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流击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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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四战之地,烽火狼烟(3)

第三节

“昔日段部人马强横,晋人多有归附,为何却到了今日这般田地?非可用之人不多,乃是因为昔日段部人心不齐,鲜卑人众各有部落大人所领,得利则感恩各部大人,有损则归咎于辽西公。辽西公事事以鲜卑为先,而冷落所附晋人。因而变乱一起,则既无鲜卑可用,也无晋人可用。不败何待!

这些士卒,除了当日段公失落在石生处的士卒之外,还有大半来自段末杯部下。亲戚家人皆在辽西。兄长若要夺回辽西之地以为修养之根,则不得不于段末杯争战。是时,段末杯只需以这些士卒家人为质,则兄长必然进退失据,重演昔日亲晋公故去之事。因而这些鲜卑人众,带在身边,既不能增兄长之兵,却又损兄长之名,且还需日夜提防其倒戈,恐怕是有害无益!”

张定看着段匹磾,段匹磾正静静的琢磨他的话。迟疑了半晌说道:“话虽有理,且平之想以这些弃卒安慰渤海人心我也理解,但终究同是鲜卑,心中却是不忍。”

“兄长误会了,安慰人心只需挑选一些罪大恶极者斩杀即可,岂能大肆屠戮。此战过后,乞活兵力大损,因而也急需补充,张定便想将部分士卒投入前锋营赎罪。兄长北上上,本部部众自然太少,因而我将强征有质在襄国的豪强兵丁随同。这些晋人,若是我用,也需旦夕防其倒戈,因而不如遣其助段公一臂之力。这些人与段末杯毫无瓜葛,将来段末杯也无以挑拨。”

“这......”段匹磾有心带走所有的鲜卑人,但是张定的态度看起来并不是容易改变。罢了,驱鲜卑攻羯胡,以晋人攻段末杯,也不是张定所创。若是攻破段末杯,那么鲜卑部族当全部为自己所用,这些朝秦暮楚的段末杯部众,没了什么要紧,何况带着这些人,如同张定所说一样,倒戈的风险无处不在。他犹豫了一会说道:“不知何时能够北上?”

“只等破了武邑,我便强征这些豪强兵丁,帮助兄长北上!”

“......”

张定与段匹磾细细的商量之下,六千多投降的士卒将在斩杀罪大恶极的人之后,段匹磾挑选出三千人的原部众,其余的士卒则被充入了前锋营赎罪。段匹磾这个时候才想起之前田城等人请他之事,再次问起张定,张定笑了一笑,说道:“赵仲廉在此刻当已到渤海,阎年不足畏!此刻阎年或许已经落荒而逃了”

“平之如此信任赵封?唉,”段匹磾轻叹了一声,低声说道:“不知文鸯到了哪里,若是赶上了或许能够收拢一些。”

......

“段匹磾此人如何?”张定端起一杯热茶,看着从帐后走出的王平问道。王平奇怪的看着张定,过了半晌这才说道:“段匹磾一心只想回到辽西,暂时不能如何。但是低声下气,反露其野心勃勃。只怕你妄图以势威逼,以亲笼络,却不能长久。不过让我惊奇的是,将军竟然有视段匹磾为长兄之语,甚是奇怪。”

“呵~呵。”张定吹了茶杯上的茶叶,示意武眉给王平也倒一杯,说道:“胡人向来不为年龄辈份所困,段匹磾虽好晋礼,但骨子里终究是鲜卑而非华夏。王公认为段氏会如同慕容一般野心勃勃?”

王平点点头,段氏先是与王浚联盟,而后在王浚野心显露之时又联盟刘并州,最后又听从江左之令而溢杀刘并州。所行之事仿佛都是以忠心著称,但是忠心之事并非完全以旨意为准,段氏作为,已经着了太多的痕迹。王平当然知道张定了解这些,他偏转话题,问道:“既然不放心,为何用豪强之军帮他恢复辽西?”

张定笑了笑,说道:“这些豪强,在襄国有质子。如今我破其坞堡,强行征兵,若是攻击羯胡,必然因羯胡杀其质子而怨恨于我,以后或有反覆。如今我征其兵丁北上,远其根基,消息不通,兵丁家人皆在我处,如何反叛?过些时日,这些兵丁渐忘豪强之恩,听从我军之令,便可调回充做我军。至于恢复辽西之事,却不得不行。现在匈奴赵河东之地接连归顺石勒,若是再无牵制之人,石虎恐怕便会携大军前来,何况我们还要防备慕容。”

“哦?”

“首要之事,便是传令齐单,派五千人前来乔家坞,准备会攻武邑!”

冀东经历了这一段时间以来最为平静的一夜,公孙兰从睡梦中醒来。北面的具体战况在昨日传入了渤海,乞活军大胜,伴随前来还有张定受伤以及望平堡被屠的消息一并传来。昨日一天,她都是神色紧张,唯恐张定有什么损伤。夜里到了无人之时,她一个人轻声哭泣,唯恐张定如同诸位兄长一样,一去永别。当将军的将令传来的时候,紧绷的神经终于一松,血液仿佛沿着四肢流了开来,懒洋洋的,耳边什么都听不到了。

“公孙统领。将军令你派选十位信奉道尊的士人前往乔家坞听令。”公孙兰的神情疲惫,传令兵奇怪的看着旁边的亲兵将她搀扶到一侧。

“他无事吧!”公孙兰紧张的问道。

“谁?将军?将军无事。传将军命令,令公孙兰迅速在流民中挑选信奉道尊的士子,并携渤海城内所有大夫前往乔家坞。”

公孙兰听到张定无事之后又是一阵阵的松懈,等她想起来张定还有命令的时候,这才惊愕的发现传令兵已经走了。她转过脸去,看着正在偷笑的亲兵问道:“方才有何命令传下?”

