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流击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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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昔日旧事,印痕渐浅(3)

第三节

十月的厌次,终于迎接来了半年以来的第一次欢庆,自从劭续战败之后,孤守厌次的晋人终于明白他们并非孤单。此刻,厌次城守府邸,一个老人坐在上首,一个年轻的将军坐在一侧,众人围绕着祖焕以及行动不便被抬在软蹋之上的张庆,吁长问短,想要弄清楚冀东张定,河南祖豫州的具体情况。当众人听到祖豫州已经进至河上,这次前来联络河北以策应过河北伐的时候,一阵兴奋之情弥漫在大堂之上。张庆躺在软蹋之上,介绍着渤海面临着的石生的压力的时候,众人一阵叹息。

“我家将军让我带书信前来面见段公,劭少将军。”张庆艰难的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来,为了这一封书信,他带来的人手折损了一半,若不是段文鸯及时赶来救援,那么恐怕自己此刻也躺在荒野之中。

祖焕从他手中接过,递给劭楫,劭楫接过之后,便尊敬的递给一旁一个五十余岁的甲胄老人。老人只是静静的坐在哪里,但是张庆却明显的感觉的,那身体下面包裹着的沧桑情怀。看到书信,老人的甲胄一阵颤抖,想必是心中十分的高兴,他拿着书信,向着张庆问道:“你叫张庆?是否半年前在幽州时,曾经跟随与我兄弟二人。”

张庆一听到段匹磾问话,连忙就要从软蹋上下来,段匹磾站起身来,将他按住,神情郁郁道:“当日之事,也不怪你们,石虎残暴,众人畏惧之心我可理解。只是张定此次遣你前来请我前往渤海,可是有要事相告?”

“石生处多有鲜卑士卒,将军想借将军之力,招徕鲜卑士卒,不使朋友相残。”

“呵呵~”段匹磾笑了一下,他纵横河北之地已经有十余年,却从来没有如此窘迫过。张定有意让自己前往渤海,或许是想让以自己名声招揽辽西鲜卑的降卒,然后与其结盟。只是厌次怎么办?恍惚间那个被执在城下的劭续,正在冲着正在城头的众人用尽全身的力气喊着。

“我劭家众人,不可存苟活之念,今日我已被执,尔等均当全力扶持段公,以守厌次......”他的话还没有喊完,笑吟吟在旁边等待劭续喊话投降的石虎的鞭子狠狠的抽打在劭续的面上,猩红色的鞭痕印在劭续的嘴角之上,他狠狠的看着石虎,继续喊道:“段公,可记得当日之约否?恢复河北,不必顾我。”

石虎一阵恼怒,接乱不断的鞭子抽在劭续身上,几个羯胡将劭续拉下马去,段匹磾不忍的转过头去,正好看到劭楫那张惨白的脸。

“兄长~,兄长!”段文鸯推了推沉浸在记忆中的段匹磾。段匹磾看到所有的人都惊讶的看着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说道:“非是我不愿往,只是劭公托付我厌次,不可轻出。”

张定来的时候,并没有交代张庆若是段匹磾不肯前往渤海的时候,该怎么劝说。此时只好求助似的看着祖焕以及段文鸯两人。段文鸯满脸失望之情,自从携着兄长冲入厌次之后,他便感觉道一阵阵的悲伤。虽然他不明白良园虽好,终非故乡的道理,但是他明白,在厌次内,兄长,正失去了自己的豪迈,变得犹豫不决。或许是听从自己的另外一个兄长的话而杀了曾经约为兄弟的刘琨之后,变开始如此。他看着张庆求助的眼神,走向前来说道:“若是困守厌次,终究难以攻破孔苌之围。若是能回幽州收集旧部,方能合渤海,乐陵一举击灭孔苌。兄长若是不愿前去,文鸯愿意前往。”

