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2008年9月1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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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静言一转身，眼泪已经掉了下来，视线模糊成了一片，只是凭着本能在奔跑。事也凑巧，她刚一转过教学楼前的花坛，就看见曲千觞和薄晶、小武三个人说说笑笑地朝她的方向走了过来。
她这会儿心里别提有多恨了，看到曲千觞那副笑意盈盈的样子更是气得浑身发抖。
曲千觞倒是早就看见曲静言站在那里了，可是跟她也没什么“交情”，便也没招呼。可是待走近了才看见她满眼的恨意，便皱着眉头止住了脚步。
这时薄晶和小武也发现了神色不大对劲的曲静言，齐齐停了下来。薄晶撇了撇嘴，说道：“哟——这不是曲家的小公主吗？怎么委屈成这样了？这燕大难道还有敢欺负曲家小公主的人吗？”她跟曲静言两个简直就像是天生的冤家对头，同班了一个月，两个人吵架吵到何宏泽那里都有七次了，其他的小吵更是三不五时的发生一回，见到了对方不刺上两句那是绝对过不去的。
可是今天曲静言却没有搭理薄晶的挑衅，只是恨意浓然地瞪着曲千觞，很轻很轻的声音念着曲千觞的名字：“曲——千——觞——”每一个字之间都拖了很长的音，让人听起来仿佛都能感到她心里的痛。
曲千觞挑了挑眉，朝曲静言身后看去，随着急促的脚步声出现的正是曲慕风和何宏泽，她隐约明白了些什么，微笑不语。
“静言——收拾东西，我送你回家！”曲慕风被曲千觞看的有些尴尬，很随意的交待曲静言的同时，注意力却全都在曲千觞身上。
“何教授，听说我的事让您很生气？”曲千觞没有跟曲慕风打招呼，反而笑着对何宏泽说道：“我妈刚才给我打电话，把我训了一顿，顺便让我来问问您，退学手续要怎么办？”
“退学？！”曲慕风和何宏泽一起意外地叫了出来。
曲慕风紧皱着眉头说道：“好好的，退什么学？我已经跟何教授说好了，只要你以后乖乖上课，以前的事就不追究了……”
“不是追不追究的问题，坐在教室学那些东西对我来说真的很浪费时间，还不如我在图书馆自己看书的收获大，刚才我给太爷爷打了个电话，沟通的结果是，他也同意我退学，而且还说，会找人帮我重新办张借书证，这样我就可以继续留在图书馆看书了……”曲千觞显然对这样的前景很满意，眼睛笑眯眯的。
曲长生这块金字招牌的确好用，一扛出来，从曲慕风到何宏泽都没话说了。
曲静言的脸色却更难看了。她长这么大了，从来都没有见过曲长生，往年除夕祭祖的时候，叶眉也总是提前带她回娘家。她一直知道自己有个在业界名望很高的太爷爷，可是却从来只见过照片上那个和煦的老人，而曲千觞那种亲密的口吻深深的刺痛了她的心。她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她也不懂，她和母亲在曲慕风心里、在曲家究竟算什么？她还不懂……这一切都不懂！
她缓缓地转过身，抬头看着站在她身后的曲慕风，伤心的说道：“爸——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妈？怎么可以这么对我？你……”她再也说不下去了，眼泪一双一对儿的往下掉。
曲慕风眉头皱得更紧了，也不觉得有跟曲静言解释的必要，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刚才跟她说的话：“收拾东西，我送你回家！”
一个从来也没有被他期待过的孩子，他又如何能喜欢得起来？当年，他不止一次的要叶眉把这个因为意外而出现的孩子打掉，可是却被她执着的留了下来……再后来，叶眉跑去跟他母亲“求助”，居然就那样堂尔皇之的住到了他家，并且成功的借着这样的“优势”逼走了他最爱的女人、他的妻……
如果说他不恨，那绝对是假的！他这些年基本上都是一个人住在当初准备和江月搬出来独居的公寓里，只偶尔回家陪父母吃顿饭，几乎从不留宿。却也总是在叶眉感觉绝望前，给她一点继续守候下去的希望，看着她慢慢的变成那个家里的一个影子……
这便是他对她的惩罚，她让他失去了爱人，他便让她永远等待一份无望！
有时候，他也会想，曲静言其实挺无辜，对这个孩子，他也会兴起亏欠的感觉，只是……偶尔也会有想要对她好的时候，可是一见到她那娇纵的表情，就又会不由自主的想起年轻时候的叶眉，想起那段痛苦的记忆，便再也喜欢不起来了……于是，渐渐习惯了这样冷冷的、淡淡的待她，那是与见到曲千觞时，绝对不同的感觉……
