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流击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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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世事纷扰,欲我心忧(2)

第二节

“何事让夫君如此惊惶,是冯乐平又要弃夫君而逃亡鲜卑了么?”

张定的神情猛然一清,看着盈盈走来的身影,忍不住想要冲上前去亲上两口。本想还要鼓动张定几句的郑择立刻正身向着走来的公孙兰屈身行礼。公孙兰摇手制止了他,从张定手中拿过书信,粗粗的看了一遍,便轻声笑道:“如今虽然流民流入已经不复有年前那样迅猛,但冯良却又在河间接受了兄长留下的包袱。如此大罪,只怕是不罚不行了。?”

张定被公孙兰两句话说的笑了起来,摇头笑道:“非为粮食之事,而是乐平援助河间,却将兄长气的北走。让我却不知如何向周边盟友交待。我正在想是否将乐平调回渤海,以选之接替伯盛之职,以伯盛暂时接管河间。”张定顿了顿,理了理自己有些烦杂的思路,眼睛却盯着郑择说道:“这些坞堡关系今年我等生存之本,还需忠心为国、不辞辛苦之人才能承担。若是选之兄坐镇渤海,正好一边督查粮马交易一边督建坞堡。不知选之兄是否愿意操劳这些杂事。”

郑择见到公孙兰进来,便已经有些不安。听到公孙兰两句话语,心中更是一凉。齐单所理之事,烦杂异常,且无实权,何况又在渤海这个张定根本之地。但在张定的眼光直视之下,也只好应道:“谨遵将军之命,郑择自当为将军稳定后方,以解将军之忧!”

张定见他应了,眼光便收了起来,呵呵笑道:“当日汉高祖有萧何,纵然百战百败却也拥有天下,张定自不敢与汉高祖相提并论,但我有选之兄,也当无后顾之忧。来日若是平靖胡虏,选之兄功当第一。”

“不敢,不敢。”

郑择谦虚着,一边暗自揣摩张定以汉高祖与萧何之事,是否暗示着什么。汉高祖,难道在暗示自己也要如同西凉一般称王道孤不成。不过以渤海这一点地方,若是得罪江左,只怕难有好的下场。不过张定如此行事,或许是自己之机,他心中暗笑,一边恭谨的说着不敢不敢的话语,便向张定告辞而去。

张定看着郑择远走的身影,直到郑择消失在门外也没有移动目光。等了好一会,这才转身向跟在他身后的公孙兰问道:“兰儿是否能看出郑择所图为何?”

“郑择,企图?若是夫君不信他,何必用他。”

张定摇摇头,不信任也要用,若是信任了才能用,只怕自己早已无人可用了,何况这个郑择,在武邑豪强之中首投自己,且为自己立下大功。这个年代不比其他时候,自己这样的小势力只能在别人借助自己的同时借助别人。只是他总是觉得这个郑择目的仿佛并不是那么纯粹,一边看起来忠心为国,一边却又像是要挑拨离间。难道是羯胡的奸细不成?只是无论重开马粮之路还是为渤海游说豪强,只怕对石勒都毫无益处。罢了,暂且就让在自己眼前做事,派人前去观察,以备后患。他慢慢的踱着步子,一边自言自语着,试图将郑择的目的弄个清楚。

“夫君...夫君...”

看着张定站在那里眉头紧缩,不断的踱步,公孙兰只好轻声的唤他。过了好一阵,张定才从沉思中清醒过来,将公孙兰一把拉了过来,在她的额头轻轻亲了一口说道:“今日若不是夫人,只怕我要错怪乐平。”

旁边的亲兵不敢看白日宣淫的将军,只好转过脸去。公孙兰满脸通红,用手退开张定的面孔,轻声说道:“夫君如何处理兄长之事,若是拖的久了,只怕乐陵、厌次乃至幽州段公那里都会传言夫君野心勃勃,意图不轨。如今天使还在乐陵,若是此话传道天使耳中,只怕来日后援断绝,夫君便如当日王浚一般,孤单无友,被石勒各个击破!”

如何做,张定苦笑一声。冯良留给他能作的,不过是将背叛河间的高坞主的人头连同道歉信一并送给崔甸,并且好言相求崔甸回到河间。只是崔甸不回呢?猛然心头一亮,章武。若是崔甸不回,便与崔甸宋颂合军,攻破章武以为崔甸之基,虽然不甚光彩,但也能稍微遮掩。心思一定,方才对于冯良的肆意行动的埋怨也不复存在,立刻让公孙兰将自己的命令抄写下来。

“传令于英率车盾营前往河间,与冯良会合。”

“传令冯良将诸位河间豪强家小送往渤海为质,高家以武峰之例办理。解散豪强私兵,将其私兵重整之后暂戍河间。与于英会合后,携前锋营车盾营立刻寻崔公,寻机与宋颂崔公会合,击破章武,以为崔公之基。”

“令郑择接齐单主持渤海俗务及粮马交易,令齐单前往河间暂领大小事务。”

“令张庆巡弋羯胡控制之地,自取粮草。观察羯胡动向,若遇羯胡,立刻通报。”

他一口气下达了好几条命令,堪堪等到公孙兰写完了,又接着说道:“替我写两封信,其一,斥责冯良不通报消息便擅自行动,若是日后再犯,必有惩罚。其二,替我写书信至崔公处道歉,便说张定绝无私心,若是兄长不想返回河间,张定愿协同兄长攻破章武为兄长之基,作为兄长来日恢复幽州之根。”

