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61-65章 言惊天下
第六十一章艳女
这是一个花做面容水为肤的女人,五官精致绝伦,白肤白晳雪嫩得宛如要滴出水来。一双狭长的双眼,看人的时候似有情又似无情。眉眼斜飞之时,风情万种,难言难喻!
更与绝大多数女人不同的是,这是一个娇媚入骨的女人。明亮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身上,她秋波只是那么一转,凡是她看过的人,都有一些种消魂的感觉。似乎她正在对着自己暗送秋波。
一身纱衣,穿在她的身上更是飘然若风。这个时候的女子衣着,实际上是相当保守而没有什么变化的。而思娘显然在衣物上别具慧心,她身上粉色纱衣,把她完美的身材清楚的显示出来。特别是那娇美的肌肤,更是若隐若现的冲击着众人的视线。
看到她的时候,何盈微微一笑,心里不由不感叹这是一个极会表现自己的女子。她把自己本来只有九分的美貌,变成了十二分。更且举手投足间,充满了诱惑。
思娘还在舞动着,随着她身躯的每一次摆动,男人们发出来的抽气声一阵一阵的传入何盈的耳中。说实话,她现在反而有点失望了。不过是个性感名星而已,她还以为这个思娘能够引起这么多女子观看,应该是个天仙般的人物。
她淡淡的看着,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一边的周远等人看得入迷不已。倒是周演时不时的嘀咕两句:“这个女人,居然到现在还没有人收入私房,也真是怪了。““漂亮是漂亮,不过我觉得我的小弟看起来更舒服。”这句话,是他打量了一下周围伙伴们的表情,然后笑嘻嘻的跟何盈说出来的。
何盈转眼看向他,一副准备与她对打的姿势,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这时,周远说道:“这个你就说错了。这叫做春兰秋菊,各逞胜场。你玉弟虽美,却是一种如玉般温润,如雪般清远高洁的美。
说到这里,他兴奋起来,看了一眼思娘,转向周演说道:“记得三年前思娘来周国时,与你几位皇兄都关系匪浅。小演,咱们哥俩什么时候一起去?“他一边说,一边邪恶的笑着。
何盈听了打了一个寒颤,她本来还准备小小的发一下火,免得他们老是拿自己的长相说事。现在一听,马上闭上了嘴,身子也向外面移了移,离这两个禽兽远一点。
周演重重的哼了一声,说道:“要去你找别人去!“他转眼看到何盈走远了,马上跟了上来。讨好的笑道:“嘿嘿,小弟生气了?”见何盈不答,他小心的瞄了瞄她,又说道:“别生气呀,哥敢明儿带你去更好玩的地方。“
何盈听到他这宛如哄小孩的口气,不由失笑出声。看到她笑逐颜开,周演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大手重重的在何盈肩膀上一拍,说道:“小弟,你也别怪哥老拿你的长相说事。你看,你动不动就生气,可不像个娘们?“
何盈白了他一眼,这一眼,让周演的颈项缩了缩,陪笑道:“好了,不说了,嘿嘿。“
台上的思娘还是舞动着。思娘的舞蹈,是很美的,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是难得一见的盛景,慢慢的,不少女人都看不下去了,一个个向画舫里面走去。可能是准备到了论演会再出来看热闹吧。与此同时,有一些道貌岸然的夫子,也不见了踪影。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中,真要当众欣赏这种舞,还是需要勇气的。
思娘的小蛮腰不盈一握,舞动时如身摆杨柳,妙不堪言。现在留下的人,都是阳刚气过重的人,对于这样的舞蹈,个个看得热血沸腾,有的已经忍不住的向玉花楼里面走去了。看到他们的急色样,就知道思娘终于成功的把这些人变成了禽兽。
舞蹈不到半个小时,场上留着的人,已经减少了三分之二。而玉花楼里的欢呼打闹淫笑声,已经喧哗之极。何盈看得好笑,她心里想道,这思娘看来要到玉花楼抽成不可。不然的话,岂不是太亏了?
