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海权号不在的日子(一)
香港在明朝时开始盛产及出口香木。这种香木属于莞香,又名女儿香,在广东与江浙等地备受欢迎。
商人组织人手从香港的沥源(今沙田),大奚山(今大屿山)沙螺湾等地生产的香树制品皆用木箱装好,会经陆路运至尖沙头(今尖沙咀)的码头,用小艇送到石排湾(今香港仔),再用俗称“大眼鸡”的艚船运至广州,遁陆路经南雄,越大庾岭,过赣江至九江市,沿长江送往送往苏杭销售。
按照梁二的说法,香港香港,就是运香木的港口嘛。
没心思听梁二接下来的说辞,游南哲直接厉声喝问:“既然你知道的这么清楚,那当初出发的时候怎么不说?你小子别是有什么坏心眼吧?”
瞧着游南哲呲牙咧嘴的凶恶模样,梁二哆嗦几下扑通就跪下了:“几位大爷……俺连那毒药都吃了,这条命都是各位大爷的,哪儿有什么坏心思啊?”梁二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地解释,他只是混在福建沿海的小海贼,后来跑去了台湾,广州这地方根本就没来过,谁知道这地方怎么会驻扎着军队?再者说了,穿越众也没跟他说详细计划,只说要来香港,他瞧着又是铸大炮,又是练兵的,还以为穿越众真要占了这地方呢。
一番说辞把一干人等说得哑口无言。大家伙对这些人贩子一点好感都欠奉,更谈不上信任。若非看着都是同胞,澳洲这地方又是在缺人手,也许就把梁二等人扔新几内亚岛上跟荷兰佬作伴了。那地方的土著可不是什么善茬,出了名的食人族。这帮人没枪没炮,也许都用不了一个礼拜就得变成食人族餐桌上的佳肴。
不信任导致不屑于询问,这事儿还真不怪人家梁二。
“滚滚滚!大老爷们哭鼻子,丢人不丢人!”游南哲没好气地将梁二打发走,屋子里随即响起了邵北的检讨声。
“这事儿怪我……出发前我应该跟那些明朝人贩子沟通沟通的。”
王铁锤赶紧摆摆手,示意这事儿不怪邵北。人家邵北担负的责任够多了,天天忙得脚不沾地,而且跟明朝人贩子沟通这一项也不属于邵北的职责范畴。说起来,这事儿归人力资源小组管辖……大意了,虽然有了上次巴达维亚的遭遇,可穿越众因为自身的优越感还是大意了。仗着领先370年的技术与见识,自视甚高,有事没事儿的更喜欢自己查电脑里的资料,鄙视、不屑十七世纪的一切……有不少年轻气盛的小伙子,更是鼻孔朝天的喊出‘一年发展,一年准备,两年推平亚洲’的口号。仿佛自己就是历史架空文里头的主角。
就连稍微老成一些的,瞧着中南日新月异的发展,竖起来越来越多的烟囱,都有些飘飘然。认为前者说的虽然有些夸张,可延长一些时限,实现这一目标也不无可能。
林林种种的骄傲自大,就造成了现在的恶果——莫名其妙跟明军打了一架。
王铁锤皱着眉头敲着指节,而后将目光定在谭平身上。若不是这家伙打的那一轮炮,也不至于碰上这事儿。真要说责任,这家伙绝对是头一号责任人!
“看我干嘛?来而不往非礼也……再说我也没想打准,就中了两发,那帮明朝大兵连个头皮都没破,谁能想到一百多号人掉头就跑?”谭平觉着很委屈,军人嘛,得有亮剑精神。不能挨了打不还手!
