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流击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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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心结难数,若有千千(1)

第八章 心结难数,若有千千

第一节

自从张定进渤海以来,郡守大堂上还从来没有如此的人声吵嚷,在渤海的疑虑,焦急的各路牛鬼蛇神们,终于在一阵阵的强风吹袭下,抛开他们厚重的,拒人千里之外的面具。此刻,淡淡的米酒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之中,这些多者拥众万人,少者千余人的各路豪强们,正在把酒言欢,口中不断说出“久仰”“张公英名”之类的客套的话语。张定也仿佛春风得意,在齐单的引荐下,不断的与下首的豪强们,一一的饮酒而语。赵封等人默默的坐在下首,低声的与冯良商议着什么。张庆,田城,万安等几个人对着这些人怒目而视。

“听闻张公帅乞活,三月内连战连胜。我等有幸,终见英雄。若公早生十余年,我等冀州民众或许不在受羯胡之苦。”一个老者,从人群之中挤了进来,一把推开正在前面与张定交谈的豪强,摇摇晃晃,手中拿着一个木质的酒器。被他推开的人侧目欲怒,一把拉住老者。老者一个踉跄,一个孩子从身后人群中钻了出来,看着的豪强眼神鄙夷道。“尔等碌碌之众,墙头之草,却野心勃勃。当日里若能万众一心,哪有今日被羯胡掳掠之苦。”

这个小孩不过十一二岁,身上衣衫破旧,声音清脆。那位豪强听他这么一说,神色不自然的放开了拉着的老者。张定苦笑着看了看齐单,齐单摇摇头表示不知。向前一步,扶住老者,问道:“诸位豪强也有苦衷,世事并非如老先生所言如此简单。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

“亡国破家之人,姓谁名谁无关紧要。张公当日不也以天下之多姓为姓。何必如何拘泥。”张定不想关于自己的事情,这个老者知道的不少,正奇怪着,却听到老者继续说道:“你姑且称呼老夫王平吧。老夫从随幽州流民南下至河间,在崔公处听闻张公之事,因而南下渤海,一观张公是否为可托之人。方才小儿无礼,一时间打扰了气氛。向张公赔罪。”

老者说是赔罪,却丝毫看不出赔罪的样子,神色间仿佛的鄙夷呼之欲出。众人见他虽然风尘仆仆、衣衫褴褛,却气度从容。众人心中有愧,口中也忙说了几句无妨的话。

“王翁方才言有可托之事,能否过一刻再谈?此刻渤海群豪初次拜访,甚为不便。”这几日收纳士民人众,这种相托之事也相应的多了起来。张定此刻也没有心思听老人细讲向托何事,便欲让宴会后再言。老人微微的点了一下头,然后领着那个孩子,在旁边静静的坐下。

张定生怕豪强怀疑是他故意刁难他们,因而也无暇理会两人。见两人走开,便向神色难看的众位豪强走了过去,却见众位豪强已经围着冯良语气低沉的说着什么,几个容貌愁苦的人,仿佛还在擦着眼睛。见到张定到来,众人又连忙收拾心怀围了过来。

“此老者为何人?”问话的是方才抓住老者的豪强程方,他拥众不足万人,在渤海东筑坞堡自守。为人粗矿豪迈。张定有意得到他的帮助建造船只,因而对他多加笼络。齐单当日游说于他,但此公实力不足影响渤海众位豪强。

“我也不知,老者自云王平,当为假名。”张定苦笑一下,自己当日胡说八道起了一个假名,这个流传开来以后,恐怕这个世界上乱起假名的人又多了很多,自己所知不多的历史,被这么一搅和,恐怕不知道要变成什么样子。“来此不过是有事相托于张定,众位不必介意。”

“王平,王,莫非为某司马氏之后裔?”旁边的一个豪强武峰皱着眉头,他名字虽然宛如赳赳武夫,但却头脑细腻,俨然是渤海众人的头脑。毕竟领有千余人的同族以及附近居民能在羯胡掳掠之地存活下去,自然非同寻常。此刻听到王平的假名,立刻联想到司马氏流落在北方的遗族。

“或许是太原王氏的遗族”另外一个豪强猜测到。

“不必管他!”张定打断了众人的猜测。看着众人不安的神色,张口说道。

“今日请众公到渤海,是为议渤海大事。众公皆渤海人,张定初来匝到,多有得罪之处,还望诸位多多海涵。当今羯胡虽已退,但石鸣胁伍万众于武邑,石勒,石虎皆有大军,非但拥有羯胡之众,羌氐胡人多有所从。今若不早谋划,等羯胡大众一至,我等自当死无葬身之地。众位皆人中英豪,自当明白来日渤海如何。”他看了看众位渤海豪强青白的脸,接着道:“石勒虽强,我等亦非无一战之力,何况今日石勒与祖豫州相持,若能发兵攻武邑,灭石鸣所携羯胡,冀州比涣然一新。我等可连辽西,吞幽州,冀州光复在望。众位皆不必整日战战兢兢应付羯胡之掳掠。”

众人被他说的脸色一喜,一时间忘记了石勒与石虎的恐怖,口中七嘴八舌的开始讨论起冀州光复后的情况。只有武峰开口置疑到:“石鸣拥众伍万,崔公与张公即便合力,兵不过三万。乐陵即便有一起出兵,恐怕不过万人,欲击败石鸣,恐怕想当然。我等虽然欲为公出力,但此必死之局面,又能奈何?”置疑的声音,立刻给众人到了一盆冷水。武峰接到到“何况当日崔公自奉冀州此事之位,而乐陵五斗米祭酒又欲得刺史之位,两者相争,必有间隙。能否合力还是未知之数。我等又有何能独立击败羯胡?”