一边的周演看得漫不经心,时不时的凑过来跟何盈说上两句。以何盈看来,他多半是对这种艳丽型的不太感兴趣吧。他这时大大的打了一个哈欠,说道:“那些人也真是的,这么一下就撑不住了。还都跑到玉花楼里面去了。“
他指着一个个亭亭玉立的,站在思娘周围的少女,说道:“这些女子呆会也会上场有表演呢。听说相当的好看。“说到这里,他嘿嘿一笑,低声对何盈说道:“弟有没有看上哪个?这些女子都是可以卖的。花上个几十金就可以。弟现在是大富翁,可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
他热络无比,一双眼睛瞄着那着女子,高兴的向何盈指点着。何盈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冷冷的说道:“不必了,这些女人太脏了。“周演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你不懂,这些人可都是经过专门训练的,一个个技艺高明得很。弟你肯定没有与女人玩过吧?”
他说得兴起,转眼一看,见何盈脸都变黑了,马上干笑两声,闭上了嘴。过了一会,忍不住嘴里嘀咕道:“弟也太害羞了。男人嘛,谈这个不是很兴奋的吗?“听了他的话,何盈顿时哭笑不得。她化妆成男子,真的要与这些人混成一团,这种黄腔,还是非要适应不可。
叹了一口气,何盈摇了摇头,决定不去想这种无聊的事。
第六十二章论演会
这时,思娘已经一曲舞罢。她向众人行了一个礼,盈盈退了下去。
这中间,要休息半个时辰,这半个时辰,正是论演会的时间。所以一看到思娘退了下去,所有的文人都出现在原地。而女人们及各位贵族,也是全神贯注,比一开始还要紧张。
何盈也很紧张,她感觉得到,有不下十道的眼光集中在自己身上。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冷着表情,只等论演会开始。
岛屿上,自思娘一退,那几十个少女也随之而退下。明亮的宫灯照耀下,从里面一连走出了五六个宽袍高冠的士人。这些人个个气宇不凡,人人都是一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卓然之气。
五人上台后,冲外面的人点了点头,略行一礼后,便各自在位置上坐好,表情有点严肃。
一边的周演低声说道:“这五人可都是六国中了不得的人物。你看中间那个老人。看到没有?那个花白胡须的瘦老头,他可是六国中大大有名的人物,当代墨子中的矩子罗平。“
何盈点点头,周演又说道:“墨子门下的墨侠,汇集了当今天下最厉害的几位高手。所以墨门在六国中,都是举足轻重的。你别看他温温和和,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那动起火来,就连一国之君也不得不怕他们几分。要知道,他们的宗旨就是管天下不公事,创兼爱和平地。“
这个倒与何盈记忆中的墨门宗旨有点似是而非,何盈没有想到,墨门在这个世界上,具有如此大的实力。
周演这时指着坐在罗平左手边的一个老者说道:“那是法家在周的掌门燕天,法家近年风头越来越劲,六国中,已经有两个国家在启用法家的规则来治国。他们的性质与墨门的与世无争完全不同,因此,这两者之间的斗争也极为激烈。小弟,你以后遇到这两者,最好都保持一定的距离。别轻易惹他们。“
何盈连连点头。
周演又指着罗平的右边那一个中年长胡,气质凛然的男子说道:“这是名家的在周的掌门,名家这些年也是大大的了得,出了好几位六国大大知名的才辩之士。像这论演会,也是名家为主挑起来了。所以名家的实力,现在已经是第三位了。不过这名家的风气极为宽和,他们对于各种各样的知识都能够接受。所以诸子百家中,只有它与墨家和法家同时都有良好的关系。“