“文鸯,你....”段匹磾看着这个弟弟,心中一种说不出的疼痛来,难道弟弟也怀疑他贪生怕死不成?难道这就是我是因一时的嫉妒,根据江左的命令杀了好友刘琨的报应。兄弟相残,族群分裂,如今跟在身边的唯一的一个弟弟难道也开始质疑他。

“段公,若是石生破了渤海,则石生南下,厌次焉能抵挡?但若是反了过来,段公帮渤海破了石生,渤海乐陵合力在外,厌次在内,孔苌岂能长留在此地。”祖焕劝说道,他站起身来,将段文鸯拉道一侧,免得兄弟二人心中再生间隙,继续说道:“父亲令我前来河北,便是让段公连接冀东诸地,一举击破羯胡,接应河南之军北上,到时候河北羯胡并不足虑,父亲也可为段公上书江左,回复辽西公之爵位。”

“辽西公,呵,辽西公,呵呵,”段匹磾神情似笑非笑,老人站起身来,脸上全是泪水,声音悲戕。

“祖公也认为我段匹磾不过如此吗?我本狄夷,只因一时念头错杀了刘并州,这么多年来的便是为了这辽西公三个字么?”

众人见他如此激动,不敢再说什么,只有张庆躺在软蹋之上,看着老人满脸悔恨,泪流满面,嗡声说道:“段公何曾是狄夷?”

“我乃鲜卑,人人皆视我为狄夷,一丝私心更是错杀了刘并州,让我无地自容。然自从与劭公相约之后,只想忠君之事,什么辽西公就不要再提了。”自从祖焕进来之后,他便一直错开祖焕,以免让自己想到多年前的恨事,但最终还是没有躲开,人生悔恨难堪,莫过于此。

“张庆不懂什么,但我家将军曾说,段公若非华夏之人,那么华夏无人矣。”张庆曾经跟随段匹磾,不过半年时间,老人仿佛像是老了十岁一般,他看见段匹磾自责不已,便将张定一日随便谈论到英雄人物时的话拿了过来。

“你家将军还说些什么?”老人的脸上一阵动容。

“兄长若是想要听张定说些什么,何不亲身前往渤海,听闻张定常常以世之英雄相拟,如此情怀,不见岂不可惜?”段文鸯走了过来,低声对着兄长说道。他跟随在这个兄长身边,看过他意气风发的时候,看见过他私心作祟的时候,小声的安慰到:“兄长此前也曾经说道,张定值得一见。”

“可是厌次该如何?”

“若是防守,即便孔苌来攻,半年之内也应无忧,何况张定并不比楫儿年长很多,起事以来,便有赫赫战绩。楫儿英雄之后,自当不差。”段文鸯看着身边的劭楫,一付跃跃欲试的神情,便向着段匹磾劝说到。城中各处军队均在劭家兄弟控制之下,若不是出城作战,孔苌想要攻进厌次,只怕也是一件困难之事。

“如此好吧,”段匹磾仿佛在下一个决定关系重大的决定一般,看到众人均是一喜,心中叹道,或许自己真的老了,或许,这是他的最后一搏。

此刻河间,冯良毫无耐心的与众位豪强正在敷衍饮酒。在那些敷衍了事的豪强背后,他隐隐看到宋颂那张有些讨厌的面孔。他推开递到前面的一杯酒,有些不耐的说道:“崔公若是想要天天饮酒作乐,为何不南下江左,与那些整日里喝酒吃散的士子清谈,冀州兵火之地,若是一时不慎,便有倾覆之危,若是河间无意与渤海盟定攻击石生,良这就告辞了,但愿没有妨碍诸位酒兴。”

说着便有些按耐不住,用酒杯敲击着面前的矮几,砰砰作响,所有饮酒的豪强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冯良高声说道:“若是有人以为可以借此机会,要挟我渤海,其心可诛。渤海,河间向来一家。石生若想攻我渤海,石曾前辙不远,乐陵后果也在。石生岂能让汝等心中所想乐陵所故事在武邑发生,只怕你等一出河间,河间便已易手。诸位豪强皆知良乃河间之人,我渤海人众也多有河间乡里,只是不忍心故乡残破,才出兵援助,难道你等以为我渤海愚蠢到看不出你们这些小小的心计不成?”

