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枯兮荣兮,道心叵测(3)
第三节
演兵场上,张定看着正在演练的士兵们,心中又重新回复了底气。哪怕那个什么道教并不成功,但是只要有这么一群士兵存在,那么一切都有可能。凶残的石虎,或许能够吓倒张庆,吓倒公孙兰,但是吓不倒为了生存的乞活。哪怕象并州乞活一般飞蛾投火,他们也不会害怕。他一边走过那些熟识的,或者陌生的面孔,时不时的鼓舞着那些看起来有些年轻紧张的面孔,与那些已经升成队长校尉的早期的手下们打着招呼,笑嘻嘻的问者他们是否有过违纪的记录。
“程望,甚为不错,骑兵训练的不错。”走过骑兵营,起兵们彪悍的神情,正在向着张定看了过来。尽管只剩下了八百多骑兵,但是张定依然能够感觉到那一阵阵的嗜血之气。经过几次大规模的战斗,这一支骑兵已经彻底的成熟。听到他夸奖程望,旁边的几个校尉不屑的撇了撇嘴巴。
“这恐怕不是望之能,而是张统领的选兵之法甚为合适。”程望再一侧有些难看。他这些手下,各个桀骜不逊。虽然以前他是张庆的副手,但这己人并不是很服气他。若不是顾及到张定的面子,还不知道要出什么问题。
“什么选兵之法?”
“张统领在流民之中遴选新兵,次第淘汰,方成骑兵。若有胆怯者,不食羯胡肉者,皆不能入选,若无足够人手,宁可胆大者新学骑马。因而骑兵营皆多彪悍,这个,战绩也自然不菲。”
“食羯胡肉?”
“正是,当日将军带我等狩猎,张统领一并保留了下来,因而我等骑兵若有新兵,则一段时间之后出城狩猎羯胡。”
“他未曾说奉谁的号令?”
“张统领说,将军传下,人面狼非人。”
张定张大了嘴巴,张庆这个混蛋,竟然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搞出这么多事情。人面狼非人与张庆出城狩猎羯胡有什么关系,联想他一向惧怕石虎,恐怕这也是他不自觉的转移恐惧的一个方法,以残暴对残暴。看着身边众人皆看着他,咽了咽唾沫,将臭骂张定一顿的念头狠狠的压了下去。装作看不见众人询问的目光,问道:“如何甄别胆量?”
程望带着张定,越过一片跑马场,张定看到了一片片错综复杂的地形障碍物,骑马者若有不慎,那么就要北障碍物撞的掉下马去。张定缓缓点了点头,这一片障碍,训练马技当可,但是甄别胆量,恐怕不能吧。程望看见张定摇头,便策马从中间走了过去,在障碍的尽头,竟然是一条条树立的刺枪组成的小道。若是策马者技术稍缺,必然伤在两侧的刺枪之下。
小心的策马走过这一片刺枪林,眼前忽然开阔,眼前吵吵嚷嚷,一队骑兵正在遴选流民中的善骑之人。流民们分成行列站在校场之上,一声鼓响,几十匹快马沿着流民的边缘切了过去,手中的木刀高高的仰起。马匹掠过时候,一部分流民吓的惊惶失措,一部分拿着木刀,试图驱赶骑兵。骑兵呼啸一声,从边缘掠了过去,不一会,那些站在当场的流民便被留了下来,其余的便被送走了。
“此法甚好,各营均应如此训练,方能临敌骑兵时,不至惊惶失措。”张定对这个方法能否选出胆大之人心中仍然存有怀疑,但是这个方法,确实可以磨练众军面对骑兵时候的反应。他吩咐了一声,周围的亲兵便奔马前往各营,不一会,身在渤海的各营统领便聚集了起来。众人在张定的要求下,细细琢磨着骑兵训练的那些方法。张定细细望去,渤海营的新统领,那个当日立功的校尉就在一侧,于是问道:“王中平,渤海营现下如何?”