周演又指着左边第二位,这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年,一张普通的脸,但双目似闭非闭间,精光四射,实在不是一个可以小看的人物。周演说道:“这是道家在周的掌门阳春子。道家之人天性冲和,知识之丰无人能及。他们讲究通贯天地之能,以找到世界的本源。无为而治国,世人禀守本分则皆大欢喜。说实话,他们的道理讲得虽好,我们这些人却是一点也不信的。这人嘛,哪有不管教就自成才的道理?话虽如此,他们的门下弟子之众,却是天下第一。也许是因为他们同时兼任巫和医吧,底层下的百姓,对道家可推崇得很呢。“
他再指着右边第二位,也是第五个人。一个圆圆脸的胖子。这个胖子嘴唇总是习惯性的上挑,似笑非笑的。让人一看就大生好感。周演说道:“这个是儒家在周的掌门吴关。儒家现在才兴起不久,不过我周国已经开始在用儒家的理论治国了。现在看起来,效果还是挺好的。不过在我看来,这儒家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仁义了。弄得现在的周国武力远不如法家治国的两个国家。我看啊,治国还是要用法家的好。“
他一边解释,一边把自己的想法慢慢的跟何盈道来。何盈听得津津有味。这五家,都与她所知道的历史相差不远。只有墨家,与她所知的大不同。在何盈的记忆中,墨家是主张兼爱和非攻的。在这里,却是墨侠风行,已经由那种与世无争的大爱,变成了仗剑维世的行径了。
这时不只是他两人在这里议论,自五个出来后,全场的人都议论纷纷起来。这五个走到哪里都是跺一跺脚,就大地颤抖几下的角色。大家都万万没有想到,这次思娘的表演中,会看到这五位大家。
特别是墨家的矩子,真没有想到他居然也到了周国。做为诸子中实力最强劲的一派首领人物。可是比一国之君还有威风的。因此他的到来,更让众人兴奋不已。
不过这五人的威名在那里,众人就算是兴奋,却也不敢高声谈笑。而都是看着他们,双眼热切的期待着,一边悄悄的说两声评论的话。
周演又指着旁边下十只画舫船头坐着的众人,轻轻的说道:“这些人,可是早早就知道了这五位大家会来到这里,所以特地从六国赶来的知名人士。这些人中的随便一个,拿出来都是六国中各自国家里响当当的人物。现在他们聚在这里,就是想扬名。知道吗?有五位大家在这里,只要你今晚上表现得好,不出三天,你就成为了名士了。“
他看向何盈,咧嘴一笑:“小弟,你年纪虽小,处事倒也沉稳。再加上与段落的一战,和你本身的风采,肯定已经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了。呆会要是有人向你问难,你一定要好好的表现一下。只有这五位大家点一下头,你何玉的名字,可就是名扬六国了。到时,你文成武就,可就无人敢轻视于你。“
他皱着眉头瞄了一下周围,恨恨的说道:“小弟,你长相太过于出色。如果本身没有相当的名气的话,就算是大哥我,怕也保不了其他人对你的窥视。要真是一个权势极大的人对你做出过份的要求,怕也没有人帮得了你。大哥我只是六国中一个中等国家的四皇子而已,这天下之间,还有一些大哥见了,也不得不退让三分的人物。所以,你一定要强大起来,知道吗?“
听到他语重声长的话,何盈感动莫名。她真诚的看向周演,轻声的坚定的说道:“大哥,你真心为我着想。我是知道的。“说到这里,她想起自己还对他隐瞒着身份。压下心中的不安,何盈缓缓的说道:“大哥,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了,不会让你失望的。”
第六十三章答难
这时,一声轻轻的鼓声响起。鼓声不大,也不长,却让所有的人马上就安静下来了。
见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那墨家的矩子罗平一双深远如海的眼睛打量了众人,缓缓的说道:“各位,太多的话我就不说了,现在论演会开始。“
干巴巴的说完这句,他就一声不吭了。
何盈正有点失望之时,一个清朗的男声开口了:“在下有一事不解,想问一下。墨家曾经说过:大凡做事都要有其根本。对于土人来说,品行是其根本。君子明察左右人的善行以借鉴,看见品行较差的人即反省自己,因此自己的品行就可以修正。不听谗言,不说恶语,不存害人之心,虽有恶人影响,也不会起作用。“
