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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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夜谈

得了钱,孙松年心情大好,同孙鹤年又聊了几句家常,突然想起一事:“鹤年,山东那边的童子试已经开始了,如果不出意外,孙岳今年中秀才没任何问题。这孩子,上一届顺利过了县试和府试一关,却因为生了重病,耽误了。否则,我孙家早就出一个少年进士了。”

听兄长提起自己儿子,孙鹤年那张木讷的脸上带着一丝笑容:“兄长你也别夸奖他,孙岳那小畜生平日里也是一个不刻苦的人,若上届真中了进士,还不知道样狂妄成什么样。磨了他这几年,对他将来也有好处。到是你家孙浩,听说这次县试成绩还成,应该能顺利考个秀才出来。”

孙松年摇摇头:“鹤年,我自家儿子自家最清楚。他就是个玩劣的浪荡子,之所以过了县试那关,还不是有李梅亭的面子和孙家打点出去的银子。县试、府试两关好过,院试那关可没人情好讲,我看孙浩今年多半没戏。我也想过了,大不了将来给他买个监生,再在京城给他谋个职位,也好承袭我的爵位。说起来,我孙家这回考得不错,也出了几个人才。”

孙鹤年点点头:“如此就好,百年大族,人才第一。只要我孙家一代代人这么读下去,考下去,家道就不会衰落。”

“对了,府试也考完了。”

“哦,府试也考完了?”孙鹤年忙问:“前段日子山东来信说,学童们都在济南待考,怎么就考完了,结果如何?”

孙松年说:“这次府试和院试两场连考,中间只相隔五天。路上书信往来有所耽搁,算起来,现在他们应该进院试考场了。这次府试也很简单,济南知府恰好同李梅亭有旧,得他关照,我孙家十三个学童中有十人过了关。”

“如此就好,这个李梅亭啊……”孙鹤年沉吟了片刻:“当初请他,就为应付今科童子试,他的打题本事一流,又长期做学官,同科场上各色人等都熟。不过,等童子试一毕,未来的乡试和会试都非常严格,他也帮不上什么忙。而此人性格疏懒,不是个教书育人的料。我考虑了半天,等今科童子试一了,准备在京城活动一下,看能不能在杨阁老面前提一提,将之起复,为他谋个清闲的差使。”

“的确如此。”

“对了,今科府试,我家都哪些后辈过了,你说说。”

孙松年忙开口将一连串孙家子弟的名字念了出来:“孙浩、孙桂、孙远图、孙有才、孙天生、孙淡……”

“等等。”孙鹤年摆手让兄长停了下来:“孙淡……可是孙中前一次提起的那个背族谱又进了我家族学的那个小子?”

“正是。”孙松年一笑:“总管孙中对那小子可是赞誉有加,说他记性很好,是个可造之才。本准备放在族学里读几年书,将来放在家族产业中做事的。可我也没想到,孙淡才读了一个多月书,就去参加童子试,竟一口气过了两关。当真让人吃惊啊!鹤年,你说,这小子是不是一个天才。我以前是不相信世界上有天才一说的,今日算是信了。”

“天才这种东西我没见过,可也不代表没有。”孙鹤年为人谨慎,想了想说:“就拿当朝杨阁老来说,他十二岁就中了进士,细算起来,也没读几年书,这不是天才是什么?”

孙松年道:“鹤年,杨阁老自然是天纵之才,十二岁中进士。可我听人说,他五岁发的蒙,到十二岁也是读了七年书的。孙淡就算再天才,也不可能才读了一个月书,就考个秀才吧?”

“秀才他是肯定中不了的。”孙鹤年说:“至于一个月便能读书作文,我看也很正常。首先,孙淡有超强的记性,可以说是过目不忘,要想读书写字,还不容易?至于作文,你别忘了,李梅亭可是我们请来专门对付这次童子试的。李先生肯定会圈定一个考试范围出来,弄几十篇范文让孙淡全背下来,考试时抄一抄就过了。这事说起来也没甚神奇之处。”

孙松年一拍脑袋:“言之有理,言之有理。这个李梅亭,走这种偏门倒很是厉害,有不少鬼点子。”

“兄长你也别忘记了,为了这次童子试,家中上下使银子,县、府两处上下人等可都是得了我家好处的。看在我孙家的面子上,放几个人过关也很正常,孙淡夹在其中连过两场,也是他运气使然。”

“对,对,对,是这样的,孙淡小子运气不错。”

孙鹤年又道:“不过,到了院试这一关,采取的有时糊名誊录制,任何人情关系都用不上,我孙家真正能过关的,估计也只区区一两人而已。我已经料定,那孙淡这一科就会被打回原形。”

“鹤年说得对。”孙松年笑了笑,“人不可能靠运气走一辈子的,说起来,孙淡这小子的身份也真是个问题。他说他是我孙家的人,可我查了半天族谱,却怎么也查不到。你说,他会不会是来蒙骗我孙家的?我回去再让人查查,若真查出孙淡不是我孙家人,须得给他点颜色瞧瞧。”

“没必要。”孙鹤年淡淡说:“一月识字,且能作文,孙淡也有几分才能。就算他不是我孙家人又如何,左右不过给他一碗饭吃,值不了多少,

我孙家老一辈能做事,会办事的人不少。但新一辈却找不出几个,孙淡也算是可以一用的下人。找个机会打发他去庄田历练几年,若真堪造就,再叫回宅子里听用。”

“鹤年说得对。”孙松年点点头:“我听人说,孙淡很得我儿子看重,若真能一用,拨到我大房里来听差。”

“好,到时候给你。”在孙鹤年看来,孙淡不过是一个芥子般的小人物,同府中任何一个下人没任何区别。

拉了一番家常,孙鹤年看了看天色,东方已经破晓,又熬了一个通宵。他心中突然有些急噪,山东那边也不知怎么样了,院试要开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