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最怕妇人心
那天晚上,吴玉娇一直在琢磨该如何试探。
因为吴鹏没有儿子,吴玉娇很早便跟随父亲打理帮中事务,也称得上见多识广,所以尽管她与夏花相处时间不长,却也发现此女心地纯良,不忍为难他人。于是她想到,如果让夏花感觉到她的委屈,便一定会自愿退出,江夫人也不能责怪自己办事不力。
吴玉娇自觉想到了一个好办法,心里高兴,便洗漱了睡下,躺在床上编织明天的说辞。却又突然想到,江夫人今日的言行不简单,不像是因为内疚而宽慰自己,倒更像是在有意试探。
吴玉娇坐起身来,抓住身上的簿被,自言自语道:“是了,娶妾一事告诉我即可,并非一定要我同意,也并非一定要我出面询问。江伯母这分明是在试探我,看我是否真有容人之量,又反复提及凤娇妹妹让我一事,这可不就是隔山震虎吗?”
吴玉娇躺了回去,幽幽地叹了口气,她明白,明日的差事是做不得鬼的,她必须想办法把夏花留下,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夏花看到吴玉娇的来访,略微有些不知所措。吴玉娇待她虽然和蔼,却过于客气,两人之间不似与柳凤娇那般亲密,所以很少单独相处。
“阿花你怎么一个人呆在屋里?”吴玉娇也开始学着柳凤娇亲切地唤夏花为阿花。
“今天太阳晒得厉害,不想出去。小强被江夫人叫去了,说是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给他。”
“凤娇妹妹也去了呢,我一个人闷得慌,才跑来找你说说话。”
“啊?阿娇也去了?到底是什么新奇的玩意儿,怎么不让我们也瞧瞧?”
“想必是些小孩子才会喜欢的玩意儿,才不让我们去。”
“阿娇哪里还是孩子?”
“呵呵,她那好玩的性子和令弟有何区别。”
“要成亲的人总是不一样的,不想长大也要长大了。”夏花说着不由地看了看端端正正坐着的吴玉娇,只不过比自己大两岁,却已经有了几分江夫人的影子。
吴玉娇低头拉了拉衣襟,说道:“唉,有什么办法,这丫头早说了,凡事就劳烦我这个姐姐替她顶着,她就还和以前一样就成。只怕是要自己做了娘才知道长大。”
夏花心想,谁让你们要她那么早嫁人,也难怪要姐妹易嫁,可要是做不了姐妹该怎么办呢?又想到十六、七岁的柳凤娇大肚子的模样,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忙插开话题,问道:“吴姐姐不是来找我说话的吗?想说些什么啊?”
这时屋里只有她们俩人,吴玉娇却还是轻轻地问道:“我想想问阿花,你觉得江大哥这人怎么样?”
“啊?”夏花有些莫名。
“你别笑话我,你也知道凤娇妹妹虽然和江大哥同一师门,可实际上一年也见不到几次,而我更是……说起来,倒是阿花和江大哥相处时间最长,所以只好问你了。”
夏花心想,通常女孩子喜欢上某个男孩子是会和自己的朋友私下讨论,可你吴玉娇都要结婚了,现在才问未免太晚了罢,我还能说江大哥的不是吗?
“江大哥啊,很好啊。人长得英俊,年纪轻轻便是江湖上有名的侠客,又是名门正派出身,侠肝义胆,和吴姐姐还有阿娇正是门当户对、男才女貌。”
夏花觉得自己像是个媒婆,可吴玉娇显然很喜欢听,笑着说道:“那他这一路上怕是招惹了不少莺莺燕燕吧。”
这倒是事实,只是旁人都把她和江云风当作是一对情侣,倒也没人上前纠缠,可夏花当然不会这么说。
“当然不会,你可不能信不过江大哥,虽然他这个人心软了些,可自从和你们订了婚事,他对别的女子都是退壁三舍,对我也一样啊。”
夏花以为吴玉娇听了这话会高兴,没想到她却是一脸哀怨,“阿花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容人之量啊,连凤娇妹妹都不如。”
“我、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总不会希望江大哥是个拈花惹草的人吧。”夏花有些头痛,真搞不懂这些古代女人想些什么。
吴玉娇一笑,说道:“江大哥可不是那样的人。”
“那当然,那当然。”夏花忙点头称是,心里却想,你既然知道干吗还要问我。
吴玉娇低下头,轻轻绞着手里的手绢,说道:“江大哥喜欢上的女子,也必定是品貌双全的好女子,我能有这样的好姐妹做伴,哪里会不高兴啊。”
夏花懵了,她一直觉得吴玉娇要比柳凤娇精明能干,对感情和婚姻的看法也会更加成熟,就算受困于礼教的约束,心里也一定是不乐意的。可现在这付模样,她只能感叹封建思想果然害死人。
夏花不能把吴玉娇当作柳凤娇来教育,只能喃喃地说道:“吴姐姐你还……真是有容人之量啊!”
