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金田起义(1)
金田起义，是太平天国革命的开始。它的爆发是鸦片战争后中国社会矛盾激化的产物。鸦片战争前，清朝经过承平一百数十年，到乾隆（1736～1795）末年，已明显地由盛转衰。嘉庆（1796～1820）、道光（1821～1850）年间，土地兼并激烈，吏治腐败，军备废弛，阶级矛盾尖锐，整个封建制度已危机四伏。鸦片战争结束后，美、英、法等资本主义国家，在不平等条约的保护下，加紧侵略中国。这不仅加深了中华民族与外国资本主义国家的矛盾，而且进一步激化了国内的阶级矛盾。鸦片战争期间，清政府支出经费白银七千万两，赔款二千一百万元。再加战争中间被英军掠去的现银和广州等地的赎城费，总计耗银不下亿两千万元，相当于清政府国库两年多的全部收入。这批巨款，全部加在劳动人民身上。同时，战后外国资本主义在中国倾销的商品日益增加。以英国为例，从道光二十年到二十五年（1840～1845年）输华商品额增加4倍多，其中棉纺织品占输入总值的70％左右，这就迫使东南沿海地区大批农民、手工业者破产失业。五口通商后，外国来华商船数增长极快，中国沿海旧式航运业遭到排挤；对外贸易中心由广州转移到上海，原来自广州至九江、广州至湘潭的两条内地对外丝茶贸易交通线很快衰落，沿途大批运输工人成了无业游民。战后，鸦片贸易实际合法化，输入量增长更加迅速，至咸丰初年，每年鸦片入口多达68万箱。鸦片输入的激增，遂使白银进一步大量外流，社会上银贵钱贱的现象更加严重，因而更加重了人民的负担，劳动人民“昔日卖米三斗，输一亩之稞而有余，今日卖米六斗，输一亩之稞而不足”①，赋税负担增加一倍以上。由于洋货、鸦片及奢侈品输入的增加，地主阶级对农民的剥削因而大大加重。当时江苏稻谷亩产量最多不过三石，少者只一石余，而地主一般向农民收租一石三斗，地租率高达百分之五十至百分之七八十。再加上高利贷的盘剥，就使“小户之脂膏已竭，苟有些恒产，悉售于大户”，农民破产卖田的趋势，“犹水之就下，急不可遏”。广大农民被搜刮得无以交租交债时，封建地主就“差遣悍仆豪奴分头四出，如虎如狼，逼取租债，举其室中所有搜攫一空，甚而掀瓦，掇门，拴妻缚子，又甚将本人锁押私家，百般吊打”②。农民抗捐、抗赋，官府则“吏役四出，昼夜追比；鞭扑满堂，身肉狼藉”③。这种残酷的经济剥削和政治压迫，激起了农民群众对地主阶级的无比仇恨。天地会万大洪起义告示痛斥封建统治阶级的罪行，说：“天下贪官，甚于强盗，衙门酷吏，无异虎狼。富贵者纵恶不究，贫穷者有冤莫伸。民之财尽矣，民之苦极矣！”④指出官吏衙门即封建政权是人民痛苦的根源。
随着阶级矛盾的激化，广大群众反封建斗争日益加剧。据清政府官方记载，从道光二十一年至二十九年（1841～1849），全国规模较大的农起义就有一百多次。当时，白莲教、天理教斗争于北方各省；捻党活动于河南、安徽、山东一带；斋教散布于湖南、江西、福建、浙江等省；天地会（又称洪门、三合会、三点会）遍及长江流域和南方各省。两广是外国资本主义势力最早侵入的地区，受到战争、赔款、鸦片、洋货之害最大，民族矛盾阶级矛盾尤其尖锐，人民反抗斗争也就更加激烈。在全国各地汹涌澎湃的群众斗争浪潮中，洪秀全领导的震撼全国的农民大起义正式爆发了。
经过数年艰苦努力，洪秀全、冯云山等创建的拜上帝会有了较大发展。道光二十九年至三十年（1849～1850），参加拜上帝会的群众已达万余人。此时广西饥荒连年，民不聊生，天地会组织发动的多股分散反抗斗争，“延及七府一州”⑤，波及地区达广西总体面积的十分之七。拜上帝会与地主武装团练的斗争也日趋激烈；为共同对付敌人，一些会众已经联合起来，实行公库共享制度。在起义时机趋于成熟的形势下，道光三十年（1850）六月，洪秀全发布总动员令，号召各地会众到紫荆山前的金田村“团营”。各地会众接到命令后，纷纷变卖田产房屋，男女老幼成群结队，络绎不绝的向金田村进发。其中，金田地区一千余人，紫荆山地区三千余人首先集中入营。由秦日纲率领的贵县龙山银矿矿工一千多人，冲破地主武装的重重拦阻，奔赴金田。石达开率领贵县奇石地区会众一千余人，于七月十三日（8月20日）祭旗誓师，占领贵县与桂平交界的白沙圩，在此整顿队伍，开炉铸炮，附近各地会众踊跃参加；屯驻月余，队伍扩大到四千余人，然后，取道赵里、伯公坳，渡过黔江，经南木进入金田村。在乎南鹏化岖，汉、壮、瑶各族会众一千多人，首先于九月十三日（10月17日）到花洲集中，然后在胡以晃主持下，分批开赴金田。在浔州地区，参加团营的，除拜上帝会的基本群众外，还有苏十九为首的桂平饥民一千多人和在贵县耒土械斗中失败的二千多客家人。两广交界的陆川、博白、化州、廉江等县会众，在赖九、黄文金带领下群起响应。赖九是陆川拜上帝会首领，早在贵县打铁时就参加了拜上帝会。他回家乡后，一面打铁，一面以教徒练武的名义组织拜上帝会。接到团营令后，赖九立即集中会众，并很快攻占广东化州的平定圩和廉江的右角圩。同时博自拜上帝会首领黄文金，则在地跨两广的佛子岭设立大营，操练兵马，博白、廉江各地会众扶老携幼赶来参加。赖九与黄文金两支队伍，在博白、陆川、廉江三县交界的战略要地山猪浪，打败团总谢朝兴的团练队伍后，会师北上，胜利到达金田。除广东信宜凌十八率领的会众未能到达外，经过四个多月，汇聚于金田地区的拜上帝会众，总数已达两万多人。一支浩浩荡荡的革命队伍，从此正式兴起。
雍和宫在拜上帝会众陆续向金田汇集期间，清军在广西正全力进攻各地天地会起义军。七月（8月），天地会陈阿贵等连克修仁、荔浦两县，逼近桂林省城。广西巡抚郑祖琛飞章告急。八月八日（9月13日），清廷命两广总督徐广缙赴广西剿办，又命前云南提督张必禄驰驿前往广西合剿。八月二十五日（9月30日），调固原提督向荣为广西提督，令率楚兵入桂。九月十三日（10月17日），起用前云贵总督林则徐为钦差大臣速赴广西督办军务；旋革郑祖琛职，以林则徐暂署广西巡抚。林则徐赴任途中，病死于广东潮州普宁县。十一月十二日（12月15日），清廷得林则徐死讯，改命前两江总督李星沅为钦差大臣，驰赴广西督师，以前漕运总督周天爵署广西巡抚。张必禄率三千绿营兵抵浔州府城后即病死。贵州镇远镇总兵周风歧接统其军。此时陈阿贵已在贵平被俘，故清军矛头遂指向正在举义的拜上帝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