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枝间新叶一重重（下）

一路颠簸，梁凡带着小胤璐从威宁先回中都稍作消息，半个月等会试一过，再回真定天涵书院。

恰逢梁锦来国公府送东西。耶律楚材的母亲杨氏、侄子耶律钧同梁浔要好，家中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也会送一份过来。

梁凡问小锦：“建翎和晋卿他们还好么？”

“姑爷两个月前奉吏部文书，赴开州（今河南PY）任同知去了。”

“这样。太久没来中都，什么都不知道了。”

寄居国公府准备考试的史天倪问：“兄长，今年天涵书院来赶考的也有不少吧！”

“嗯，四五十个吧？还不晓得他们底子怎么样，这次全来见见市面。不过，有个叫武恒的，书不怎么读，可脑子也很灵光。”这倒让他想起另外一个人，“灵璧三年前中进士，现在在哪办事呀！”

梁浔说：“先是出知济南府，今年刚回来，改任太子少詹事。已经是正四品了，升的很快。”

“我刚顺道去了蒋家，没见到他啊！”

史天倪道：“你还不知道？他娶了个校书。”

“什么？他小子刚入官场就会嫖了？”

“这个倒也不是。灵璧六年前在济南读书，有人被贩子卖到窑子，不肯被污就要投大明湖。灵璧正好游湖呢，给救了，花钱买来做侍女。那女子当初才十一岁，也就是妓馆里头不更事的小丫头而已。”

“门户不当，怪不得蒋叔要气呢。”

“是呀，所以蒋世叔近来极少回家探望，是不敢，不是不愿，怕蒋叔祖生气。”

小锦道：“蒋少夫人前天刚生了个女儿，蒋老爷不肯认，连名字都不肯起，蒋少夫人很伤心呢！”孩子出生，直系长辈不肯起名，代表着这个家族不承认这个孩子的合法身份，不祝贺她来到人间。

“真的？”

史天倪讲：“是啊！我们还是故意躲着蒋世叔，偷偷找灵璧出来，给他送的心意。”

小胤璐不禁横眉倒竖，很富有正义感的说：“太不像话了！你们大老爷们怎么尽欺负女人！蒙古人欺负金国女人，你们也欺负自己的姐妹！呸呸！”

史天倪讲：“你话不能这么讲，这是因为门户不当为婚，那女子做妾可以，妻，绝对不行，她是不配的。譬如你，一家显贵，日后你长大了，许给官宦豪强是合适的，若是下嫁一般百姓，这福不是他们可以消受的。”

“哪个讲的？”

“金国上下谁人不是约定俗成。”

“怪不得金国人都跑了，跑到蒙古去了。”

当然，年幼的小胤璐不懂什么，有的话也未免可笑可爱。

梁浔厌恶道：“你懂什么？！”

……………………

蒋瑄的新家还真不好找，梁凡拎着贺礼左绕右绕才找到。

泛秋阁的老妪杜婆婆把他引进正屋。杜婆婆是可怜从小看着长大的公子，凉月生产无人照顾，蒋瑄一个大男人又不懂，她便辞了泛秋阁的差事来帮他。

“公子公干去了，少夫人还在坐月。”杜婆婆端上一盏茶。

梁凡道：“婆婆辛苦。婆婆既然这么说，那我也不方便打扰弟妹。胤璐，爹见你婶娘不方便，你代爹去看望一下她跟妹妹。”

小胤璐乖巧的点头。

内屋，凉月喂女儿吃奶水。本来蒋瑄说请个奶妈，凉月因为出身平民，非喜欢自己喂，蒋瑄无可奈何地顺了她。

杜婆婆道：“昌国公的父亲来家里道贺，因为公子不在，不方便进入，便差国公之妹来看望少夫人。”

凉月愣了一下，哇的哭了。

小胤璐大着胆子走过去，看襁褓里头的孩子：“小妹妹好小啊！哎……还在动，朝我眨眼睛。白白软软，让人喜欢的很，像婶子一样。”

一句话把杜婆婆和凉月都弄笑了。

凉月自语：“官人曾暗中对我说过，今后谁若肯第一个登门看望孩子并道贺，则请他为孩子起名字，并让孩子认他做干爹或者干娘。不想，此人却是小娘子。”

“啊？我，怎么可以……”

“胤璐，此事自是命中注定，你就不必推脱了。只是，干爹干娘之事因为辈分之故，还是不必了吧。”梁凡在堂外道。

“既然如此，还请兄长赐名。”凉月恳求道。

“这个孩子的生辰八字我已经知晓。‘乃瞻衡宇，载欣载奔’，衡字最为恰当了，可以给孩子作为名字。”

“蒋衡。”小胤璐道，“比我的‘梁澍’好听嘛！爹真偏心。”

“呵呵。”梁凡笑道，“这么大人，还有什么偏不偏心。你得过且过了吧，你要不愿意，就别做我的女儿。”

“唔唔，我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