王中平下马回道:“渤海营无事,当为将军先锋。只是......”他看了看张定神色,接着说道:“今日将军命人前往渤海宣传教义,却有些扰乱一些训练。”
“哦?此话怎么讲?”
“渤海营地,或有信奉五斗米教的,见将军宣传新教,心生不满,因而训练便懈怠了下来。”
张定沉吟了一会,向着程方问道“抛矛营如何?你怎么看?”
“抛矛营皆将军旧人,未有不便。但将军宣传新教,自然为了我等乞活不再受人踏践,只是操之过急,也会引发变故。何况乐陵与我等唇亡齿寒,若是惹恼了五斗米教,自然对我乐陵十分的不便。”
“此事绝无转圜之地。”张定沉默了一下,朗声说道:“五斗米道也罢,我等所奉新道也罢,皆奉道尊。教义不过略有分歧,当可无碍。五斗米也不会因些许分歧便坐视羯胡与我等相攻。我等立于渤海,自当勒马弯弓,以强自身,驱除羯胡。我等以道聚拢人众,方能强健自身。他人总就非可长久相依之辈。诸位,是否明白?”
众人见他说的斩钉裁铁,自然不再反驳。张定向前一步,向着众人说道:“明日,我将带众军拜祭道尊。以乞道尊庇佑我军。”众人皆大声应诺。看见众人心中应了,张定方才策马走开。
乐陵的反应,也同样深深的印在他的心间,希望乐陵莫要为了一是意气,违反了盟约才好。他静下心来,将若是乐陵提起新道,使者应该持有的态度写了一封信。写完了,看着已经备好的马匹与十多个人的信史,说道:“此信一定亲自交给刑文,莫要遗忘。”士卒肃容行礼,片刻之后便绝尘而去。
冀州,河北岸。隆隆的马蹄声传了过来。祖焕夹杂在流民群中,正在艰难的向着东方前进。粮食已经不多了,但是路仿佛无穷无尽一样。
“羯胡骑兵!”
长长的示警让吵杂的流民队伍混乱了起来,十多个士兵将祖焕层层的包裹了起来,隐藏在一侧杂树木丛中。跟在身后的流民,一部分畏缩在祖焕的附近,一部分仓皇逃窜。十几个士兵用手中的刀背狠狠的砸了下去,这些饥饿惊惶的流民在慌乱了好一阵之后,才在士兵们的暴力压迫下,隐藏在树丛之后。
祖焕手中的强弓已经张满,他紧紧的盯着马蹄声传来的方向,不一刻功夫,十几个高鼻深目的骑士匆匆出现在众人视线之中。不等众人反应,一个羯胡大声的喊了一声,从马上掉落下去。他嘶声裂肺呼喊着,但是身边的十数个羯胡不敢停下救助,只是略微迟缓了一下,又再次尽力的向前奔去。
羯胡在逃窜!祖焕的手中的弓不自然的抖动了一下,一阵惊喜涌上了他的心头。就要有马了,祖焕的心中一阵兴奋。看看四周,那些流民的眼睛却如同看到食物一般,热切的盯着马匹。“留下他们!”他一声高喝,手中长箭应声射出。下一刻,几十只长箭已经纷纷寻道了自己的目标,十几个羯胡呻吟着从马上栽倒。流民们一声欢呼,直起腰从树林之中冲了出去,下一刻,他们的脸色忽然变的煞白。
骑兵,百余人的骑兵,一百多双冷冷的眼睛,正在数百步外,冷冷的看着这里。一个骑兵手中擎着长弓,迎着夕阳,众人不敢大口出气,唯恐惊怒了骑士。骑士右手一放,长箭深深的射入最远的流民身后,那个流民扑通一声,跌到在地。
“汝等何人?为何坏我事情?”那个骑士长弓一收,策马上前,看着一众流民瘦弱的样子,怀疑的向四面小树林之中看了一看。接着脸上一寒,从马上执起一把短矛来,再次向着周围喊道:“快些出来,若是不肯听从命令,此处便是汝等葬身之所。”
还隐身在草丛之中的祖焕长叹一声,便要站起身走出去。亲兵从背后拉了拉他,他笑了一下,指了指骑士手中的短矛。亲兵迟疑了一下,跟着他走了出来。骑士看着从杂树从中走出的三十多个人隐隐有行伍之气,眼中戒备更深。
“汝等何人?为何埋伏于此处?”