说话的是一个站在画舫上的青年男子,他长相普通,但身上有一种书卷气。他看了看罗平,目光又转向众人,侃侃而谈:“又有言:仁义之士所要做的事,必然是兴盛天下人的利益,消除天下人的危害,以此作为自己的事业。在下想问的是,这善恶如何来定?有没有一定的标准?“
何盈一听这话,马上连连点头,她心里想:这人真是问到了点子上了。她期待的目光看向那罗平,只等着他的回答。
却不料等了好一会,那罗平还是雷打不动的半闭着眼,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何盈看了暗暗称奇,不由低声问正在沉思的周演道:“大哥,那罗平为什么不回答?“
哪里知道周演看了她一眼后,说道:“哦,你还不知道啊?这个回话的人是我们在座的所有人。他问的虽然是墨家的知识,不过罗平却无须作答,他只须在最后做出仲裁而已。“
听了他的话,何盈才恍然大悟。
这时,周演又说道:“这个问题太难了。看来这人是想了很久才想出这个问题的。只怕今天在座的人,根本就没有能够回答的。“看着何盈,他轻声解释道:“如果有人问出一个问题,而没有人能够给出一个完美的答案的话,也会受到天下人的注重的。所以小弟你如果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尽可以说出来。”
原来是这样!何盈点了点头,她直到现在才明白,原来不止是答得好,有独特见解的人可以出头。连能难住众人的问话,也可以让人出头。
众人一时沉默。这时,一个肥胖的青年讷讷的说道:“那人,与众人有利就是善,与众人无利就是恶吧!“
他这个回答一出,不少人都在那里点头。看到得到了这么多人的认可,本来还有点不自信的胖子,脸上不由露出欣喜的表情来。
这时,那问话的青年朗声说道:“与众人有利就是善?那争夺天下之时,有人屠了一城人。血腥沾了一手,那就是恶了?可他这样一屠城,使得后面的人不敢再反抗,纷纷出城投降,减少了战争的无谓伤亡。使得战争很快就结束了。那这应该是善了?这样说来,他的行为,到底是善还是恶?“
他这一问,那胖子讷讷的呆立半天,没有吭声。脸上表情变幻,显然无法反驳。
何盈见他说出这个话来,不由多看了这青年两眼。她心里知道,在这个时代,还能够提出以战止战,以杀止杀的思想的人,实在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她却不知道,这个想法,却是墨家现任矩子罗平自己提出来的。也是墨侠冲破与世无争的门槛,进入世事之中的主要理论之一。
罗平看了一眼那青年,目光中露出赞许的表情来。他这表情都被众人看在眼里,这时,不止是周演他们,就连何盈都知道,这个青年,看来成功了一大半了。
看到何盈盯着自己看,那青年冲何盈展开一个奇怪的笑容。他忽然朗声说道:“这位风姿如玉的小公子,可是打败了段落的何玉公子?“
他的话,成功的把众人的视线转移到了何盈身上。何盈暗暗叫苦。走上两步,冲他行了一礼,清脆的说道:“不错,正是在下。“
那青年冲何盈微微一笑,他虽然笑着,却让何盈感觉到了敌意。只听他说道:“不知何玉公子有何见解?“
这种指名道姓的提问,就叫做问难。是论演会的一大特色。被问的人不可避开,毕竟给予回答。
何盈淡淡一笑,提高声音说道:“善恶之间,本来就无法一言以定。“见众人露出不以为然的表情。何盈加大声音朗声说道:“千秋功业是非,留与后人说!这世事纷纷扰扰,要是能一言以定之,又哪里来的这许多争端?于在下看来,不管什么事,如果对后人有利,对千秋万载的江山有利,就算他是灭国破城,也是善!相反言之,如果当时为了博一时之名,如我周城,风沙极大,一到冬天,冷不可言。如果有什么人,当时为了百姓的一时存亡,而下令砍林伐木,让百姓来取暖。却不管因为他一时之举,使得日后风沙越来越大,最终甚至导致风沙凌城。这种行为,就是恶了!”
