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银河的武神
破旧的机甲依然倒卧在卢霆面前，舱门洞开，从驾驶舱中掉出了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在污浊的土壤里翻滚了两圈后，好不容易才仰起上身，又趴下剧烈呕吐起来，真是在醉得不省人事的状态下投入战场。
小缪娜惊奇地睁大了眼睛，名震银河的武神杜聿，就是这个看起来已经喝到酒精中毒的糟老头？
培育园的土壤突然沸腾起来，从中裂开卷向两边，露出了土壤下深埋的钢板，钢板间相互啮合的钢齿松开，数十架常规突击者从下方跃上，黑压压的一片枪口对准了拉比斯。在众目睽睽下，卢霆操纵拉比斯俯下身躯，探出一节指尖想将武神扶起来。
武神突然伸手捉住了拉比斯的指尖，坚硬的黑石指节上出现无数裂痕，在那双看似衰老的手用力拧握下，拉比斯比合金还要坚硬的利爪慢慢扭曲起来，渐渐被拧成了一截麻花。
武神一扫适才衰竭的神态虎跃起来，怒吼道：“谁在扶我？我不要人扶！”
他充满浑浊血丝的双目中猛然精光四射，以指应指，一指弹中了拉比斯的黑石腕爪。在指力的震荡下，拉比斯坚硬的身躯像脆弱蜡烛一样颤抖起来，大片黑石屑从外层装甲上脱落，被指尖透出的力量打得漫天飞舞。
秀秀咦了一声，卢霆低声道：“你看到什么？”
秀秀揉着鼻子道：“超高频波！他的身体瞬间变成了波动状态，和秀秀一样了！”
卢霆点头道：“他进入魂态了，这就是天级机师和普通人最大的区别。”
所有机甲的能量探测雷达都显示异常，在武神的指尖上，充斥着无形无迹却威力无边的超高频波，超高频周波扭动着拉比斯的装甲，幸亏黑石的材质比任何金属都要坚硬，对波频类力量还具有50%的辐射效果，换成普通机甲早已经被波动瓦解。
卢霆默然看着武神，这才是真正的弹指惊雷，自己所展现过的不过是弹指的冰山一角。
地翔级坟墓佣兵也在拉比斯面前被轻松碾碎，武神居然能凭借血肉之躯抵御拉比斯。天级机师施展的弹指，真的凭借一个响指之力赤手击破机甲战士！
机体损伤透过秀秀的身体反映出来，秀秀看着身上的漩涡骇然叫道：“哇，频率等值线间距只有0。03的超高频周波，这老头是妖怪吗！”
频间距如此之低的高周波足以切开高强度合金，武神看似衰朽的身体就像一台高频切割器，卢霆嘘了一口气道：“没什么好奇怪，天级机师有这个实力的。”
“那他还要机甲干嘛？”
卢霆淡淡道：“因为他坐上武神装后，你压根就无法想象有这样的人类存在！”
缪娜从卢霆怀里探出头看那台翻倒在地的破机甲，怎么看都是一只沉甸甸的烂铁坨，卢霆微笑道：“武神装不需要多余的装备，唯一的要求，是机甲材质足够结实能承受天级机师的力道。”
他转身要跳出驾驶舱，缪娜一把拉住了他，卢霆轻声劝慰她道：“武神是我的师傅，他不会袭击我的。”
他嘱咐小缪娜不要妄动，跳出驾驶舱，将双手背在后脑上，朗声道：“我投降了！”
武神抬头紧盯着卢霆，嘴里呼呼喷着酒气，仿佛完全不认识卢霆一般。
卢霆的目光中却洋溢着温暖，士官学院就是帝国政权的缩影，成年人的价值观与热血青年人截然不同。学院高级教官都是迪奥—马斯特皇子的坚决拥护者，唯一庇护他们这群捣蛋学员的就只有总是醉醺醺的武神。
他单膝跪下，恭声道：“师傅！”
武神看了卢霆半晌，似乎并未恢复清醒，猛力一拳捣向了卢霆。
卢霆跪在地上纹丝不动，小缪娜却脸色煞白惊叫起来。
武神凭一记响指就逼退了拉比斯，如今用了拳头，即使是一座山峰恐怕也要被他打散。她柔弱的手扳不动拉比斯的色块集成杆，焦急下直接扑出了驾驶舱拦腰抱住卢霆。超高周波拳也在那一刹结结实实地打在了缪娜的背上。
卢霆脸色倏地变青，他猛力一把拽开缪娜，用自己的拳头迎面砸向武神。
这一拳打出了极标准的一记直线，啵啵啵声不断响起，卢霆的衣袖不断紧绷粉碎，手臂上凸起无数鲜红的血点，他也发出了和武神相同的超高周波拳。