“无组织无纪律,回头再找你算账!”王铁锤恼怒地瞪了谭平一眼,后者立刻低头闭嘴。军队是讲阶级的,王铁锤退役之前曾是海军少校,虽然不是一个系统的,可谭平这个上士见了王铁锤依旧不自觉地选择了绝对的服从。而且谭平也确实理屈,顶头上司没下令,他就自作主张地开火,这事儿无论好坏都逃不掉‘无组织无纪律’的帽子了。
肖白图瞧着气氛有些憋闷,连忙和稀泥道:“老谭也是一时手痒……再说是那帮明军先开火的,老谭也算自卫反击。邵北,这附近有多少明军?”看样子肖总是打算来个鸠占鹊巢了。这懒散的要命,在海上漂了一个礼拜,腿都发虚了,巴不得立马踏上陆地呢。
邵北捏着眉心回忆了半晌,说:“不好说……香港距离广州实在太近了,按说驻军应该不少。但是……”邵北环视了一圈儿,突然转口:“1643年的香港,是属于新安县管辖。如果我们做好准备工作,留下来十天半个月的,估计没什么问题。”
受限于这个时代糟糕的通讯技术,估计消息传到新安就要两天时间。假设那位县令是个不好惹的主,组织筹措人手,准备后勤,一直到发兵来进攻,前前后后没半个月也得十天。而且,这位县令要想保住自己的乌纱帽,必然会将消息隐瞒下来,甚至会去广州衙门做工作疏通,起码要等他把香港重新打回来。否则,一个失地之罪,乌纱帽肯定没了,脑袋在不在都得看上面心情。话说崇祯皇帝可不是什么善心人,死在他手里的大臣那是一批又一批,不在乎多个新安县令。
“究竟是十天还是半个月?”杰瑞追问道。作为陆战队的现任副官,又有着丰富的战场经验,杰瑞十分关心时间。假若留下不走了,那就需要准备防御工事,十天的准备期跟半个月差很多。
邵北低头心算了下,肯定道:“最少十天。”
“恩。”杰瑞点头,随即建议道:“那我支持留下来。有十天时间,足够修筑比较完备的工事了。”
谭平高兴了:“不用……只要把大炮抬上去,排一排我就不信明军……”话还没说完,随即在王铁锤蔑视的目光当中戛然而止。
“我也支持。”肖白图举手:“有十天功夫,没准咱们已经跟肇庆的那位总督幕僚接上头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也许都用不了十天。拉拢、收买……在肖白图眼里,幕僚什么的就不可能手脚干净。
游南哲:“我没意见。”
指挥台里,大家伙纷纷举手赞同。
“好吧,那咱们就来个鸠占鹊巢,能多待一天算一天。”见所有人都赞同,王铁锤索性同意了这一建议。
确定了计划,行动很快展开。海权号开近水寨,放出载着陆战队员的小艇迅速占领。而后构筑防御工事,搬运必要物资。另一头,那艘福船升帆,载着邵北、安德鲁男爵等人西行而去,目标澳门。除了送安德鲁这家伙,此行还要销售一部分的商品——谁也不知道广州的市场有多大,多一个销售地,就少一分滞销的风险。与此同时,一艘小艇载着乔装打扮了的张承业与梁二直奔对面的新安而去。
相比于海权号极富戏剧化的占了香港,中南这边显得风平浪静了许多。当然,这只是表面。用一句恶俗的话讲,风平浪静之下,一股暗流在悄然涌动……
“怎么又是晴天?”暗流参与者之一,陈御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撇撇嘴叹息道:“还真是无聊啊……”女杀手最近的日子过的很悠闲,甚至已经到了闲的难受的地步,每天的日子几乎就是混吃等死。受限于说汉语的人口(包括大鼻子),捕奴队已经完全歇业。条子成发出了黄色预警,土著再继续增加下去,一准会发生暴动。
所以,这段时间捕奴队变成了狩猎队。每天游荡在中南西南方的草原上,为了新鲜蛋白质而努力着。而其余各个小组更是一有事就来捕奴队抽调人手,最离谱的是有一次赶上钢铁厂封装厂房,抽调完人手之后捕奴队只剩下了两个大鼻子以及三位主官。
瞧着远处小刀依旧孜孜不倦地训练着大鼻子,梦想着将这些勉强能听懂汉语的家伙变成陆军,陈御愈发无聊了。草丛里突然发出沙沙声,一条小蛇探头探脑地钻了出来,瞧见陈御立刻威胁地吐了吐舌头。陈御看都不看,随手从头发里抽出发夹匕首掷了过去,随即将这条倒霉的小蛇钉死在地上。
走过去,将小蛇开膛破肚取出蛇胆,随即取出一张草纸小心地包裹起来。“回去跟林厨子换一包巧克力。”揉了揉手腕,她决定去找麦克兰。
我们的毒贩子先生最近很忙,当然,绝对不是在忙本职工作。麦克兰热衷于一切高风险高利润的买卖,被编制在捕奴队对于他来说只是权宜之计。上次巴达维亚之行,麦克兰特地花费了一周的薪水,请游南哲吃喝了一通,为的就是大烟。这玩意对麦克兰来说简直就是仙草啊!鸦片、古柯碱……这个时代可没有什么毒品的概念,提纯出来兜售出去绝对是暴利啊!