她这话一说出来,众人纷纷议论起来。特别是她一开口说出的那句“千秋功业是非,留与后人说!“更是让所有人都喃喃念了好几遍。至于她所举的例子,却是发生在近年的一件实事。不过那地方不是在周城,而是周城以北。当时的父母官为了博得一时官声,在三年的时间里,在冬天把树木一伐而尽。现在那地方风沙盖城,已经渐渐的不能住人了,几乎成了一座荒城。
听到她的回答,那青年又微微一笑,不过这笑容有点僵硬。他淡淡的说道:“何玉公子回答得有理,在下无话可说。“说罢,他向台上的五个大家略行一礼,便站直了身子,等着他们的仲裁。
罗平缓缓的说道:“何玉小公子年纪轻轻,有这种见识,也算难得。而陈东先生所提的这个问题,确实是令人可反复思量,可传之后世。“他这话一出,人群中暴发出几声小小的欢呼。那陈东平静的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他知道,从此以后,自己的名字后面,就可以加上先生两字了。
第六十四章法与礼
何盈受到了小小的表扬。不过所有的人都知道,她的答案,已经是很独特而且很有眼光的了。主要是这个问题太难了,根本就没有办法给出一个完美的回答来。
周演看何盈退到自已身边,当下笑道:“不错,没有想到小弟的答案,远超过为兄所预料。“何盈差点翻了一个白眼。她心里想道:你才多大?老是在我面前充大哥,真是的。
她一转眼,正好对上那个陈东扫视过来的阴森眼光。何盈不由一愣,想起刚才就是他对自己主动发难。难道,他还真有别的目的不成?
想到这里,她上前一步,微微一礼,声音清脆的高声说道:“刚才陈东先生问了在下一个问题。在下这里也有一点小问题,不是很明白,想请陈东先生解释一二!“
她这句话一出,又是一阵寂静。马上众人就议论起来。看向何盈和陈东的眼神中,也多了探索的意味。连周演也认真的看了一眼何盈,又看了一眼陈东,轻声对站在身后的一个护卫说道:“吩咐下去,调查一下,这陈东是何方来历,有何目的!“那人应了一声,马上退下。
见何盈向他开问,陈东先是一愣,接着也走上前来,微微一礼,说道:“何玉小公子请说!“他的态度从容不变。
何盈又向岛屿上的众人微微一礼,朗声说道:“在下不久前读了法家的言论。其中有一条重要的理论是:一个明君,对于臣下,要用高官厚禄鼓励他们卖命,用严刑峻法规治他们听话,而且有功必赏、有罪必罚,这样一来,提拔起来的官员必不敢稍有怠慢!又明主之道,一人不兼官,一官不兼事,一切权力归于自身。如此则“见知不悖于前,赏罚不蔽于后”。”
说到这里,她稍稍抬头,目光明亮的看向四方,在对上黎清的双眼的瞬间,她视若无睹的别开了头。只见她看向陈东,认真的问道:“从头到尾,法家都没有对君王的言行道德做出任何要求。如果君主喜欢吃人肉、玩女人、瞎胡闹,喜战事,又怎么办呢?这些一个君主,再配上一帮子迎合他的小人,会怎么样呢?在下不解,还请陈东先生解惑。”
陈东起先以前她出的是什么难题。心里还有点不安。现在听了何盈这番质问,不由哈哈一笑,说道:“这有何难?君主只要懂得怎么操控臣子,就喜欢吃人肉、玩女人、瞎胡闹,乐战事,又有何妨?”他回答的,正是法家的经典回答。当下,周围的人都是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何盈淡淡一笑,大声说道:“那先生认为,一个明君,所要的是一世二世的江山,还是百世千世的江山?”
陈东皱着眉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当然是千百世的江山了。”
何盈轻轻的一笑,说道:“然也!以在下看来,依法家思想治国,其国难持三世江山!”
她这话一说出,众人都是一惊。连周演也回头惊讶的看着她。陈东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本来坐在台上,一脸泰然的法家掌门燕天猛的站了起来。他的花白胡子都气得飘起来了。
只见他右手指着何盈,怒声喝道:“哪里来的黄毛小子?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信口雌黄!”
他可能是真的气极了,一时口沫横飞,脸上青筋直暴。正准备再说什么,一边的罗平淡淡的说道:“燕掌门,这是论演会!”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把燕天的火气,一下子压了下去。他恨恨的坐了下来,气呼呼的瞪着何盈。那目光中,似乎今日何盈不说出个一二来,他必不会干休!
众人也都是面露诧异嘲弄之色。这法家现在正风行六国中,是当世最出名的治国之论。可以说,直到现在为此,根本就没有半个人可以从大地方找到它的漏点!