“乐平不可如此,我等众人也是潜心谋划,并非故意拖延。”崔甸快步上前劝道,那日他引了冯良进来,初时河间诸人也甚为高兴,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第二日便如同换了一个心思一般,再也不提出兵攻打石生射在河间,渤海之间的营寨的事情来,他心中知道大概宋颂向诸人说了什么,此时脸上写满了无奈。

“既然崔公如此说,那么良便回去了。我家将军也说过,若是不能攻打石生,那么就要与乐陵一起攻打孔苌,破了厌次之围。诸位豪强继续把酒言欢,恕良不能奉陪了。”他站起来,做势欲走。

下面的众人再也按耐不住,连忙将他拉住,一个啪啪的掌声从外边传了进来,宋颂脸上带着笑容,说道:“张定真是好本领,石生五万人虎视耽耽,竟然还能破厌次之围?冯良,你想骗谁?”

“哈哈,”冯良也不理会宋颂,转头向着河间众人说道:“原来诸位真的存了这等心思,难道众位不曾听过虎择人而食的道理?三人行,胆小若宋颂者,两腿战战,行于三人之间,妄图以他人为盾。然虎择人而食,必先食两腿战战者。我渤海旬日便有一战,未曾断绝,只怕未必是石生的猎物。即便我军出渤海而攻孔苌,只怕石生未必肯如你等所想攻击渤海,在座诸公莫要听信小人谗言才好。”

“你,......”宋颂被气的说不出话来。

“若是卖弄一些阴谋诡计,冯良就不奉陪了。我家将军已经与乐陵盟,只需陈伍万军与武邑前,当可抑其锐气,阻其前往渤海。到时石生掉头向北,我军只需按兵不动,趁石生力竭之时攻击,当可大胜。只怕来日相见,大堂中不知能存活几人。可怜河间父老,被汝等私心残害四处流落,无家可归。”

大堂众人立刻缄默不语,只有宋颂嘴唇欲动,反驳冯良。

“宋颂不必再说,”崔甸一声大吼,喝住宋颂。他上前拉着冯良说道:“我知乐平并非欲走,还望乐平不计前嫌,回报渤海,我崔甸自当率领本队,与平之会合。至于河间,便让于诸位豪强了。”

自从来到河间之后,这些心中充满了裂土封候梦想的豪强,便时时的左右着崔甸,宋颂的跋扈之态也逐渐增加,让身处期间的崔甸实在无法容忍。这一次,他实在不能忍下去,虽然他不是很明白局势,但也明白冯良云大胜也不过是未知之数。但是此刻是两地合力对敌之时,若是任由宋颂在中间讨价还价,惹恼了张定,只怕到时石生矛头向北,张定按军不动,不管谁胜谁负,对于河间众人已经晚了。

“崔公却不能离开河间!”冯良摇头到,“崔公若走,若是与石生相持,河间一失,众军无根,便要做了鸟兽散。”他看着还在犹豫之中的河间豪强,大声说道:“我听石勒最恨反覆之人,常常屠尽其人宗族,尔等心思难定,难道想要再次投回羯胡,自断宗族不成?”在坐之中诸人,并不是没人打着投降的主意,此刻听到冯良的喝声,才如同一盆冷水倒在头上,瞬间断了再次投降羯胡的心思。

“若是有意为自己宗族留些血脉,众人还是听良一言吧。”笑容浮现在冯良的脸上。面对群豪,侃侃而谈。

有汉522年十月上旬下,张庆、祖焕携段匹磾,段文鸯前往渤海,冯良说河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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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匹磾不好写,我好像不能把握住这个人心中的想法,暂且这么写吧,如果我有好的想法,再好好的描述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