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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不识庐山真面目

“就是此地。”

薛汶打量着四周环境,不时看着手中闪烁不定的罗盘,面色却有些凝重。

罗盘上五色光符飞闪,却显得有些紊乱,指针越转越快,随即却开始倒旋,下一刻,薛汶沉喝一声,平地突生轰隆一声巨雷,好似要将大地都劈成两半!

结界再次被强行突破,薛汶手中的罗盘却是冒起一股白烟,显然受损很深,让他心疼得直皱眉头。

烟雾消尽,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情景,却是让人愕然——

此地再非上次前来时候的桃花漫舞,艳丽眩目,而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森绿竹林!

幽篁挺拔,翠色漫天,繁密中却错落有致,一眼望去,竟似要被这份幕天席地的绿吸入心神,让人不能自已。

薛汶多看了几眼,却觉得眼前翠色让人耳目清明,浑身暖洋洋的,就想躺在竹林间躺倒小寐一场。

最后一丝警觉升上心头,他沉喝道:“请万岁守住心神!”

话音未落,昭元帝长剑已然出鞘,寒芒飞闪之下,身周方圆三丈之竹齐齐而倒,随即竟无声无息化为数段,颓然倒地。

两人只觉眼前一突,好似这份适意被生生打断,但方才心神恍惚之态却总算消除殆尽。

未及松一口气,便觉得眼前一阵迷蒙,好似有一阵白雾缓缓升起了——

雾气伴着逐渐昏暗下来的天色,婆娑竹影看起来逐渐模糊,晶莹露珠滴落在两人的脸颊上,却是一阵沁骨清冷。

逐渐起了风,夜风吹入林中,竹林婆娑起舞得更加肆意,风声混合着竹枝摇曳的声响,中间好似暗含奇特的音韵。

那音韵初时还似幻觉,随后便充斥耳边,好似周身的一切环境都在共鸣,脉脉飘渺而来,仿佛有幽幽叹息,又似有人在长歌曼吟。

渐渐的,天地之间被这种音韵遍布,竹林,夜风,甚至自己本身,都似乎是遥远飘渺的事物,在此刻什么也不愿想起。

薛汶正在昏昏沉沉,却觉得臂上一疼,恍惚间,好似有小石子击打在左臂上,眼前那人,似乎是昭元帝,默然无声中,却在以口型示意什么——

那是——竹、竹上孔洞?!

薛汶终于勉强辨认出他的口型是在说什么,他咬动舌尖,勉强维持一点清明,从囊中取出自己惯用的数枚白玉棋子,逆风弹出。

棋子逆风而去,带起清晰声响,又叮叮当当的弹落在柱筒间,顿时打断了那种神秘音韵。

“这道奇怪声音非是人为,而是在培植竹林时,就巧妙利用地形风势造就。在夜晚时分风吹过竹林,便会与竹身的孔洞产生共鸣,便有了这神鬼莫测之声。”

昭元帝话音未落,白雾散尽,出现在两人眼前的,仍旧是薛汶上次来拜访时的华贵楼阁。

白象牙柱仍旧巍然,檀门碧瓦沉寂,飞檐重廊在夜色中更显深幽,惟有阁顶的剔透宝晶,在暗夜里生出乳白色光芒,氤氲奇幻。

“又是你,居然还带了同伴来!”

一道低沉男音在左侧响起,随即又响起那温婉熟悉的女音,“想不到连十里竹林都困不住你,居然又被你闯到这里来了。”

夜色暝暗中朱光一闪,朱红深衣照得四下里明艳,朱衣女子长发如檀,只在身后盘了个小髻,她缓步而来,却有意无意的挡在两人身前——

“两位暂且停步。”

薛汶笑容亲切,礼仪周到,却不肯后退半步,“我等是来求见贵主人的。”

朱红深衣女子笑意嫣然,只有瞳孔深处,却闪过一道黯然焦灼——

“主人尚未回归,倒是让客人又白走一趟。”

薛汶目光一闪,正要开口,却听一旁昭元帝淡淡道:“姑且不论贵主人是否在家,你站在门前阻客,在礼仪上有些说不过去吧?”

朱衣女子目光看向他,仿佛被他的周身气度所摄,面色一变,眸中闪过惊愕——

“这位是……?”

“这便是在下上次所说的主君。”

薛汶轻描淡写的一句,却让朱红深衣女子心中剧震,一时竟退后了一步,越发惊诧难言,“原来是天都之主,倒是我等怠慢了。”

她微微踌躇,终究断然开口道:“请贵客入内奉茶。”

走入正门之后,迎面而来的不是照壁,而是宽阔无比的一个庭院。

此时正是隆冬,院子中却是百花盛放,姹紫嫣红,漫地还有两人都说不出的奇草异种,散发着清奇香味,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四下里回廊曲折,正是十里红麝,珠光柔密,让人看不真切。两人被请入一座亭中,这次奉上的茶是现煮的,并无任何异香,倒入杯中不过半刻,却散发出让人心醉的清甜浓香。

“果然好茶,比上次的还要好,看来跟着万岁出门,果然是福祉多多啊!”

薛汶好似不觉得气氛凝重怪异,打着哈哈说道,朱红深衣女子微微福身,“这茶自古罕见,还须配一味花末才算完美,且容我去取来。”

她进了回廊后的高阁,对着那黑衣负剑的男子低声道:“这次我们有麻烦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当今昭元帝。”

“他不过是世俗帝王,管不到术者头上。”

黑衣男子皱眉说道,却遭到朱衣女子的反驳,“帝王乃天命所系,主人曾说过,这等应天而生之人,最好不要与之违逆,敌对。”

“可是主人现在真正不在,我们也没骗他啊!”

黑衣男子很是不解道。

她叹了口气,垂下头,额发遮住了眼中的焦灼与担忧,“也不知道主人究竟在哪?”

黑衣男子也感受到了她的焦心和惶恐,隔袖握了握她的手,宽慰道:“主人有言:如今正逢自己一生最大的凶煞厄运,若是躲在这里反而不妙,还不如去那大凶之地,两者相克,才有否极泰来之生机——你还是放心吧!”

朱衣女子眉头仍未舒展,“话是这么说,可我仍担心出了什么意外——不然主人为何这么久都没一点消息?”

黑衣男子目光微微闪动,显然他也被说得起了担忧,他无言的拍了拍同伴的肩,朱衣女子深吸一口气,收敛起所有情绪,转身去找寻花末了。

花末散入壶中,煮熟的碧绿茶汤顿时起了无数涟漪,再入口时,只觉得更是妙不可言,一个好字显然还是亵渎了绝品!

薛汶深吸一口茶香,正要赞叹,昭元帝平平一句,却打断了他的美妙遐想——

“姑娘可否告知,贵主到底何时能归来?”

“这——!”

朱衣女子手一抖,玉壶险些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