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粮站

第四十三章粮站

潜川的西北地区河道纵横，沟渠密布，航埠河、马槽河自南向北流过这片肥沃的土地，最后汇入皖江省最大的淡水湖－－－－焦湖。几百年前，这里还是一片低洼的湖滩，经过几代人的围湖造田，形成了现在大大小小的几十个联圩，上万亩的良田，加上江淮地区充足的光照和温暖气候，成为全国有名的稻米产地。

圩区的道路大多修建在圩埂上，一边是平整的田地，一边是清澈的内河。这里有许多临河而居的人家，背对绿油油的田野，房前屋后栽满了白杨和河柳。哥哥看见三两个村妇穿过道路，走到圩堤下的河岸边，淘米、洗菜、洗衣服。堤岸上、河水里，有成群的鸡、鸭、鹅散步着，追逐着，游动着，几只黄狗斜卧在路边门前，懒洋洋的看着三轮车从面前驶过，显得无动于衷。

黑脸汉子开车的技术非常娴熟，连通圩子与圩子之间的小桥两端都是上坡，桥面不足两米宽，没有护栏。三轮车从这边圩堤上开下去，快速的通过小桥，然后加大油门冲上对面的上坡。哥哥两手抓住三轮车雨篷里的支架，保持着身体的平衡，车轮扬起的灰尘倒灌到车厢里，弄得他是灰头灰脸。

三轮车又在圩埂上行进了一里多地，然后顺着一个缓坡进入圩心。那汉子这时才开口说话道：“这里比不得城里的大马路，到处都是弯道、上坡和下坡，开车一不小心就会翻车。”

哥哥拍打着身上的灰土，带着钦佩的语气说：“师傅艺高人胆大，一般人是不敢像你这样开车的，我坐在上面都觉得刺激。”

那汉子笑呵呵道：“我们这里总共只有三辆车跑运输，外面的司机根本不敢开车进来。平时，粮站往外运粮食，都是靠船的。”

哥哥问道：“这路如果修好一点，不是更方便大家出去吗？”

“福元在县里是个小乡镇，农户少，加上又是圩区，哪个县大老爷愿意来张罗这事？”汉子说，“小哥，说着说着就到了，粮站就在街后的那个大院子里。”

三轮车停在一条压平的石子路前，哥哥跳下车，眼前是不到百米长的狭窄街道。说是街道，两旁一溜低矮的黑瓦平房，沿街搭着小棚子，用木板搭起的台子上摆着一些日用品和衣服，后面的阴影里坐着人，看到有人走过就吆喝起来。

哥哥付了车钱，沿街走去，走到尽头就是粮站。粮站高大的围墙外是条大河，河里行驶着几条渔船，有渔民站在船头撒网、收网。大河两岸柳树成行，杂草丛生，野花乱放，蓝色的天空倒影在清澈的河水里，格外清新美丽。

“嗨！”猛然间，一个清脆的女声在哥哥后面叫道。哥哥转头看到的是小青那笑容可掬的瓜子脸，“我真没想到你会来得这么早”，小青白嫩的脸因为兴奋看上去红扑扑的，她伸手接过哥哥手里的袋子。哥哥在车站临上车前买了几斤苹果和桔子，原本是准备了几本小说要带来的，担心回家去取时父母免不得又要唠叨他彻夜不归，所以临时改变了主意。

小青关切的问道：“你的脸色有些发青，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听了这话，哥哥有些不自然，支吾着道：“嗯，昨晚看书时喝了点浓茶，一夜失眠，所以天不亮就爬起来了”。

小青还以为哥哥是为了赶车才起早的，心里甜丝丝的，不觉对哥哥多看了几眼。来到粮站这一个多月时间里，她已回了三趟家。父亲在这里的人缘挺好，接任站长的孙叔叔爱人俞阿姨家也是西门城上头的，和她家就隔着一条护城河，都是家门口人，所以特别关照小青。

粮站只有五个正式职工，孙叔叔原来是粮站的会计，当了站长后把会计的活儿就派给了小青。俞阿姨是司磅的，还有一个仓库保管员马叔叔，另外就是退休聘用的陈老头了，既当门卫也当守夜的。他们四个人都有家眷，各自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所以粮站里没有食堂。小青初来咋到，住在父亲原来住的一个大套间里，学着做饭烧菜，有时，俞阿姨看不过去了，就叫她到自家吃饭。

粮站大院内的左边是一排灰砖瓦房的办公室，这可是乡里比政府大院还要气派的房子。小青的会计室紧挨着站长室，坐在窗前可以把粮站大门外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

她每天七点半准时到办公室，第一件事是烧开水。其他人上班没个准点，粮站平时没什么事，一年只有三季农忙收割后才忙着收购粮食进仓，现在晚稻还没成熟，该睡懒觉的睡懒觉，该做家务的做家务，天高皇帝远，大家都图个自在逍遥。只有她是单身一人，在哪呆着都一样，办公室毕竟干净亮堂些，不像住处，父亲十几年烧饭下来，墙壁熏得老黑老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