因此,现在所有的人,看向何盈的目光中都有一丝同情。心想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为了扬名在这里信口胡说。怕是会扬名不成,反而名声扫地了。
一边的周演等人担心的看着她,连人群中的黎清,也顾不得对她着恼,目光中满是关切和着急。
就连一直与法家做对的墨矩罗平,也一脸不看好的望向何盈。他也不认为眼前的这个十几岁的少年,会说出什么惊世骇俗人的理论出来。进而推dao法家上百年来根深蒂固的政论体系。
周演更是在一旁轻轻的说道:“小弟,你,你怎么说这个话前,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子?这,这可不是问难,而是自找麻烦了。你,你要是不说出个理由来,这可难办了。”
何盈微微一笑,轻声说了一句:“别急。”
然后她向众人深深一礼,挺直了腰背。
宫灯照在她俊美无比的脸上,显出一派独有的气质风华来。似乎眼前的这个少年,还有一股傲对王侯,指点江山的伟岸风liu。她这种自然而然流露出来的自信和气质,当下让众议纷纷的人群蓦地一静。看向她的眼神,也不由多了几分期待和信任。
“各位,在法家来说,世上最多余的,不值一提的,就是一个礼字!就是道德两字。可是,把道德看得一文不值,固然有实在的一面,但也有浅陋的一面。”何盈侃侃而谈,看到众人把注意力全部投注到自己身上。特别是谈到礼字时,那儒家的掌门更是身子微微前倾。
何盈大声说道:“法家所犯的最大一个错误,就是完全没有看到,其实道德未必不是一种极其有用的“术”!”
她这一句话铿锵有力,落地有声!当下人群中静得连呼吸声都听得到。数百双眼睛紧紧的看向何盈。
何盈玉树临风般的站在船头,正好此时一阵清风吹来,拂起她的衣袍。衬着她绝美的脸,真是宛如神仙!
而她说出这句话后,包括罗平在内,都是一脸的若有所思。这些人都是具有大智慧的人,何盈虽然只说了一句,他们就仿佛从中看到了许多东西。而这些东西,足以令他们想了多年的问题,一朝得解!
至于燕天,脸上的怒火也已经消失殆尽了,而是低着头,一脸的沉思之中。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诸子百家,还没有完全的把他们的理论升到了顺我者冒,逆我者亡的宗教地步。他们在很多时候,还是具有强烈的研究探索精神,渴望找到更为有效的治国之道。
第六十五章语惊四座
何盈目光扫视众人,在经过黎清时,又顿了顿,没有理会双目迷茫的看向自己的黎清,何盈转向岛屿之上,朗朗说来:“臣子的道德,可以看作一种操守,这个东西的作用不能夸大,但也不能小视。相对于赏罚来说,可以说它是一种“柔术”:它提供道德上的制高点、归属感、敬畏感。而这些东西却是一个有为的明君,统治臣下时,不可或小的一部分。
而作为君主自身,若是完全的抛弃这种道德指标,也会走向另一个极端,会让人心四崩五裂,进而江山不稳。
再说,百姓一味的只用法律来苛求,虽小事亦罚以恶刑,而从不稍恤人心。若逼得百姓走投无路之时。安知他们不奋起反抗?要知道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可覆舟!”
她说到这里,马上想到了秦始皇,他就是典型的依法家之理以治国。可又怎么样呢?当时虽然把百姓的铁器,青铜器全部收尽,可陈胜吴广因为大雨等天灾耽误了行程,面临处死时。不是拿着竹杆也会奋起吗?一个完全通过强制手段来约束别人,却不讲通融,不按情理,同时对国君自身没有任何起码的道德限制的朝代,是不可能持久的。因为它不止忽视了臣下的忍受能力,更忽略了百姓的忍受能力。
她刚把这些想法说出来,下面就像炸开了窝一样,纷纷的讨论起来。
“君为舟,民为水。水能载舟,亦可覆舟!”这样的类似的思想,儒家也提过。不过没有提得这么的透澈浅显明白!