很可惜,游南哲没有找到麦克兰急需的大烟。失望之余麦克兰没有放弃,这家伙听农业组的胡飞说了一嘴,澳洲有野生的烟草,当即就坐不住了。花了几天时间做准备工作,而后跟陈御打了声招呼,一头就扎进了丛林。
这家伙依靠丰富的丛林生存经验,跑出去两天,回来后面瘫的脸上始终挂着诡异的笑容。这笑容一度让他领养的两个小萝卜头寝食难安。没错,麦克兰的两天雨林之行有了极其重大的发现——烟草。确切点说是红花烟草。没有大烟,有烟草也行啊!
搞不出来雪茄,香烟总行吧?这玩意也是暴利啊。
如今,麦克兰化身为老农,挽着裤管戴着斗笠,拿着小锄头愣是开垦出了一亩地。里头栽都是从雨林里移植过来的红花烟叶。
“麦克兰,你还真打算当烟农啊?”陈御远远走过来,戏谑着说。
在其进入烟田之前,立刻被麦克兰喝止:“站着别动!”
陈御挑衅地伸出脚,在烟草上晃了晃又收回来:“你不无聊么?”见麦克兰埋头不搭理自己,陈御瘪瘪嘴:“好吧,我无聊了。”
麦克兰看也不看,随手扔过来一把小锄头。
陈御拿着小锄头把玩了半晌,认命一般叹了口气,随即小心进入烟田,帮着麦克兰除草。
“我觉着除了每天照顾两个小丫头片子,我的人生就是混吃等死,有没有什么建设性意见?”
“很快你就会忙起来了。”麦克兰随口答道。
“你是说等邵北他们回来?”陈御拄着锄头停了下来,皱眉说:“无非带回来一帮人,而后我们继续四处抓土著……”
“我说的不是这个。”
陈御满脸疑问。
麦克兰解释说:“昨天晚上发生了一起波兰佬侵犯土著妇女事件。”
“这真恶心!我怎么不知道?”
“你晚上把所有心思都放在两个小姑娘身上了。”有些嘲讽地撇了陈御一眼,停顿了一下,麦克兰继续说:“加上两天前的入室盗窃以及明目张胆的克扣下级薪水事件,中南现在的治安很成问题。而且没有相关的部门去处理此类事件。”
“所以……我的机会来了?”以陈御的脑筋,很快就想出其中的关键。这里面牵扯到了法律与社会治安。法律方面她插不上手,但整肃社会治安据对是拿手好戏。
穿越众里头,就一个警察条子成,这家伙还是片警。调节纠纷经验十足,可轮到处理突发事件,受过间谍训练的陈御绝对当仁不让。她的小脑袋瓜甚至一瞬间联想到,警察局成立之后,待一切步入正轨,她完全可以申请成立情报组织。
对内对外搜集一切信息、民情,这绝对是她的拿手好戏。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爱好这个!
她脸上吃惊的表情逐渐变成狂喜,顿时干劲十足地挥了挥拳头:“很好,我立刻找老吴去毛遂自荐。”
“我想你用不着去毛遂自荐了。”麦克兰指了指远方:“老吴亲自来找你了。”
陈御回头,果然,吴建国顶着锃亮的地中海正朝这边走来。瞧见她张望过来,老吴还挥了挥手,极其热情地喊了一声:“小陈,我找你有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