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噩耗
哥哥头脑感到一片茫然，不知该如何和小青继续谈论这个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的问题。他站在话机旁，极力想理清一下纷乱的思绪，时不时有同事在旁边和他打趣，小青在那边隐约听见了，以为哥哥不方便回答，于是压低声音说：“我已经想好了，你请几天假过来吧。”说着就挂上了电话。
哥哥没头没脑的站在那里发呆，正好车间主任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我看你最近电话不少，是不是谈对象了？”哥哥这才缓过神来，笑着说：“主任，还真是这事，你看能不能再给我批几天假，我女朋友要我回去见她父母呢。”
“嗷，这样的大事还不早说，赶紧去写个请假条，我马上给你批了。”主任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第二天上午不到十点钟，哥哥火急火燎的赶到福元粮站，刚走进小青的办公室，看见她正在低头看一本书。听到脚步声，小青有些紧张地抬起头，看见原来是哥哥，不禁有些娇羞地白了他一眼。
“把门关上，”小青命令道：“我想好了，这事不能让我爸妈晓得，你带我去做流产吧。”哥哥面对她的坦然一时愣住了，只见小青翻过那本书的封面，原来是《性的知识》。
“书上说，第一个月做没有一点危险，然后喝点红糖水休息两天，对身体不会造成多少影响。”小青看了看哥哥，奇怪地问：“怎么，你不会还有其它想法吧？”
“我觉得这样，太让你受苦了。”哥哥说着，上前搂住她，“真的，一开始我根本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办？现在想通了，我们干脆向家里人说明白，选个日子结婚吧！”
小青娇羞地依偎在哥哥怀里，喃喃地说：“傻瓜，我们的事到现在都没和家里人正式提过，我妈要是知道我怀孕了，不吓成心脏病才怪呢？”
“我请了三天假，你和我去肥西的三河镇，做过了顺便玩两天再回来，谁也不会知道的。”小青继续说着，“钱我早已准备好了，不用你担心，你只要陪我去就行了。”
哥哥听了越发的感动，他将小青抱起来，在原地打了两个转，接着又狠狠地亲吻起她来。
哥哥四月下旬回城参加上半年的自学考试，中间连续去了几次福元，六月份回来去教育局拿合格证时，小青正好也在家里休假。晚上两个人在体育场散步时，小青突然对哥哥说：“大伟，阿枫提前毕业分配了，就在粮食局的机关上班。昨天，我听说了去看她，人家冷淡的很，看来她对你还是恋恋不忘呢。”
其实，哥哥早已从珠珠那里知道了阿枫的事。阿枫上的是自费大专，学制两年，她父母关系多，加上阿强的父亲也从中帮忙，很容易找到了粮食局这样吃香的单位。哥哥安慰小青说：“她那是吃你的醋，我们俩现在在一起，你还主动上门去找她，好像有点故意要揭人家的旧伤疤吧。”
小青听了，当胸狠狠打了哥哥一拳，有些酸溜溜的说：“人家现在是国家干部了，我只不过是个小工人，她自然不会瞧在眼里了。”哥哥把嘴贴在她的耳边，低声说：“我爱的是你，你干嘛瞎操人家的心呢？以后的事情谁也说不清楚，说不定过几年人家还不如我们呢！”
小青“咯咯”的笑起来，骂了哥哥一句，“你这个大屁精，只晓得来哄我。我问你，你和人家阿枫有没有在一起过？”
哥哥说：“你看我有这个胆吗？在学校时你又不是不知道，男同学里面不就数我最老实吗？”
“啊哟，你说这话也不晓得脸红，”小青笑得弯下了腰，被哥哥趁势拉倒在地上，两个人疯疯癫癫地戏打起来。
随后的天气是持续二十多天的大暴雨，整个江淮地区洪涝成灾，大水淹没了几千万公顷的农田。长江水位不断创造历史新高，焦湖流域顿时变成一片汪洋，湖水倒灌，白湖农场东大圩炸堤蓄洪，潜川杨柳圩和裴岗联圩多处溃堤，军二公路白湖段交通中断达半个多月。哥哥被困在单位，每天给父母和小青打电话报平安。
小青所在的福元乡通往石头的道路被淹，潜北大圩坚守半个多月，一夜间忽然溃堤，焦湖水顺着航埠河、马槽河、白石天河、金牛河一路肆虐，吞没了整个潜川西北地区的成千上万亩良田。福元瞬间成了汪洋中的一个孤岛，小青在电话里对哥哥说：“我们粮站就在河边，地势高，逃难的农民早已挤满了大院，附近的围堤上、水闸旁、老树枝头到处是三三两两的人。抬眼望出去，水是黑绿色的，漂着稻草、家具、冲散的门窗，还有淹死的牲畜，真是水天相连。大伟哥，我们粮站的粮食不多了，水也不够吃，乡里的领导和孙站长带着我们天天给灾民送吃的，说只要有最后一粒粮食，也不能饿死一个人。”
哥哥在电视里看到，距离福元不到十几里地的三河古镇完全被淹没了，他和小青曾经住的那家小旅馆周围的一大片房屋在一声闷响中坍塌，腾空升起一股黑色的烟柱。六月底，哥哥顺利回到城里，此前几天他给小青连续打了几个电话，粮站都没人接，心里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到家后他把行李一放，赶紧骑上自行车朝西门湾小青家奔去。
西门湾的地势低洼，大水期间最深的地方达到一米多深，这会街道上的洪水基本退下去，麻石条的路面泥泞不堪，垃圾淤积成堆。哥哥刚进小青的家，她的母亲就迎了上来，一把抓住他的手，还没说话，便开始抽泣起来。
小青的父亲听到动静也从房间出来，他看到哥哥的同时，不由得是老泪纵横。哥哥见状，急忙问：“叶叔，小青怎么了？”他呜咽着说：“大前天粮站的地基因为被水泡久了坍塌了，五儿掉进水里，喝了不少的脏水，救上来后就开始发烧说胡话。那里一没医生、二没药品、三没交通工具，人也送不出来。五儿临走前打电话把你们的事都和我们说了，，，，，，”说着嚎啕大哭起来。
哥哥一听，顿时觉得天昏地暗，眼前一黑，随即晕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