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心结难数,若有千千(3)
第三节
渤海东门,张定骑在马上渐渐的远离渤海。公孙兰一身戎装,她的队伍只剩下了二百名女兵,其余的五百战士由程望领着,这些士兵都是从其他各营中挑选出来的精锐战士新补充。齐单与渤海豪强程方、武峰跟在张定的身边,队伍中甚至出现了一直被张定囚禁的谭知,向着渤海东测大海的方向缓缓行去。赵封在城门处,直到张定的人影消失不见,才对着身边的张庆、田城等人说道:“将军如今将渤海托付与我等,在将军回来之前,所有人都不得懈怠。”
张庆、田城等人肃声称诺,赵封看了看众人,接着说道:“将军一向不以军法约束,但我军人众渐渐多,胜战之后招揽之流民,杂有顽劣之徒,渤海居民多有怨声。将军名声仁义,若以刑令约束,则有损来日招揽众人。因而出渤海之前,令我约束众人,严肃军纪。勿使我等乞活变成群氓众寇,号令不行。当日汝等众人皆在当场。将军走后,应与我配合。”
“此乃理所应当,仲廉不比忧虑。将军命我出城向西侦察,城内之事必以仲廉与乐平为主。”张庆在一侧应,他一出声,那些各营的统领也纷纷应诺。看着众人应诺,赵封这才有些放心。纵然张定让他在出渤海期间暂时代理处理渤海大小事务,又让他严肃新招揽的流民的军纪。但自己并非具有张定一般的威信,只有张庆因为与他共同作战的经历,才带头对他尊敬有加,其他人,不过使看在军令的份上罢了。张定临走之时,让赵封,张庆,冯良三人,共同决定渤海之大小,又叮嘱赵封严肃军纪,张庆多加侦骑,务必不使身在武邑的石鸣有可趁之机。
看着一众人逐渐散去,赵封登上城头,张定的队伍,已经远远的走开。他的心中有些隐隐不安,或许有事情要发生。但一想到程方当日也曾经在他们初来之时送了一些兵马示好,心中便有些释然。或许将军还有震慑与安抚渤海东测地诸位豪强地意思在里边吧,他不自主地想到张定昨日晚上再次商议联姻提议地地时候,将出来地话。
“若渤海诸豪强与我等相交如一,我一人之联姻,犹如细线牵绊于两人之间,不如我军将领,与渤海诸豪强皆联姻,细线凝结成绳,当可无忧。”张定看到诸人对联姻之事如此热情,不得已出此下策。将这些人全部都缠绕进去,渤海诸位豪强当可与乞活纠结在一起。只是纠结在一起,自然有利有害。
“如此,有利之处在于渤海诸豪强将同心同德,不利之处,在于我军将困于渤海诸豪之利益,挣扎也不可动。”头脑灵活地冯良,第一时间分析出利弊。相对于下面众人地不同地神色,仿佛这个联姻之中除了利益计算,没有众人地婚姻任何事情。他计算了一阵,紧皱地眉头舒展开来,笑道:“将军,可先许诺于诸豪强,结诸位豪强之心。若我军一战而胜石鸣,则联姻之事也无不可。”
“如此甚好,我明日出城,拜访众位豪强,以安诸位豪强之心,呵~呵”
......
渤海东侧如同张定看到的西侧一样,野草深深的将大地掩埋起来,从大海而来的风将野草不时的吹伏在地,众人能够看到在阳光下惨淡的白骨从野草中露了出来。不时有一些破烂的村庄,野草已经淹没了房屋上的稻草。偶尔经过的几个有人的村寨,还在田地中耕作的人群在惊惶的叫喊声中立刻缩回了被用树木扎起来的寨子之中。张定将自己是捆在马上的,当日在飞机上看到的良田万顷,星罗棋布的村庄宛如做梦一样。他看着那些寨门后面惊惶的人群,已经那些惊恐的正在与齐单,武峰众人交谈的村寨之中的老者,悠悠的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大腿换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姿势。
早晨出城的时候,马匹在胯下,还十分的温顺,过了中午,他的臀部就不开不安分起来。在亲卫的帮助下,张定寻了一些衣服,垫在自己的屁股之下,将自己牢牢的困在马上。重新上路之后不久,张定的大腿已经完全臂磨破了。
“你还可坚持吗?”看着众人都没有在意,公孙兰偷偷的驱马走到张定身边,看着张定痛苦的脸色,心中有些不忍。“不如停下休息一会。”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号令万人的将军,骑马竟然磨破了大腿。
“不可,我忍忍。今日不忍,何日才能骑马?”张定咬着牙齿,面色抽搐着。“告诉齐单,赶天黑前赶到程方的坞堡。”
公孙兰看他如此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好在距离程方的坞堡,也不算很远。就便休息一下,在天黑之前,还是可以赶到了程方的坞堡。正想再劝张定,齐单却匆匆的赶了过来。
“将军,方才那老人见我们乞活旗号,战战兢兢,属下再三问起,方才说道几日前后一股贼人流窜,冒乞活旗号,掳掠小寨。因而见到我等才闭寨自守。”
此地已经深入渤海以内,有人假冒乞活,当是从河间或者乐陵过境而来。张定想了想,看着齐单有些热切的目光,想来他已经自做主张替他答应众人剿灭流贼。问道:“可知贼人有多少?藏身之地么?”