现在连岛屿上的那几位,都是一脸的沉思,似乎根本就无心听她再说的样子。看到这里,何盈索性也住了嘴,等他们回味一下再说。
这些人,个个都是玩弄政治的高手,其实在何盈说出道德也是术的理论时,他们就已经感觉到这话振聋发聩的力量了。法家的术,是一味的玩弄权术,而如果真把礼也用上的话,那就是相当于把这权术的玩弄,立下一个游戏规则!而且,这规则的竖立者,还是各位做君王的人!
虽然法家才百来年,用过他的君主们,隐隐已经发现了其中不妥。因为它对于君主的智商,有相当高的要求。法家的术,是建立在权势和手段之上。它不相信人性和道德。纯是一种干净的利用和玩弄。
这要是君主智力过人,倒也可以玩得风生水起。可是,万一过了几世,君主的后代不再那么聪明,或者不再那么有老练的政治智慧,而他要操纵的属下,又经过几代的积累,有了巨大的财富和影响力,更可怕的是要是他们团结成了一体,来个反操纵,那岂不是只有国家败亡的事?
这种隐忧,一直都藏在许多人的心里。虽然没有说出来,却也感觉到了其中的不安和不稳定。现在经何盈一挑出来,众人才恍然大悟。更且,她简单的一句话,完全是在众人面前,指出了一条道路。
至于何盈说到的百姓可能反抗的事,虽然给部份人敲了一个警钟。但对于更多的普通贵族而言,倒不是那么的放在心上。在他们来说,百姓是贱民,还没有到需要这么重视的地步。
不过,她现在这个想法一提,倒让人以为她是专攻儒家的学者了。那儒家的掌门吴关,更是一连看了她好几眼,目光中充满了探询意味。
强烈的刺激,沉重而一时难以理清的思绪。让那些学者和掌门,似乎都浑然不知时光的流逝。倒是那些对治国之道不感兴趣的贵族和仕女们,则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了何盈身上。
何盈本来就是一等一的人才,现在被这些心里有了敬意的人一看,更是觉得她直如琼枝玉树,说不出的风liu动人。因此何盈只要一转头,就会对上几个秋波。心里不由哭笑不得。
而在场的大人物,几乎都沉浸在何盈石破天惊的言词中,一时也没有人出来说句什么话。何盈只好苦笑的站在船头,接受着众人或迷恋,或爱慕,或色迷的目光。
何盈转过头,看向周演他们,见几人都低着头在那里皱眉苦思,不由摇了摇头。她不知道,这法家的治国之道,虽然目前六国中,只有二国使用,但实际上,那两国的强大,已经令其他几国为之侧目了。而在各国的年轻一代中,已经把法家的治国理论,当成了最完美最可行的理念。
如周国这样的国家,就算现在没有使用法家理论治国,却在绝大部份领导阶层中,已经信任了它的力量。所以何盈这一句话的作用,是远超过她所想象之重。
连站在远处的三皇子,看向何盈的目光,也不由变得迷茫和敬畏起来。他看了一会,轻声说道:“这何盈,看来真是不简单。她是大儒何非的女儿,可我看何非也末必有她这种见识!”
他目光深沉起来:“这样的女子,倒真是深不可测了!”
他说了几句,也没有听到回话。不由转头看向身侧。这一回头,才发现自己所信赖的几位手下,个个都在皱着眉头处于沉思当中,似乎没有一个人听到了自己的言词。
三皇子知道,这些人显然是陷入思绪当中,他倒也不恼。只是自失的一笑。转头看了一眼当风而立,如天人临风的何盈,不由心里想道:“也许,这位一个女子,已足堪为国母了!”
黎清对于治国大道,兴趣并不大。基本上,他是那种可以让国君使用起来,相当放心的人。因为他的yu望不很强,身上还有着军人血战沙场,但求一快的血气。
虽然如此,何盈话中的力量,他还是感觉得到的。看到众人都因为她一句话沉思不已,黎清的双眼中,更添了迷茫。他一眨不眨的看向何盈,回想着与她相识的点点滴滴,几乎不敢相信,那个弱不禁风,似乎生死都在自己一句话中的弱女子。就是眼前这个先是击败段落,再说出这种惊世骇俗之言的人!
不知为什么,他的心惶然起来。而这种惶然,是他从来没有感觉到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