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生如朝露,持戈而歌(2)
第二节
眯着眼睛,张定看着那股烟尘正在扩大。失血过多,面色苍白的齐单立马在他的身旁。张定看了看齐单,笑了一下,说道“大约有八百人。”
“千人左右。”齐单摇了摇头纠正,然后又担心的问道:“一次出击是否能够击溃?不如我们先回渤海再说。”
张定摇了摇头“如果所猜测不虚的话,前些日子收拢的流民中多少混有奸细,也许此刻正在渤海杀人放火。”他神色黯然,被羯胡欺骗,杀了,也就是认命了,被那些晋人杀了,欺骗了,宛如在他的心上割了一刀。
齐单重重的点了一下头,看着隔在旁边的程方,叹了一口气,安慰张定道:“羯胡不可能如此之快来到渤海,可能只是数千骑兵偷袭,以赵封的能力,当有可能稳守城池,将军也不必介意,还是将眼前这一股追兵消灭才好。”
“希望张庆的侦骑,能早一些发现这些人才好。”他叹一口气,常常在小说上看到别人都出去晃几年都没有关系,自己只离开了渤海三天,却已经有如此多的磨难。
尾随的羯胡骑兵,沿着荒草之中踩出的路径,越过张定身在的小树林,飞速的前进。踪迹在前面突然消失,首领勒住汗水淋漓的马匹不一时间。逡巡一会,便有踩着踪迹相回慢慢的走去,希望能够找到张定的踪影。
一轮箭雨从树林中覆盖在羯胡的上空,一百多羯胡掉下马去,羯胡队列大乱,有的想要向前冲击,有些却要后退。又一论箭雨覆盖了过来,羯胡慌忙调转马头。
“出击~”,射出了第三轮箭之后,看着正在缓慢加速的羯胡,张定一身大吼,身下的马匹一声嘶鸣,程望带着身边的士兵箭一般的向后退的羯胡冲了过去,他们的将刚刚加工过的树枝放在腿上,一边用弓箭射击,一边用脚催动着马匹。张定夹杂在马群之中,被牢牢被帮在马上的双腿,还滴着鲜血,他的脑海之中,已经完全忘记了一切,手中的小盾顶在头顶之上,全身贴住马匹,眼睛之中不断放大的羯胡。几个亲卫跟在他的身边,死死的替他抵挡着来自天空的箭支。
“执矛~”在马匹的奔腾中,没有听到这句话,但所有的人都在接近的一刻,将矛执在手中。
“轰~”
胸中宛如被重锤敲击了一样,一口气差一些提不上来。树支狠狠的插在一个羯胡的胸口之上。休息了半天的马匹,轻松追上了已经快速运行了半天的羯胡骑兵,起兵们一声呐喊一声呐喊,从正在逃跑的羯胡队列之中轻松穿过,张定右手一松,勒住奔马。他眼光向战场看去,程强正在呼喝着,将那些还没有逃脱的羯胡迅速的圈在里边。女兵们在外围不断的用弓箭收割在里边羯胡的性命。其余的羯胡四散奔逃。
“这便是,千里取利,必亡上将军?”张定叹一口气,对着张在赶过来的齐单说道。
齐单微微点了一下头,回头看了一眼程方,低声对这张定说道:“将军,你看程方望向程强的眼神。”张定顺着齐单的提醒向程方看去,之间程方定定的看着战场之中的程强,随着程强在战场上的位置变化而不断的扭转着方向。
“嗯,或许是族人?”程强是张定在渤海之前,屡次阻击羯胡粮队的时候收纳的流民之一,以其优秀的骑术被认命为骑兵队的副统领。但当日程方出现的时候,程强并没有过多的惊讶。方才斩杀武峰的时候,程强也并没有为程方求情。两者也不可能是什么十分亲密的关系。张定想了一想,就将询问程强的念头抛在脑后。
羯胡已经完全肃清,程强指挥着乞活将那些剩余的马匹收拢在一起,公孙兰指挥着女兵将那些伤亡着捆绑在马匹之上。这一次伏击,只有二十几个人死亡,有几个甚至是是从马上跌下而死,却杀死了接近五百的羯胡。
看些有些萧索的战场,张定突然想起了刚刚被自己手刃的武峰,心中不禁一阵唏嘘。
“回渤海吧!”他下令到。
当夕阳即将下沉的时候,众人终于看到了那面飘扬在烟雾之中的“平东将军张”的大旗。大旗迎风飘扬,完好无损。张定从旗帜上移开眼睛,渤海城沉浸在一片青烟缭绕之中,几股余烟正在袅袅的升起。想来城内的火已经被逐渐的扑灭。乞活们一声欢呼,程强带着二十几个人率先奔了过去。一个程强之上的戍卒看到马匹奔了过来,惊惧之下,敲动了防御的鼓声。一阵阵铿锵的声音,一列列的甲兵出现在城墙之上。
“田城何在?”程强在城头之下,声嘶力竭。
城墙上面一阵阵骚动,一个熟悉的人影弹出头来。
“张庆,将军回城,快来开门!”