“我等不过流民,沿河往乐陵而去,方才看见羯胡骑兵,才匆忙躲避,并非有意隐藏在此处。还望将军原谅。”
那个骑士不过是张定军中一个小队队副,见到祖焕长得气宇轩昂,又称呼他为将军,心中大生好感。他收起长矛说道:“若是流民,这些羯胡便送给你们了,吃完后自当向东北而走,前往渤海投靠张公处,此处羯胡纷扰,不可多有停留。”
说罢一声招呼,二十多个士兵策马过来,将那些还依偎在羯胡尸体前的马匹一一拉走。众流民看见有人拉走了他们的食物,虽然威慑下不敢妄动,但也禁不住低声的议论下来,更多的人则不断的用眼睛看着祖焕。
“将军,能否给我等留下一匹两匹病马,让我等饱食一番,也好赶到渤海。”一个亲兵上前,向着那个队副央求到。祖焕这个时候已经确定了这些人便是张定的乞活,他不肯自下身份向这个小队副要一些马匹,只好让亲兵出面。
“若要果腹,那些人面狼已经足够,马匹得之不易,岂能浪费于口腹之欲。”队副跳下马来,走到一个还在呻吟的羯胡身边,抽出长刀,一刀将那人砍死,口中喊着“接着!”,一大团血红的东西,就扔了过来。那亲兵双手一接,手中一团从羯胡尸体上割下来的血肉。
“怎么,嫌弃难吃么?”
“不是,只是羯胡也是人,怎么能吃?”那个亲兵嘴唇哆嗦着说道。
“我家将军曾云,羯胡非人,乃为人面狼。”队副看了那些畏缩在一起的流民说道:“哼哼,这数日我见流民之中,换子而食者比比皆是。宁可杀儿子而子孙断绝,也不肯吃羯胡而生?”最后几句话,已经有些阴森。他顿了一顿,看着身边诸人将马拉了回来,边翻身上马,看着那些蠢蠢欲动的流民,高喝一声:“若不肯吃,便不必到渤海去了,自己觅一处地方寻死罢了。”
流民们听到骑士呼喝,有几个胆大的忍耐不住,向着那些尸体走去。队副一脸的诡笑,得意的向着祖焕等人一摆手,就要策马离开。祖焕看着队副就要离开,终于忍不住张口问道。“这么说来,张定食羯胡肉,当非传言,而是实有其事?”
“什么?”队副圈马回身,看着祖焕一脸坦然的站在哪里。羞恼道:“我家将军不忍看这些愚民自我相残,宁可换子而食者也不肯不敢回身攻击羯胡。方才让他们食羯胡肉以壮胆气。你是何人,说道我家将军,语气轻蔑,难道以为我家将军不敢得罪于你吗?”他一声呼喝,又有十几名骑士奔了过来,手中短矛执起,矛头向前正对着祖焕。
亲兵们呼啸一声,立刻将祖焕团团围了起来,气氛一时间紧张了起来。祖焕推开身边众人,向着骑士说道:
“我名祖焕,乃豫州刺史的使者,奉命前来与乞活帅张定联络。带我前去见你家将军。”
此刻,石生出兵两万,欲在渤海,河间两地之间下寨,以断两地联系。其余三万人屯武邑,虎视渤海,河间,河间崔甸大恐欲走。
有汉522年十月上旬中,长安张定创新道,又称真人道。张庆遇祖焕于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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