“若我等避开武邑,直取章武,范阳如何?”

“此计策甚荒谬,张公欲连辽西段氏,不如过河间而取高阳。只是如此一来,渤海谁守?乞活一走,渤海必然入羯胡之口,恐怕张公未取高阳,渤海人已全为两脚羊。”

“若能灭石鸣?诸公可放心?”他看了一眼方才被武峰说的瞠目结舌的众人。眼神凌厉,众人一时畏缩不敢言。半晌,武峰才嚅嚅言道。

“将军明鉴,石鸣有伍万大军,屯于武邑,非将军可敌,如今唯有联络乐陵据守自保,只是万一石虎与石勒两者来其一,我等也可退往青州。若将军必须如此,我等只能蹈海而亡了。”

“战又不战,守不能守?诸公欲羯胡来时,自作两脚羊以饲羯胡?”张定烦闷,他心中一直想打破石鸣近在咫尺得伍万羯胡,只有如此一来,真个冀东得情况才能够有所变化。他得想法,是通过大范围得转移,让羯胡不能捕捉到自己的兵迹,在羯胡的控制范围之内,寻找战机。这是张定看过的一点点电视剧中得到的战争方法(1),但是他却忘记了,羯胡与他均非如同他历史上这种战争方法的敌对双方,羯胡没有人道主义,他丢一地,羯胡的屠杀就会让他失一众。除非所有的人都能够转移到安全的地方。苦思了良久,他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此次邀请诸位英豪来此,便是为此事而来。石鸣朽木之才,若能够得渤海诸位英豪相助,岂能挡我雷霆一击。”张定双目炯炯,扫视了众位一眼,又直直的盯着武峰森森的说道:“诸位若不愿相助,张定亦不勉强,只是出了此门之后,张定亦不曾识的诸位。羯胡来时,恐也不识的诸位。”

诸位豪强心中的算盘啪啪直响,盘算了半天的利弊,他们当日试图与五斗米道的张道师携手,却不想张道师初次时说的好好的,后来却又反悔了。想来已经被张定发觉。此刻众人被他说得毫无主意,又见它语气森然,猛然想起这位乞活帅曾经生吃羯胡肉,恐怕也并非善人,自己当日又再三的刁难于他,只怕这位断发妖已经动了杀意。盘算了半晌,想到张定能驱鬼怪,又战功赫赫,也许能够击败石鸣也未可知,大不了再次逃向青州罢了。众人又看向武峰,武峰苦笑一声,行了一个大礼:“渤海众人愿听张公调遣,但愿张公莫负渤海众士民之望。”众人跟在武峰后面,也面色难堪的行了大礼。

听到众人愿意听从自己的号令,张定心中一松。想到渤海只有一地,便是如此难缠,想到今后还要继续转战,不知道又要遇到多少这样的情况。这些人也只是暂时配合行事,只是面服心却不知。但他也不想这么多,只要这些人听他的调遣就行了,至于其他的,以后再说吧。想到这里,伸手将然后弯身鞠躬的众人虚扶而起,口中笑道:“若诸位能与张定一心,听从张定号令,石鸣不过土鸡瓦狗,何需过滤。今日本当为诸位英豪接风洗尘土,请入席。”

他笑呵呵的拉着武峰坐在上首,齐单陪着程方,张定又喊来赵封等人,一一陪着渤海诸位豪强。米酒的香味再一次弥漫在郡守府邸的大堂之上。米酒甜腻,初时不甚在意。几轮过后,张定便喝得有些头重脚轻。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大,心情愈发激昂。他拿着酒杯敲击着前面的矮几,不顾杯子中的酒溅的四处都是,口中唱了起来。如果一个几千年后人在他的身边,那么便能够一下子知道他的歌声。

“起来,不愿做奴隶的人们.....华夏民族到了.....”

这些豪强并不知道他唱些什么,但嘶哑的声音,敲击在重重的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唱罢,张定将杯子里的酒一口气喝了下去,咳嗽了几声,也不管那些豪强,摇摇晃晃的走到门前一声长萧,他到了这个世界以来的所有压抑,绝望,不屈都随着啸声冲了出来出来。啸声仿佛百鬼夜行,戾气横冲。

全场寂寂!

张定又大声的咳嗽了几声,摇摇晃晃走到桌边,拿起一杯酒又要灌下,赵封急忙从后面拉住了他,将酒杯夺了下来,“平之,夜已深,不如我送诸位渤海英豪回去,你先去安歇!”他压住张定还要去拿酒杯的手,向张庆招手,想让他扶着张定往后院走。张定却一把推开了他,夺下身边一个人端在手上的酒杯,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大笑到,“昔日曹孟德煮酒论英雄,今日我等也论他一个如何?”

他拔出剑来,想要舞一个剑花,但脚下一动,身子就要倒下,挣扎了几下,才又重新平衡起来。口中大喊说道“刘并州已死,祖豫州年迈,天下英雄,舍我其谁?”

一阵酒气上涌,他轰然倒下。

注释(1):电视上能够学习的战争方法,不外乎游击战,大范围转移,夜战等等。