张庆随着程强的喊声,向前人群方向看了过来。张定驱马走前了几步,微微的笑了一下,张庆一声怪叫,人影立刻消失不见。一阵急促的喝骂声,城门被缓缓的打开。众人一起去吗上前,张庆冲出城门,一头撞到队列前面,面有喜色的看着张定。
“其他人呢?”
“将军,你回来了?”他面有喜色,“方才已经派了骑兵寻找将军,不想将军却自己回来了。”看见张定满身是血,喜色一去,立刻换成了焦虑,“将军伤在何处?那个伤了将军?”
“我无事,是伯盛被伤。”张庆这才转头去看勒马在一旁的齐单,目光看着包扎的左手,惊诧道:“伯盛,那个断你左手?此仇不抱,我等岂能心安。”
齐单惨白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伤我左手之人,已被将军砍首,此仇不用报了。”他定定的看着张定,想是希望张定能够放过武峰全家男女,张定也不回答,视线微微的劈开齐单的眼睛。
“程望,你派人通知仲廉让辎重营的大夫前往营地救治伤员。张庆,你加派人手将寻我之人赶快追回。”一整天的长途奔波,加上一场苦战,张定已经疲惫不堪,声音也有些中气不足。末了再叮嘱一句张庆加派些人手,向着四面八方,多加侦骑。
张庆嘿嘿应了,让旁边的令兵传令下去,这才领着众人进了渤海城门,一进城门,张定的眼前一片血淋淋。一串血淋淋得人头挂城墙内部的两侧。一阵晕阙,摇摇晃晃就要从马上朝下掉。张庆一把扶住他,惊讶的看着他。
“这些,皆是那些纵火之人。”他忍着自己反胃,仔细看着那人头,人头之中男女老弱都有,隐约是前几天遇到得那些流民。这时才想起,这些流民没有一个小孩,想来是被人做了质子来强迫放火得吧。
“无碍,不过是小事。暂时扶着我。城内损失如何。”他小声的说道。
“城内那一群流民,不过是四处放火而已。我军甚得民心,昔日那些守城壮丁见到有人纵火,自然集合起来,将众人围杀。”张庆嘿嘿一笑,心中想到什么,忙又请罪到:“将军令我侦察羯胡踪迹,却漏过了这么一大股羯胡。请将军治罪。”
“有没有审问城内纵火之人,是受到何人支使?”
“当时羯胡已经攻破城门,田城正在全力抵挡,仲廉正在四处调集人手,因此,乐平下令将这些人全杀了,头颅挂载城门之上,是震慑那些心怀异志之人。”
张定低低的应了一句,看来自己终究还是需要杀人立威这种古老的方法,才能够立足。方法古老,却不见得没有用处。只是为什么总是需要这种方法加诸于同样血脉的人群之中。
“当时有多少人来攻?”
“约莫有三千羯胡,还有好几百晋人。那些晋人当时化妆成流民,意图混入渤海,赚开城门。却被城上一个小校看到其中多是精壮,没有老弱,并且走路的时候,隐隐行伍之气息,因此拦截查看,却不想他们突然发动,安置在军营一侧的那些流民也冲出军营在城内纵火。然后就有三千多羯胡冲击城门。”张庆抿了抿嘴,接着讲到。“当时,我并不在城内,这些只是听田城所说。”
“一个小校?”
“嗯,我军有不少原来士伍出身,后来编入乞活的士兵,此人便是其中一个,后因作战勇敢,被提拔为小校。指挥城门守军与羯胡在城门处厮杀,直到田城率援军前来,方才撤了下来。”
这个小校作战自然十分勇敢,只是不知道为何张庆却在如何给他表功。笑问道:“那么,你觉得如何赏赐于他比较合适?”
张庆搓了搓手,嘿嘿笑道:“我军没有金银可以赏赐,只能依靠军功积累官职。程强到将军处护卫将军,骑兵队需要一个副统领,你看他合适么?”
“他先前是骑兵?”
“嗯,当日我未曾见到他,否则岂能让他做从一个小小的什长做起。”张庆看到张定有意,便开始自夸慧眼失英才,张定一笑却说道:“官职么升,金银也需赏。我们先回府衙吧。”
“我们哪里来得金银?”
“很快就有了。”他催动坐骑,向着府衙跑了过去。留下张庆身在后面,费心的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