事实上在他拉开缪娜的同时，武神发出高频波早已经消弭无踪，柔和的力量把缪娜卸到一边，缺少了高频波防御，卢霆的拳轻轻松松就振开了武神的手臂，即将结结实实砸到武神脸上。
卡塔一声。
骨裂声并非来自武神的脸，而是来自卢霆的手臂。
他强行用左手卸脱自己的右臂关节，不让自己的拳头打中武神。
武神的酒终于有些醒了，呼呼喷着酒气道：“迪奥还是卢霆？”
卢霆恭敬地道：“是我，卢霆。”
武神咆哮道：“两个都不成器，没有一个掌握好超高周波拳。”
卢霆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微笑道：“所以我回来请师傅指点。”
武神踉踉跄跄地转过身去，吼叫道：“跟我来。”
卢霆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他的右手已经无法活动，用左臂重新抱起小缪娜跃回驾驶舱内，启动拉比斯跟随在武神身后。一名军官挡上来惶惑地叫道：“武神阁下，按照军律，非星防线统辖的的不明制式机甲和不明人员需要交军讯处审查。”
武神毫不客气地一把推开对方，暴躁地道：“他不需要审查！”
军*战兢兢地让开一条路，眼望着武神和拉比斯一先一后地消失，心想只有自认倒霉，这脾气古怪的老头曾经救过历代帝国皇帝的命，拥有的免死诏谕就不下于三道，即使杀了自己都是白杀，不但不能奈何对方，还得乖乖把被抛弃在战场上的武神装洗刷干净送回对方的专用格纳库。
缪娜依然像猫一样依偎在卢霆的怀里，清澈的大眼睛望着武神的背影。这古怪的老头能空手劈裂机甲，奇怪的是，自己对他并没有什么恐惧感，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亲切。她的直觉似乎总是和他人不同，包括迪奥和武神这样令人闻名色变的人物，也只能让她产生片刻的畏惧，反而那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的唐璜，让小缪娜产生了如连绵不断的海涛压迫而来的强大心理压力。
秀秀则好奇地打量着武神，将身体转变了一个频率，有力地挥出自己的小拳头，念念有词道：“超高周波拳！超高周波拳！奇怪，为什么秀秀的没有威力。”
她的小拳头漫天乱舞，直到无意间砰地一拳打在卢霆的鼻子上，才吐出舌头乖乖地停了下来。
卢霆没空搭理秀秀，他的整条右手臂布满了猩红血点，感觉右手沉重得像坨铅块，却又有数万根针在其中无情地穿刺，麻痛交加十分难耐。超高频波对人体组织的损伤极大，他和迪奥—马斯特都并不缺乏勤奋，但这种能从内部刺伤人体组织细胞的绝技的确难以修炼。
他喃喃自语道：“马斯特真神保佑，希望这次他不要逼我学会超高周波拳才放我走。”
小缪娜轻轻帮他揉着手，听到这句话忍不住笑道：“你平常向法利斯至高神和布拉德女神祈祷过吗？”
“没有。”卢霆苦着脸道，“不过作为真神，应该对信徒的祈祷随时一呼百应才对啊。”
“那你为神做出过贡献吗？”
“好像有过。”卢霆努力想了想，“记得是还在孤儿院时吧，有人用生鲜的羊肉和鹅肉祭典布拉德女神，我觉得他们对神灵不太尊重，就替女神将肉烤熟了，由于担心女神摄入过量脂肪体型变形，我还替女神吃掉了一只鹅和大半只羊。”
“很不虔诚。”缪娜红着脸推了卢霆一把，“我来替你祈祷吧。”
小缪娜轻声念着祈祷词，卢霆好奇地道：“我一直都想问你，你有特殊通话能力，能和神通话吗？”
“嗯。”缪娜居然认真地点了点头，“在神庙祈祷时，就时常听见布拉德女神教诲我，她不具备任何力量，但希望能够虔诚的神之信徒，能借助信仰激发自己心中的坚强。”
卢霆哑然失笑：“布拉德女神可真诚实。”
他绷紧的情绪至今才放松了些，在战斗中了解到的信息，包括帝国皇帝、皇后、皇太子康斯坦丁、三皇子唐璜、七皇子迪奥、小公主伊莲娜、阿拉莫西斯教授以及通古斯阁老等一系列帝国重臣都在基地中，这群人中有至少一半和自己打过照面，遇上他们绝不会给自己什么好果子吃。