“寨中可派人领路。”
“也罢,在渤海内冒乞活名号,做有损我乞活之事,我等还是去会会他们。”
大约两刻钟的样子,众人在一个偏僻破落的小村庄见到了老者口中的流贼。显现在眼前的流贼,不过是一群流民,看到村口的人马,不足千人的流民立刻骚动了起来。一个首领模样的人大喝了一声,一面大旗从村子里边树立了起来。众人虽然平日自称乞活,但攻克渤海以后,每每都是用“平东将军”的旗号,此时看到“乞活”旗号,无不哑然失笑。村子里边一阵鸡飞狗跳之后,方才拼凑出五百余人,数十个手中有兵器的壮汉列在阵前,其余人众大多手持木棒。
“传令,喊话让首领出来相见。”这一群流民滞在此地,既不肯前往渤海投靠于他,必然有一些古怪。传令兵得到命令,大声的喊了出来。对方队伍之中一个粗豪的声音也传了过来,确实让这边的首脑去见他。真是一个胆小鬼,张定心中暗笑。
“公孙兰,将那面旗帜给我射下来!”
公孙兰取出弓箭,她箭技不并非出类拔萃,瞄准了半晌射出,依然落空,对方阵营之中一阵轰然大笑。看到对方嘲笑,程方一把从气急败坏望着张定的公孙兰手中将弓夺了过去,搭弓射箭,旗帜应箭而落。刚才还在哄笑的对方大营,立刻燕雀无声。
“再次喊话,让对方首领出来相见。”
对方前排的士兵偷偷的向后面望去,却见对方旗帜下面的几个人正在你推我搡的退让着,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发应。齐单心情焦急,不耐烦之下,从马上拿出一只短矛,短矛飞出十余丈,“嗖”的一声,插在最前面一个壮汉的前面。壮汉愣了好久一阵,方才大叫“乞~活”,一屁股坐在地上。
“再次喊话,再不出来,假冒我等乞活祸害渤海,我等就要进攻了。”传令兵立刻远远的喊了开了。不一时对方人群分开,三个中年人走了出来,走到张定军的阵列前面,其中一人偷看了一下张定,弯身行礼。张定看三人行为举止并非君子,当下冷哼一声,让齐单问他们的话。
“你们为何在此的假冒渤海乞活?从何处而来,欲往何处?”
“乞活也需要假冒?渤海初起之时,也不过假冒并州乞活?”其中一个反驳到。“我听人说张公仁义,不想却只是徒有虚名之人。”
程方正在旁边,本来对这些掳掠的事情就非常厌恶,又见诽谤张定,下马走到前去,给了那人一脚,那人立刻滚成一团。张定连忙挥手制止程方,恶声问道:“我问你们,你等来了几天,为何不去渤海投考,却留在此地假冒乞活掳掠小寨?”
旁边两人见张定色变,嚅嚅几声,“我等是从阳平沿河逃来。只想在此地暂时安家,因而没有到前往渤海。”
张定让齐单再问了几句,才明白此刻石勒因为缺粮,正在阳平一带四处驱民为食,大量民众流亡。一部分民众沿河东下,希望能够找到船只南下。不想石勒,与匈奴赵对于河面防备甚严,只要一路流落到乐陵。这三个人不过是平日城内的混混,曾经被拉去当过壮丁,也有一些急智,因而成为了这一群人的首领。到了乐陵之后,食物短缺,先是假意投考五斗米道,在乐陵境内混吃混喝。几日前五斗米道整顿,三人不肯将部众交出。于是逃到渤海境内。流浪了几日,食物缺乏,便携裹着众流民打着乞活旗号四处招摇,那些小寨无有不从。于是便有了在当一个山寨强盗的念头。不想今日碰到了张定,也算他倒霉。当下让齐单将三个头领带着身边,让其他流民在原地等候,很快有渤海的人马接应他们。他想了想,又留下百余士兵监视着这些流民,看着天色已经不早,便赶路向程方的坞堡。
快到天黑的时候,张定终于见到了大片的天地,在这片天地的中央,在一个背靠着小河的地方,矗立着一个小型的城池。坞堡周围是环绕的护城河,夯土夯成的城墙约有两丈多高,上面的私兵们,佩戴着刀剑,正在城墙上面巡视。看到远远的有人出现,坞堡内的大钟响了起来,在呵斥声音中一队队的兵丁们,登上了坞堡的城墙。
“将军,已经到了。”齐单与武峰已经下马,对这公孙兰扶着的张定尊敬的说道。
“武公,此坞堡俨然一个小型的城池,羯胡来攻,恐怕也不容易,不知渤海有几个这样的坞堡?”
“将军也看到,次等坞堡在渤海之地,也不五六处,大者不过两三万人。坞堡虽坚,然羯胡更多”武峰惨淡一笑,看着正在走过来的程方说到:“我等族人原本甚多,但原几次杀戮,却只欲下千余不到。程直之还有坞堡可守,我等只能如同将军所见,立寨自守罢了。”
“此乃是众位各自为政之故,中原胡人,也非一体,匈奴,羯胡,羌人,氐人相互厮杀不休,若能团结起来,未必没有立足之地。当日刘并州与王浚分别被石羯各自击破,正因为此。我等当以此为鉴。”
“将军所言甚是,我等自当与将军祸福与共。将军,请入堡吧。”
在嘎吱声中,张定谈笑着进入了坞堡的大门。
有汉522年九月中旬末,石勒令大将石生代石鸣掌冀州之众,攻击冀东,幽州。石赵将孔苌攻厌次段匹磾及前冀州刺史邵续之子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