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流击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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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心结难数,若有千千(2)

第二节

在九月的太阳底下,宿醉过后的张定眯着眼睛,抬头看着太阳。公孙兰脸色黑黑的在远处看着他,两个人谁也不肯说话,连亲兵也站的远远的。良久,张定才将发黑的两眼收回,他转过头,看着公孙兰那张羞怒交加的脸。

“此话不过赵封等人随口所说,你何苦如此。如今乱世,漫说联姻,即便父子也不可信。昨日当是我酒醉之后,渤海豪强乱中出错罢了。”他顶顶地看着公孙兰,直到她脸上升起不自然地红晕,不好意思地将头偏了开了。“何况,我家中还有妻子。前日让你领妇孺至海边,也不过是提议。我等终需一个稳妥地根基,不过也不是一时之需。”说完摇了摇头,想要将宿醉之后地头脑麻木摇了出去。

“你家中还有妻子么?”公孙兰脸色煞白,今日所听到之事情之中,没有事情比这一句话,让她更难以接受。她早上起来,心中空荡荡地,只想看一眼那个脸上有着一道刀痕地断发妖。走在门后,却听到赵封等人劝说张定联姻地事情来。

原来张定昨日酒醉之后,赵封等人与渤海诸豪强饮酒间,说起张定地家事情。听到张定依然孤身一人,便有豪强动了联姻地心思。冯良等人虽然知道公孙兰一向与张定关系暧mei,但在他们心中,若能以张定婚姻为筹码,加强乞活与渤海众位豪强之间地关系,那么将大大地有利于乞活地存在。在冯良地劝说下,赵封等人便也同意了,其他人纵是不同意,但在冯良的尖牙利嘴之下闭口不言。于是在张定不知不觉地酒醉之中,这件事情已经被人推动着走向张定不能控制地地步。

“公孙姑娘岂能为人做妾?”看着下面仿佛不联姻不肯罢休的属下,心中后悔一向太过于娇纵他们,才有今天之事情。当下便想说出自己已经娶妻的事情来,却不想门“狂堂”一声被大力的推开,公孙兰怒气冲冲的冲了起来。她怒视了刚才还辩才无碍的诸位一眼,然后死死的看着张定。张定一阵苦笑,看着诸人一付做了坏事被人发现的模样,只好发话让诸位月老回到军中训练军队。这种事情以后莫要提起。公孙兰却不肯罢休,只是死死的跟着他,也不说话,直到张定忍耐不住为止。

“你家中妻子还在吗?”。她定了定自己的身体,再次问起。张定这个年纪在晋朝时期,娶妻生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一个人流落到冀州,也许早已经家破人亡。

“我也不知,她算在抑或不在,”张定神色恍惚的一笑,这种庄周梦堞的思考,到了这里的初来时候,他便做过思考。这些日子为了生存,这种事情已经慢慢的消退到脑后,今日被公孙兰重新提起来,神情又开始恍惚起来,他拍拍自己的脑袋,神色迷茫的向公孙兰问道:“我存在抑或不存在。”公孙兰不自觉的向前走了几步,看着他神情迷茫,兀自自言自语,以为又让他想到了什么伤心事情。心中一急,眼泪掉了下来。她正好将张定的步伐挡住,步伐一乱,心中的思绪立刻被打断。张定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头脑才重新清醒过来。

“你怎么哭了?”看着正在掉眼泪的公孙兰,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你...好...了”公孙兰破啼为笑,她擦着眼泪,眼睛却不敢看着张定“我自知比不得你家中娇妻,但望将军莫要辜负我才好。”说完这话,也顾不得等张定的回答,匆匆的看了张定一眼,飞也似的逃走了。

管他是庄子还是蝴蝶,张定看着公孙兰的身影,心跳一阵加快。

大堂之中,冯良早已经等待着他,张定还是答允了他关于创造新的道教的事情。冯良接手后的一件事情就是将从训练的几万壮丁之中抽选出来的兵丁全部交给了张定制定的齐单。看着冯良乐呵呵的拿着五斗米道的教义在哪里研究,张定当时就感觉到一阵阵的怪异。于是没有了军队训练任务的冯良,成为了张定的随身参谋。此刻,他正在与昨日来到的老者聊天。