遇上迪奥多半会强迫自己与之决斗，自己已经是疲兵，未必是励精苦练的七皇子和皇室秘制机甲的对手。
遇上阿拉莫西斯多半会被抓进实验室做终身苦役，这辈子再也出不来了。
遇上小公主伊莲娜……卢霆的脑海中掠过伊莲娜公主那美妙的胴体，随即摇了摇头，优雅的马斯特明月只和他打过一个照面，他却隐隐觉得小公主有种让人琢磨不透的感觉，并不像神庙中的布拉德圣女像一般，只是一尊高高在上的花瓶，这种神秘感让卢霆感到不安。
遇上通古斯阁老……卢霆连打几个冷战，和唯一自塞伦战争起就辅助前三任老皇帝的帝国寿星他也只见过一面，场面令他想起至今还毛骨悚然。老阁老抓住自己的手热泪盈眶，足足半个小时没有放开，因为生怕抽手弄伤了那衰朽的老骸骨，卢霆只好全身起鸡皮疙瘩地默呆了半小时。
随后老阁老莫名其妙地要上奏帝国皇帝给自己加官进爵，还要将嫡亲孙女嫁给自己，卢霆吓得匆忙告辞。说实话阁老的孙女卢霆也打过照面，若是对方有小缪娜十分之一温柔，有伊莲娜百分之一优雅，卢霆或许会考虑一下的。
更糟的是无论撞上这群人中的哪一个，都无法保证林佳妮不来插手，尽管林佳妮曾经许下了誓言，但对于她这样的狂热者而言，除了心中执着的狂热信仰外，所有誓言都是尘埃。
这群人他一个也不想撞到，还是在武神的私人领地中比较安全。
秀秀鬼鬼祟祟地瞅着武神，卢霆正色阻止道：“如果你想偷偷去取武神的头发和皮肤来检验他是不是人类，最好打消这个想法，他的力量也许能摧毁你这种半虚拟体，我相信他已经看见你了。”
秀秀咬着手指头，突然道：“达令，你离天字级机师还有三个级别，到时你也会像他这么厉害吗？”
卢霆低头沉思，宇宙间只有两名能做参照物的天字级机师，一位是海盗王粟玉，在目盲而掌心又遭到重创的状况下，不开天眼时依然能表现出远胜地翔机师的实力，更重要的是海盗王只有区区二十一岁，随着年龄和战斗阅历的增长，海盗王的实力会更加与日俱增。
另一位就是武神杜聿，他的实力根本无须描述，空手制御拉比斯的一幕就足以惊世骇俗。
武神停下了脚步，用力拉开一扇吱吱呀呀摇晃的铁门，命令卢霆道：“进去！”
铁门污浊不堪，上面还挂着刚刚被扯破的绿色铁锈，拉比斯一踏入就荡起了漫天的灰尘，地面上铺着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积灰，卢霆根本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出舱落脚。在格纳库的最深处有两行歪歪扭扭的足印一阵延伸出来，显然是武神今日第一次启动武神装时留下的，帝国声名最显赫的英雄，就窝在这种凌乱得难以想象的地方。
卢霆抱着缪娜小心翼翼地跃了出来，秀秀捂着鼻子跟着飘出，武神头也不回地道：“我去参加帝国评定会议，你们三个在这里呆着。”
卢霆叫道：“等等！给我妻子留点食物！”
武神伸手戟指一道封闭的侧门，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高达十数米的铁门被武神赤手轰隆隆地合拢，秀秀哭丧着脸道：“呜，他说你们三个，真的能看见秀秀，老妖怪。”
卢霆看了看侧门，只有那里比较干净，他点头道：“厨房在那里。”
秀秀欣喜地大叫起来：“厨房！”快速向隐蔽的角落飘去。
不到三秒钟，秀秀灰头土脸地飘了出来，哭叫道：“蟑螂！好多蟑螂！我们快溜吧。”
卢霆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局，要在武神兼机库、卧室和浴室一体的私人领地里生活，需要莫大的勇气，他淡淡道：“师傅最不喜欢的就是逃兵，我们就在这里等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