才将钱不情愿地拿出来。

虽然已是夏末,但下午三四点钟的阳光仍然是那么的热情。为了挡住太阳炙热,排队的学生们想出了各种遮阳的办法。男生将随身带的书变成了纸扇,呼拉拉的扇着。而女生则优雅地用小包放到头顶,不时拿出纸巾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何爱国在经受了近一个小时的日晒后,终于随着队伍移到门口了。尽管脚还站在阳光下,但头可以伸向房子的阴影之处。她用手擦拭了一下一颗顺着额头快流到眼角的汗水,轻吐了一口长气,这种没有太阳晒的感觉太惬意了!看看前面,仍然排着长长的一队人,蠕动的速度依旧如蜗牛赛跑。何爱国没有了日晒的烦恼,却多了等待的苦闷。她在百无聊赖之时,禁不住留心起身边的这群红男绿女来。

一般来讲,现代人的贫穷与富有单从外表是比较难区分的。有钱人可能偏偏穿得很朴素,说不定那些在夏天穿着汗衫裤衩摇着蒲扇的人就是亿万富翁。而一些囊中羞涩的家伙总想向世人展示他们人生的辉煌,搞不清那些衣服毕挺浑身挂着名牌的人其实是满身背债的穷光蛋。同样,人的知识含量丰富与否从外表上也是不那么容易被旁人区分的。可是在人才济济的大学里,本科生和研究生的区别就很明显,脸上多印的几条皱纹就是区分他们身份的标志。

看着周围这些即将成为自己同学,将要和他们共渡三年美好时光的男男女女,何爱国突然觉得在点沮丧。在这从拿到录取通知书那一刻起就堆积在心中的那种兴奋和期待在此时也已经一扫而光。他们都比自己年轻!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她心中就突然有了一种莫名的自卑感,也忽地涌起一股烦躁的情绪。虽然周围人的大都并非是俊男靓女,但是站在这堆人中间,何爱国的劣势一下子就显露出来,而他们所占有的绝对优势就是比她年轻!

这是不可逆转的事实!何爱国是个承认现实的人。她不禁苦笑了一下。是啊,我是七岁孩子的妈妈,哪能和他们比呢。世界上再厉害的武器都打不过时间,它是最强大的催老剂。随着光阴的流逝,她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涂上了许多细细小小的黄黑斑点,眼角的鱼尾纹也越来越深;不仅身材开始变胖走形,穿的衣服也不那么时髦得体。和这些大姑娘小伙子相比,好像她不是将要和这些人一起学习的同学,而是一个帮孩子缴学费的阿姨或妈妈。何爱国摸了摸自己的脸,庆幸自己的皮肤还不算太松驰。在十几年前,她也曾和他们一样年轻蓬勃,甚至比他们还青春漂亮。回想起自己曾经的校园生活,她的心中这才稍安了一些。

在何爱国的思想天马行空之时,她也随着人群的移动,慢慢的靠近了窗口。正当她在为自己将要结束排队而庆幸时,感觉有人轻轻的拍了一下她的肩。难道这里还有自己的熟人?学校里没有人认识自己呀。带着疑惑,她慢慢地回过头去。她看见一只戴着银色手镯的白皙的手正有礼貌地从她肩膀上移开,眼中同时映入了一个女孩的笑脸。

看着这女孩,何爱国有点诧异。这是一很“潮”的女孩子,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研究生身份透出她的年龄的话,她的打扮绝对和“90后”没任何区别,与那些十五六岁的小毛头相比,甚至有过之无不及之势。中等个子,瘦瘦的身材,手臂和脖子琳琅满目地挂满了各式饰品。一件宽大的黑底红碎花纱裙松松地套在身上。圆圆的脸蛋并不十分好看,更不符合当今流行的漂亮标准,可她那一头用一张绚丽头巾随意包着的红发就充分说明了她正走在流行队伍的最前端,就象一个刚外出流浪回家的吉普赛人。

吉普赛人!何爱国心中对这位女孩的评价念头刚一冒出,她还没来得及在心里偷着取笑,就被女孩子的真诚所打动。这位潮女礼貌而和善的脸蛋正对着何爱国微笑:“这位姐姐,对不起我有点急事,能不能帮我一起交一下学费?”这是一位投机取巧的主!找一个不认识的人替她交学费,就能省去排队的烦恼。何爱国本来最讨厌这类人,奇怪的是她并没有拒绝。在刚才,她还因自己的年龄问题而独自郁闷,但心底一下子就被这位潮女的那句带着甜意的“姐姐”勾起了一份莫名的感动和感激。因此,她虽和这个女孩子并不认识,但她却很爽快地答应了女孩子的请求。