张定看着公孙兰在模拟着自己的口气写的书信,心中不禁有些感叹。无论如何,结盟只不过是抵挡一时之厄,自己终究是需要走到前台,直面羯胡的风风雨雨。冯良占据河间,是福,是祸,一时间谁能说得清楚。

春天已经在不经意间慢慢到来,在下达完命令之后,张定携着公孙兰行走在有些萧索的渤海城内,郭破狄护卫在他的身边。因为耕战两事逐渐成为乞活以及渤海诸位豪强的共识,渤海城内仅有的商业活动已经完全萎缩。当日还挂着酒旗买酒的酒肆已经关门,其中的人员已经被乞活征集成为建筑坞堡或者出海打渔中的一员。在联姻之后,渤海豪强已经明显的转变了他们的态度,无论是一直在乞活军中出力的程家、乔家或者在具有一定实力的罗家,现在都纷纷都成为乞活的一部分。纵然如此,张定对于春天的局势还是十分忧虑。

刘胤到乐陵已经十几天了,却没有一丝的好消息传来。在无奈之下,他已经派出当日在望平堡被羯胡俘虏后被赵封解救的刑文带着一队人马冒险试图穿过兖州前往豫州寻找祖逖求援。他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已经流民营中因为寒冷过去而逐渐减少的流民,却知道这不过是假相而已。若是段匹磾已在幽州重新燃起战火,那么羯胡出动之下,战乱导致的流民便会源源不断的再次从北方下来。冯良给他的信中,还提到了俘虏的李回士卒以及身在河间的流民之事。原本缺少粮食的渤海,在崔甸北上之后,完全接起了崔甸的包袱。即便这样,河间变易之后局势,只怕对乐陵与厌次影响甚大。将张庆派到羯胡控制区,并非他的本意,但如今在这种情势下却也不得不为了。青州,曹嶷,他心中默念着曹嶷的名字,既然决心要南下,只怕豪强换粮得到的信息只能作为参考,还是需要派人先行探测一番才好。

“破狄,若是给你五百人马,你可以在青州查探一番么?”

郭破狄已经被他任命成亲兵营的统领,负责他的安全。郭破狄对于这个让他远离战场的任命十分不满,常常吵嚷着要回到前锋营当自己的校尉。张定也只好大营他,若是他能够在亲卫营之中带出一两个他那样子的猛将能护卫他的安全,便让他回到前线去做统领。此刻听张定让他带兵前往青州,立刻兴奋的回答到:“莫说查探一番,即便是偷袭临淄,俘虏曹嶷,也没有我郭破狄不敢做之事。”

张定看了看郭破狄欣喜若狂的神色,还是摇了摇头,又不是要打仗,这种事情还是不需要郭破狄这样的猛将去做。他想了想,魏辽粗通书墨,也许能完成所托付。只是魏辽被他贬斥到了前锋营,身在河间。

“魏辽现在是否依然在前锋营?”

“魏辽?”郭破狄先是摇头,接着便想到了将军问起魏辽,只怕是要派魏辽去青州,连忙点头。张定却是不信,正要再次问起,郭破狄却强自向张定央求起来。张定哼了一声说道:“难道你也想欺瞒我不成?魏辽现在身在何地?”

“当日齐太守从前锋营将魏辽借走,说是要训练士卒。此刻相必训练那些流民精壮。只是魏辽伤未痊愈,窥伺青州恐怕不能成行。我已在渤海闷了这么长得时间,将军还是不肯放我出去么?”

“你先告诉我,若是你领着着五百人马,如何才能窥视青州,为我描述曹嶷的驻防以及势力状态,且不让曹嶷怀疑,逃脱尾追堵截?”

“这......”郭破狄是什么时候想过这个得事情,如果只是带着人马在青州走一圈,恐怕是十分简单,只需要扮作流民或者马贼就可以了。但是如今还需要了解曹嶷的人马驻扎情况以及各地的豪门以及马贼势力,只怕是力所不及了。他吭哧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在他吭哧的时候,张定已经在吩咐亲卫去传魏辽前来。着急之下,郭破狄说道:“若是被曹嶷所围,只怕魏辽不能冲锋而出!”

张定哈哈大笑,怕着郭破狄的肩膀说道:“破狄如此勇猛,我自然不会让破狄闷在渤海。只是此事还需要一个细心一些人前去,以后还有很多要事,只怕不够你忙。”

被张定贬为普通士卒的魏辽此时已经走到了张定身前,或许是在生死之间历练的结果,此刻已经有了一丝沉稳之气。这个当日因为全家被屠而失去理智从而让程望中伏而死的汉子,此刻静静的站在张定面前,等待着张定的命令。

“魏辽,我欲你将领五百人南下青州,窥视曹嶷驻屯布置。不需交战,只需将这些详细送回即可。若是功成,回到渤海之日,便是恢复官职之时,你可愿意?”

张定的声音淡淡的,毫无一丝的命令在里边。但听到魏辽的耳朵之中,却是一阵电闪雷鸣。在前锋营的时间久了,他早已认为张定将他忘记,不想今日将军找他前来,却将这个一个重大的事情交付给他。一阵热血冲动,脸上的沉稳消失不见,轰然应道:“辽定不负将军所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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