看到张定走了进来,冯良停止了说话,快走几步,小声对张定说道“此翁当为大人物,言语谈吐不凡,将军当以礼待之。”张定看了他一眼,听他这话,好像张定往日里边根本没有礼貌似的。老翁看到张定走了过来,也微微的欠身施礼。张定快走几步,将老人轻轻的付来起来。

“王翁昨日欲托我何事?不知能否告知张定。”不管这个是曾经是王是侯,对他来说,也不过是乱世之中挣扎的一个普通人罢了。因而那些客套与礼节,他全部都免掉了。

“将军快人快语,其实一件小事尔,是想将军觅一条小船,送我等两人南下江左。”老者说的风轻云淡,张定回的却是哈哈大笑。

“王翁以为我觅到一条小船,只为送汝等两人南下吗?呵呵”他笑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这个人也不知道如何来得,开口就是这么古怪的要求。“我等数万乞活,也想南下江左而活,我不送乞活妇孺,却送两个不相干的人,他人信服吗?”

“将军若是为难,送我两人到祖豫州处也可。”老者对张定的嘲笑不屑一顾,自顾自的说了下去。“若将军应允,来日在朝堂上也有一个臂助。”

“朝堂,算了,江左豪族岂能让我等乞活立于朝堂。”他朝老者笑了笑“不如王翁告知我,昨日那小童为何人之后裔,若为英雄之后,乞活或者愿为效劳。”他昨日看那个老者与小童的关系,仿佛并非父子,或者翁孙。听到老者“咦”的一声,心想果然如此。

老者沉默良久方才说话,声音好像衰老了很多,“实不相瞒,昨日小童并非老朽之后,乃一位大英雄之后,老朽年迈,此生不想离开北土,若能送此子南下,老朽愿为将军出谋划策。”说完后,身上的淡定之气恍然无存。一个大礼行了过来。

张定侧身避开,也不前扶,沉吟了半晌,问道:“是王浚王公之后,或者刘琨刘公之后?”王浚当日在幽州一时风云,野心勃勃,意图称帝。说是英雄,甚为勉强。如今北方糜烂,与刘琨王浚两人的恩怨有相当的关系。他顿了一下,接着说道。

“先生若姓王,是否为昔日雁门太守王据之族人,若如此,小童当为刘并州之后人。”看着老者点头默认,苦笑一声,这个老者或许并不知道刘琨的死与江左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虽然他并不是很明白这一段的历史,但他从众人口中知道段氏与江左的关系非常密切,若无江左某些权臣默许,段氏定然不会杀害刘琨。看了老者半晌,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我知将军忧心何事,我只想此子平安长成即可,若将军有意相帮,老朽定当为将军鞠躬尽瘁。”

“好吧,既然王翁执意如此,暂且留下,以后寻机再送往祖豫州处即可。”他也不好说什么,为一个大英雄流下一丝血脉,也是他应当做的事情。

送走老者,冯良神情痴呆,张定呵呵的咳嗽了一声,见冯良的神色有些缓和,方才问道“此老者昨日是如何进门的?”

“老者持了崔公的名贴,自云是临近渤海的河间豪强,方才进门,不想那小童竟是刘并州的后人”他的脸上充满了憧憬之情,心中自然想着在这么一个英雄之下,如何挥洒自己的才智。也不说破,问道“五斗米教义看得如何?能否更改了?若更改好了,也让我参考一下,方便宣讲。”

冯良这才如梦初醒,啊的一声跑了出去。

张定独自一个人,静静的斜靠在软蹋上想着心思。若武邑的石鸣再无异常,那么就帅部分乞活,在渤海东测巡视一番,寻一处地方,给老弱立寨。他记得渤海之间有一个小岛,但位置却不敢肯定,若能在小岛上也建一个寨子,那么这些妇孺就没有了危险。

该如何处理武邑的羯胡呢?难道一直这些对峙下去?进攻,只有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沿着大海进攻青州?兵力不足,渤海诸位豪强也不会满意。若能去哪里掳掠一些兵源就好了。沿着河向西?一个大胆的主意从他的头脑中冒了出来。

他站起来,走到后院之中,轻轻的扶着一刻树枝。公孙兰正操练着一群小小的乞活,她弟弟与张庆的养子也在其中。他看着孩子们早早成熟的脸,一阵黯然。抬头望去,夕阳正照耀着这个末日的帝国,晚霞灿烂,若火若血。涂洒在孩子们手中的短矛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