一时间,何爱国从内心很感激这位素不相识的80后女孩,这其中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没有叫自己阿姨而叫姐姐。她已被阿姨这个称呼冠了十年来,而这也是她对自己的角色定位。不仅女儿的小学同学,就算是那些大学生也是称何爱国为阿姨。现在,突然冒出的这句“姐姐”将她的深藏在内心许久而不敢激发的青春萌动勾引了出来。称呼虽然有点陌生,重要的一点就是,她猛然发现原来自己并没有本人想象中的那么老。如此思虑,何爱国心中比先前又稍稍安稳了些许,深植于脑中自卑也少了一些,在不知不觉中还将腰挺直了一点。尽管她一直都将腰挺得很直,可现在不一样,先前的挺腰是为了走路姿势优美,而此时挺腰的力量从这位红发女孩得到的自信心撑起来的。

替那位时髦女孩办定手续后,得到她的几句真诚的谢谢后,何爱国从包里掏出一叠崭新的人民币,赶紧从窗口递了进去。从她递钞票的速度可以看出,她对这一叠厚厚的钞票没有丝毫的不舍。在她看来,只有交了这些钞票,手中的录取通知书才会真正地起到作用。这是父亲这个月刚领的工资,也是父亲对人到中年又再次迈进学堂的女儿的物质奖励。何爱国明白,这些钱不光只是用数字来衡量的,它包含着浓浓的父女亲情,也承载着父亲对女儿的期望。

银行的营业员是个小姑娘,长长的刘海遮盖了她的半个脸,根本看不到她的眼睛,何爱国真担心这会不会影响到她的工作。她的业务虽然相当训练,但还稍缺一点职业素养。她不耐烦地从机器上过着何爱国递进去的钞票,又不放心地用手数了两遍。用她那难得一见的眼珠白了两眼何爱国,嘴里还抱怨着何爱国用现钞而不用银行卡给她所带来的麻烦。这本来就是个只相信机器而不相信自己能力的时代,这位小姑娘的报怨也是值得谅解的。要在平时,何爱国会和她争上几句,可现在她是高等学府的高学历学生,而不是一个市井中那个买了一块钱的青菜还要拿菜贩子一棵葱的妇人。营业员的不满并没有影响何爱国刚刚升腾起的愉快心情,在完成所有的缴费手续后,她带着轻快地走出排队的人群。

也许在阴凉之处站得太久的缘故,何爱国感觉阳光依然是那么刺眼。队伍仍旧是那么长,空气仍旧那么闷热。与刚排队交钱的沮丧和郁闷相比,何爱国的的心情已经是大不一样了。她的嘴角挂上了一丝微笑,也觉得对这些陌生的面孔有了一点亲切感,甚至开始想把这个陌生的地方当作自己的学校了。她的眼光不经意从人群中扫过,看似无意,其实是在观察人群中有没有和她差不多年龄的学生,即使有年龄比她小五岁关也是一种安慰。她终于发现了一个目标,就是那个排在队尾手拎白色小坤包女人。这位女士不俗的打扮,使她站在这群穿着短T恤的学生中有些显眼。她挽着发髻,耳边别着一个银白色的小头饰,在阳光下了也耀眼的光芒。她皮肤虽不嫩滑,甚至有些松驰,但脸上的妆却化得相当精致。可脸上的粉质化妆品已溶在了她细密的汗珠里。个子也不高,将丰满的身体裹在一件粉红色短袖旗袍里,整个身体凸显出一股特有的成熟女人的韵味。

走在回去的路上,何爱国脑子里还印着那位穿旗袍女士的影子。她肯定和我一样,也是一位妈妈级的少妇?她对旗袍女下的这个判断使自己很满意,欣慰得如同遇到了一位神交的知音。学校的学生中应该还有一些我这个年龄段的人吧?刚才那位新潮的女孩叫我姐姐是不是只是出于礼貌?还是要求帮忙而故意说的奉承话?那位发髻女到底是不是一位有孩子的妈妈?随着回家的脚步转动,何爱国的脑子里不停地转换着这些患得患失的念头。

可不管怎样,何爱国的三年研究生生活就此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