曲慕风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又放在了曲千觞的身上，脸上露出了抹温和的笑容。曲静言看着父亲脸上的笑，突然觉得整个世界冰冷一片，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是幸福的，爷爷、奶奶的宠爱早已抵消了常常看不到父亲的遗憾，可是此刻，她却深深的感觉到，父亲根本不是因为忙才没有时间陪她，而是因为，不够喜欢……她蓦然转身，曲千觞脸上浅淡的笑容格外让她觉得刺眼，她再也抵制不住心中的怒气，尖叫了一声朝曲千觞冲了过去，扬起了右手……
薄晶随之而起的尖叫声还没落地，就听见“啪——”的一声巴掌声猝然响起，曲千觞是使足了力气的，曲静言被掴翻在了地上。
所有人张大了嘴愣在那里，谁都想不到平时看起来文文静静的曲千觞居然下手这么狠！
“老妈说的真对，掴人巴掌，自己也会疼……”曲千觞一边甩着手，一边小声嘟囔着，脸上没有一点刚打过人的“激动”。
何宏泽最先反应过来，赶紧走过去扶起面无人色的曲静言，一边低声的安慰着她，一边狠狠地瞪曲慕风一眼，然后板起面孔对曲千觞说道：“你怎么可以打人呢？难道你的家长都没教过你……”
“我妈是跟我说过不许跟人打架……”曲千觞似笑非笑地看了还愣在那里没动弹的曲慕风一眼，然后对何宏泽说道：“可是我舅舅却跟我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冲过来要打我，就该先做好被我打的准备，我妈生我出来，也不是为了给人打的……”
曲静言突然推开了何宏泽，颤颤微微的站直了身子，就那样傻傻的看着曲慕风，问道：“你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她打我？”
曲慕风皱着眉头，什么话也没有说，毕竟吃亏的是曲静言，可是占了便宜的曲千觞却自卫……也还好，是这样，如果真是让曲千觞在他面前吃了亏，江月不把他吃了才怪！他心里有些淡淡的庆幸。
曲静言突然间再次激动了起来，大声说道：“你怎么可以为了外面的女人为你生的女儿，这样对我？！明明……明明我才该是曲家的继承人……”她又有些说不下去了，她一直都为自己姓曲骄傲，也努力的想成为继承曲家在考古界的那面金字招牌的人，于是每天很努力的在学习相关的知识，可是她到今天才发现，原来，她的太爷爷、曲家的大家长心里，早就另外有了可心的人选，而她，“正牌”的曲家大小姐，却什么都不是……
“外面的女人？！”曲千觞看着曲慕风忽然笑得很——让人心寒：“叶眉小姐果然不简单……难怪曲大小姐每天可以用那么骄傲的表情走来走去的，原来是这样呀……”
“阿觞……”曲慕风心里突然一颤，叫了曲千觞的名字，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曲千觞扫了曲慕风一眼，目光冷冷的，然后笑着对曲静言说道：“曲大小姐，有一个众所皆知的秘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可是只有你被蒙在鼓里……”
“阿觞！——”曲慕风再次叫住了曲千觞，目光有些急切，他觉得有些事并不适合由曲千觞说出来。
“放心！我一点也没兴趣帮人答疑解惑……”曲千觞依旧那样笑着说道：“不过，如果我是曲大小姐，我应该会对自己父母的结婚证长什么样，很感兴趣……”虽然没有明说，可也不代表她不会暗示。
曲静言果然愣住了，看向曲千觞的眼神些慌乱。
曲千觞含笑面对曲静言的注视，然后回头说道：“好了……不跟你们说了，我都饿了，晶晶，小武，我们吃饭去……”她看都没看曲慕风似乎松了口的神情，在经过曲静言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说道：“等你回家见了叶眉‘小姐’，记得替我问声好！顺便替我转告，就说我‘曲千觞’对她佩服的五体投地！她这种把黑的变成白的的本事，高超得无人能敌……‘人至贱则无敌’，这几个字被她演绎的淋漓尽致……曲静言，保重了！……”她在留下最后这意味深长的五个字后，才拉着还没回过神来的薄晶和小武迤迤然的离开了。
至于以后曲静言的世界会崩塌成什么样，并不在她关心的范围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