吴玉娇抬起头,挺直了背,眼睛也明亮起来,“为人妻者,贤德才是最重要的,尤其是正室,孝顺父母,爱护子女,夫妻同心,妻妾和美,千万不能学合德飞燕只知争宠夺爱,如此家业才能兴旺啊。我虽然出身草莽,可也懂得这个道理。”
夏花觉得吴玉娇这番话像是说给自己听的,却又不明白是为什么,但她无意在此时批判落后的封建思想,讪讪地笑道:“是啊,是啊,吴姐姐可不是那种坏女人。”
吴玉娇把身子向夏花倾了倾,“阿花,你也知道吴姐姐不是那种女人,可只怕有些女子会觉得给江家做妾,居我之下,太过委屈了,唉,这可叫我如何是好?”
夏花心想,废话,这世上有谁会心甘情愿给人做小妾,像柳凤娇那样的纯粹是不知道什么叫爱情。可吴玉娇问到这份上,她也不能直说,便说道:“那也不一定,只要那女子和江大哥是真心相爱,又和吴姐姐你们相处得来,我想她也许不会计较。”也许真有女人能为了爱情牺牲一切,但她不会。
真心相爱四个字让吴玉娇的心里有些刺痛,但她还是满脸堆笑,拉着夏花的手说道:“你这么说我就放心了。”
夏花回了她一个笑容,心里却在叫苦,她不过是一个十七岁连初恋都还没有过的高中生,干吗要来这里做婚姻问题咨询师。
“阿花有心上人了吗?”
暗自叫苦的夏花下意识地回答道:“没有。”说完就觉得自己说错了。
果然,吴玉娇的笑脸又挨近了些,“阿花喜欢什么样的啊?”
夏花实在没有和闺中密友谈心的感觉,便唬弄了一句,“年轻英俊多金。”
吴玉娇一笑,这和她刚才夸奖江云风的话不是正好相符嘛,又问道:“到时来江府喝喜酒的宾客里可有不少年轻英俊多金的少侠,要不要吴姐姐帮你相一个?”
“啊!不必了,不必了!”夏花连忙拒绝。
“你也是我的好妹妹,不用不好意思,到时你先瞧瞧,瞧不中再说。”
“不用,真的不用!参加完婚礼之后我就回家了。”夏花着急了,这新娘子怎么立刻变媒婆了,真讨厌,她才十七岁而已!
吴玉娇抱起双手,佯怒道:“你这年纪也不小了,却不愿接受我的好意,我看啊,你刚才一定是在骗我,一定是有了心上人,你老实说,是不是!”
吃一堑长一智,夏花忙点头道:“是!我有心上人了,而且非他不嫁,所以吴姐姐就不用麻烦你了。”
“哦,非他不嫁啊。那他一定也很喜欢你吧。”吴玉娇心里暗笑,她知道夏花和柳凤娇初相识时曾说过自己尚未定亲,也没有意中人,现在却有了,不是江云风会是谁。
“是啊,他也非我不娶呢。”夏花非常肯定、非常认真。
“非你不娶?”吴玉娇听了这话心中不免恼怒,“那他要是已经有了妻室呢,你还会嫁给他吗?”
夏花被吓了一跳,“啊?他没有啊。”连这个人都不存在,他的妻室当然不存在。
吴玉娇发现了自己的失常,忙把怒火压回心底,没关系,江夫人已经保证这正室的位子非她莫属,有头有脸的江府还能赖婚吗?
“我是说假如。”吴玉娇笑着追问,却又显出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气势。
夏花眼看逃不过,只能硬着头皮上,想说是,却又怕又回到了刚才的问题上,想说不是,却又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愿,踌躇了一会儿,终于编出了一番话来。
“这个嘛,就要看我父母的意思了,毕竟婚姻大事要听父母的嘛,而且我父母一定会以我的幸福为重,所以听他们的没错。”哈哈,用封建思想对付封建思想,真是聪明!如果真有人敢上门提这种亲事,夏爸爸一定会拿菜刀做答复的。
吴玉娇高兴地说道:“不错,这婚姻大事只要家里长辈点了头就行了。”
看到吴玉娇高兴,夏花也松了口气。和吴玉娇说话可比和别人说话辛苦多了,虽然她说是闲聊,可夏花却总觉得这些话里都暗藏玄机,一句也不闲。可这玄机是什么,她猜不透,也不想猜,她——只想回家。
“吴姐姐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夏花可怜兮兮地问道。
“我啊,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吴玉娇把脸凑近夏花,轻轻问道,“你喜不喜欢江大哥啊?”
“没有!我对江大哥绝对没有非分之想!吴姐姐你一定要相信我!”
看到夏花激动得手舞足蹈,吴玉娇却捂着嘴笑了,“你这是干什么?”
“我、我是怕吴姐姐你误会啊。”
“有什么误会的,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咱们江湖中人才不兴官场上那一套呢。难道你心里其实还是认定我是个不讲理的妒妇?”
“绝对不是。”夏花当真是怕了她了。
“那你为什么不喜欢呢?江大哥这么好的人,为什么不喜欢呢?”
夏花认真地想了想,除去婚姻一事,江云风确实没有哪点不好,不但救了花荣,而且一路上对她都很照顾,便说道:“我说实话,其实还是喜欢的,但只是普通的喜欢,就和喜欢花大哥和小强一样,吴姐姐你可千万别误会。”
吴玉娇笑道:“你放心吧,我明白。”
夏花却不明白,她的辩白其实是欲盖弥彰,这年头的女子不到qing动之时,哪会轻易说出喜欢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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