武邑城下,快马将张定渤海大胜的消息送了河间一众豪强的手中。昨日还患得患失的众人此刻神采飞扬,策划着如何彻底击溃石生的这一股败军。一众人在冯良的营帐之内,兴奋的计算着击败石生之后的战果以及河间的局势,几个豪强甚至已经筹划着自封太守之事。冯良在众人的兴奋之中,连连苦笑。

中午十分,雨停的同时探马带回了石生的消息。夜宿坞堡的一众败兵仿佛还没有从渤海的打击之中恢复过来,神色疲惫,惊惶异常的在泥泞的大地上缓慢的向前行进。就连遇到到河间的侦骑也恐惧异常。河间众位豪强在渤海大胜的刺激下迅速行动,在刘成的带领下向着石生迎了上去。

两军在雨中迎头相撞,被遏断了退路的羯胡一阵阵咆哮。没有多余的话语,惨叫声以及喝骂声随着鲜血流淌开来,一场惨烈的接触战瞬间爆发。侦骑眼中狼狈异常的羯胡此刻却骁勇异常,不多时,两千多人便冲垮了挡在前面的一个豪强队伍,直冲冯良与刘成所在的中军所在。刘成看着面前的羯胡,脸色发白,忽然向着手下的士卒长声高喝:“杀了石生,黄金百两!”

黄金激发了士卒们的勇气,在一阵阵呼喝声中,刘成的侄子刘建带着一彪人马直接杀入羯胡从中。刘建一柄长枪上下翻飞,将羯胡死死的阻挡阵前。羯胡向前冲杀势力猛然一顿,随即便向后溃败而逃。

“给我杀,杀了石生,黄金百两!”刘建单手挚着长枪,高声呼喝。河间众军一声欢呼,沿着羯胡来路冲杀过去。羯胡败势不可收拾,欢呼一声,刘成随着冲锋的侄子刘建,带着万余人马一起向着下疯狂追去。

“收兵!立刻收兵!”冯良被马匹颠簸的话都不能顺畅,他追上一个正在向前追赶的小豪强,高声喊道:“立刻通知刘成收兵,这是石生诱敌之计!”

“你这儒生,又来捣乱。昨日我等要退,你便要出击。如今如此大好形式,却要收兵。”小豪强用枪在冯良面前一晃,吓的冯良差点从马上跌落下来。等他喘息方定,大军已经走远,只留下了身边从渤海带来的一百亲兵。

“快!赶紧追上去,莫要中了石生埋伏。”

羯胡向着来路败退,一路上丢盔弃甲,狼狈异常,不时的有人跪倒投降。河间众人愈来愈兴奋,浑然忘记观察投降的赵兵服饰脸色。虽然刘成得到了冯良的示警,但是在嘲笑冯良胆小无用之后指挥大军疯狂的向前。追击了五里之地,在赵兵已经逐渐稀疏以及众人气喘吁吁之机,一支五千人的骑兵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为首的一人高比深目,面孔狰狞,眼光之中充盈着嗜血之气。

“石生~”刘成惊叫到,面色灰白。

“呜~”羯胡的号角声猛然响起,四千余骑兵如同洪水一般倾泻而下。瞬间切入了跑了气喘吁吁已经毫无阵型可言的河间联军。士兵们奋力的挥动长矛与长刀,试图攻击骑在马上的羯胡。羯胡纵马踏践,一瞬间,河间士卒的身体便与大地不分彼此。后面的士兵恐惧看着前面的羯胡骑兵踏践着同袍的身体,一阵阵恐惧的喊声中,追击者与逃跑着瞬间转换,

“石生,快来受死!”刘建悲嚎一声,携着众人向着羯胡骑兵迎了上去。羯胡骑兵连声呼喝,瞬间将刘建身后的队伍切成数段,一队羯胡将刘建层层包围了起来。胡刀不断的从刘建的身边带着他的兄弟家人,亲朋好友。而石生的面孔已经遥不可及!

“杀了石生,千两黄金!”

一众河间人稍微振作士气,向前冲去。接着便被更多的羯胡包围。刘建将一个羯胡一枪挑在马下,一柄羯胡长刀从他一侧砍下,他已经不能再次闪避。双目圆睁,愤怒的看着杀他的羯胡。跟在他身后的叔叔刘成忽然纵马上前,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刘成用方才还恐惧颤抖的身躯挡住了砍向侄儿的胡刀,鲜血沿着马背滴在马上。刘建悲嚎一声,转身一矛将羯胡刺穿,纵马将正在摇晃着要掉下马去的叔父一把抱在怀中。

“回家,撤退。”刘成嘴唇颤抖着,抬起用捂着伤口的血手,指着渤海,艰难的说道:“若是...报复,投奔...张...张定...”

刘成的话音逐渐微弱不闻。刘建的脸上全是泪水,他一枪挑开一个想要偷袭的羯胡,轻声说道:“叔父,侄儿这就带你回家!”他调转马头,向着正在围绕在身边的亲朋好友,兄弟家人,高声大喝:“死战~归家!”

冯良在一百渤海亲兵的护卫下焦急的看着逐渐败退的河间联军以及被围困在羯胡之中的刘成叔侄。败兵从他们身旁掠过,无论身边的乞活士兵如何阻拦,也无法抵挡半分。冯良握着长剑的右手已经汗水淋漓,一声接着一声的高喝到:“救出刘成,美女黄金!”

败退的士兵们从他身旁掠过仓皇而逃,恍若未闻。

有汉522年十月中旬,张定段匹磾相约渤海段氏永为兄弟。十七日,石生以败兵壮丁为饵,大破河间联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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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牵魂引,大致写到攻占武邑就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